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芙蓉在屋里说：“我只是说，等他们回来再说，没说要跟你走。

    夏礼泉，你自己回去吧。

    我在这可好了！

    女儿，女婿都对我很尊重，也不让我干重活，外孙女又亲我，我回你家去干什么呀？好好的人不做，去你家做牛马？”

    “蒋芙蓉你——”夏礼泉恼了，“我都给你赔礼道歉大半天了，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夏红缨：“要你麻溜地滚回去。”

    夏礼泉涨红了脸：“夏红缨！不管怎么样，我也是你亲爹！有你这么没大没小的？”

    他激动地指着燕燕：“你自己也有女儿！你现在怎么对我，以后她就怎么对你！”

    燕燕一直仰头看着他，见他指着自己，燕燕抿了抿小嘴，转身进屋，爬上了蒋芙蓉的膝盖，说：“外婆，不走！”

    夏礼泉：“……”

    蒋芙蓉抱着燕燕亲了亲，跟夏礼泉说：“你是跟我道了一下午歉了，说你喝多了酒，不该那样对我，但是夏礼泉，真的能怪在酒上吗？是喝酒的事吗？”

    夏礼泉：“我就是喝多了，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你看我不喝酒的时候，什么时候对你说过一句重话？

    芙蓉，你摸着你的良心说，这么多年以来，我对你不好吗？

    我没给你钱花吗？

    打过你，骂过你吗