“都吃饭了没？”

    “吃了，志哥。”

    “我们也都吃了，陈老板~”

    打了招呼后，陈家志便也蹲下一起收菜，现在的菜不比一个月前，品质下降也会影响采收效率。

    再加上要多收芥菜，所以他才来帮忙。

    至于收菜提成，六人本来就说好的平分，陈家志收的菜也把提成算给他们。

    聊天中，他也得知了敖家兄弟打算学自行车，他自然是支持。

    不仅是因为可以帮他带菜，也是因为满足了人的物质需求后，才会有更多的欲望。

    同时，他也问了四个临时工的情况。

    金凤和小霞是只帮他，两人也很尽心尽力，得到了交口称赞。

    胡春梅和武琴除了帮他，还有自己的地要管理，但这两天遭了灾，干活也没心气了。

    也确实很难。

    如果陈家志傍晚不揭开遮阳网，整个菜场几乎是一片‘白地’。

    估计又有很多人要退出了。

    夜渐深沉，月光洒落，微风也同时穿过那片菜田，发出细微声响，时而还能听到乌鸦啼鸣。

    几人还在菜田里埋头奋战，一手又一手的青菜不断放进菜筐里，蚊虫撕咬，汗水流淌，天地略显寂寥，但也有漫天闪烁的星光在陪伴。

    一直到子时将过，三轮车又码成了小山，四辆自行车也载满了菜，在李秀担忧的目光中，陈家志也成功点火出发。

    确实该换车了。

    也不怪李秀担忧，每天这样码上一满大车，冒了不小的风险。

    但还得再坚持一段时间。

    老司机还没有驾照。

    易定干、李明坤、郭满仓今天也载满了菜，不过有三分之一是帮前面那辆高耸的三轮车主人带的。

    从还是自行车时就帮忙带菜，现在家志换三轮车了，还得靠自行车帮忙，这三轮车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怎么看都有点配不上陈老板的名头了。

    …

    市场门口，两个穿着制服的安保巡逻时突然脚步一顿，在他们对面，已有七八九十个人聚在一起。

    两人有些忐忑，这要又堵门的话，他俩也没有办法啊。

    就这么站了一会儿，对面的人群突然动了起来，有人还在欢呼着。

    “来了，来了，陈老板来了。”

    两人也跟着往市场外看去，松了口气。

    呼~

    原来是来买菜的。

    只是这菜不少，等着的人也不少。

    从他们这里看去，驾驶位上的司机格外渺小，仿佛身后背了一座小山。

    等凑近了，两名安保才发现三轮车后还跟了四辆自行车，也认出了来人。

    原来临时巷道的陈菜农，两人还抽过他的烟，但如今对方已是56号档口的陈老板。

    位置虽然换了，但这人气还是一如既往地高啊！

    三轮车还没靠近，人群就跑了过去，一开始有些骚乱，但随着几声怒吼，很快又控制住了秩序。

    两根钢管在灯光下有些亮眼。

    在人群簇拥下，陈家志又安全抵达了56号档口，如释重负。

    至于黑娃儿的菜，在离市场几百米的位置就完成了交易。

    他还记得易定干几人得知价格后的表情，三块五一斤！

    买500斤菜，却比市场上还要贵出5毛，这是哪来的冤大头啊！

    几人也不是傻子，默契的没有吭声，但也憋得着实难受。

    其实陈家志原本想再提价，但人太多，他也不想易定干几人发现黑娃儿的异常，今天便放过他了。

    下了车后，陈家志悄摸给老吴比了大拇指，关键时刻，还得是钢管。

    他能感觉到，这群家伙，刚才那一瞬是真想抢啊！

    呃…

    其实‘抢’才是正常的。

    毕竟抢到就是赚到。

    即使到了2025年，某样蔬菜行情来了，一车货到了市场，要不了几分钟，车上车下就全站满了人，很快就会被搬空，省了老板卸货的功夫。

    只是陈家志想有序一点。

    这年代和后世不同，行为比较粗野，有些人抢了菜后真有可能不付钱。

    还好今天人多，老吴等老客户也帮他撑场子。

    有惊无险。

    三轮车也被戚永锋、易定干四人还有老吴等老客户守住。易定干三人也肯定走不掉了，只能留下来一起卖菜。

    但还是有人在扒拉，想往三轮车边上挤。

    从进市场开始，陈家志就察觉到今天人气比昨天还高了许多。

    昨天是只有老客户知道他有菜，台风前就说好了的。

    经过一天的发酵，更多的人知道了，于是来了更多的人守着，成就了如今的局面。

    陈家志扫了一眼，除了老吴和377比较霸道，拿着钢管冲到了前面。

    其他老客户大都夹杂在人群中。

    其中有些印象较浅，只是面熟，大多是来买过几次菜，但又嫌弃价格贵，便去了别处，现在别处买不到，便又选择回来。

    还有的就纯粹是生面孔，可能是从哪里听了消息，便慕名而来。

    更多的还是熟客。

    但有生面孔来，就意味着客户群体在扩大，这也值得高兴。

    思量了一会儿，陈家志心里便有了数。

    于是拿着钢管在三轮车上敲了两下，发出刺耳声响，随后又开始反复喊价。

    “菜心三块二一斤！”

    “芥菜三块五一斤！”

    “嫌贵的可以走了！”

    他这一吼，不少等着的人就发出了各种嘘声，就连老客户都惊疑不定。

    菜心比昨天涨了两毛，芥菜涨了三毛~

    这价格高得着实惊人。

    一些实在承受不了的人默默退出了人群，但留下的人更多。

    还好，今天菜也还多。

    除了黑娃儿的500斤，陈家志还有750斤菜心，300来斤芥菜，足足一千多斤菜进了市场！

    另外，易定干、李明坤和郭满仓也能凑个数。

    现在菜价高到了极限，单个客户的需求量也在持续减少。

    架不住来的人多啊！

    老客户担心他忙中出错，便也都要求现场取菜，能拿整筐的还比较方便，其他的就要一袋一袋分装了。

    人又多，根本就不给人喘息机会。

    戚永锋四人分成两组，两人一组，按照陈家志给的单子分装，一个个累得满头大汗。

    陈家志就站在三轮车前，拿着笔记本和笔，扯着嗓门喊价，指挥装菜，算账收钱，同时眼睛还要时刻盯着，明明没干体力活，后背也早已被汗水浸湿。

    56号档口热火朝天的场景，难免吸引了其他档口老板的注意。

    不时有人站在通道上来看热闹，也有人酸溜溜的。

    “妈的，他家菜心洒金粉了！”

    就连市场管理方的汪主任听闻情况后，也来路口看了一眼，极为满意。

    这就是市场的人气。

    现在批发市场的竞争激烈，有好的货源才能留住买主。

    就像这56号，一个档口就带来了这么多人气，来的人也大概会买其他菜，比如说56号档口对面的55号，生意也很红火。

    一个带一个，形成了良性循环，这种人肯定要优待。

    陈家志仿佛隔绝了外界的嘈杂声，只专注于眼下的事：把一个个客户送走。

    陈泽、老吴、卷毛、377……

    老客户不仅能先拿菜，在菜价上陈家志也给了优待，基本和昨天一样，没涨。

    他提价太狠了，万一市场承受不了，玩砸了，还得靠老客户的销量兜底。

    哦，徐和的菜价也涨了，精品菜心3.5元\/斤，在他前面拿精品菜心的老吴3.2元\/斤。

    这种明显的区别待遇，让徐和感觉陈老板还真是睚眦必报。

    有点憋屈，还得忍着。

    …

    送走一个，就轻松一分，疲惫多一分，喜悦也多一分。

    那种一刻不停装菜的酸爽，有点让人沉醉其中无法自拔，就仿佛晚上同房，希望铁架子床一直嘎吱嘎吱的响，不要停。

    但力有尽时，菜也有卖完时。

    一千多斤菜一口气卖完了，三轮车上空荡荡的，只剩几片菜叶子。

    只感觉全身细胞仿佛都在欢呼雀跃。

    陈家志给易定干四人发了烟，又用打火机一一点上，四人拿烟的手都还时而颤抖。

    兴奋劲儿在持续。

    五个人排成一排，坐在竹筐上回味着，明明很累，却又意犹未尽。

    一支烟抽完，才逐渐放松下来。

    “家志，谢了。”

    “谢我干嘛，该我谢你们帮忙。”陈家志疑惑的看着李明坤。

    李明坤笑了笑，道：“这算什么，能亲身体会这种火热的卖菜感觉，再来几次我也愿意啊！”

    陈家志哈哈笑道：“那可说好了，后面几天你们再来帮下忙。”

    “来！”

    “真来？”

    他又看了看易定干和郭满仓。

    易定干撇了撇嘴：“家志，你真当老李那么好心吗，他还不是想巴着你多卖点钱，靠着你才能卖得起价，你提价是真狠呐！”

    几人都会心的笑了笑。

    陈家志：“那你来不来？”

    易定干嘿嘿笑道：“我是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才过来帮场子的。”

    李明坤歪了歪嘴：“你是真不要脸啊，你就是帮兄弟场子，我就是为了多卖钱？”

    “谁知道你哦。”

    “滚蛋！”

    “老郭来不来？”

    “帮场子肯定不能差了我撒。”

    闲聊了一会儿，陈家志才又翻开笔记本，开始给几人算账。

    虽然是混在一起卖的，但三人有多少菜他也都有记录，各自也心里有数。

    两三分钟时间，陈家志就把钱给了他们，起码现在还有收入，也挺美滋滋。

    “走，收拾收拾，回家喽！”

    “哎，你光给我们算账，你没给自己算啊？！”

    “我怕你们眼红。”

    “靠，你告诉我谁不眼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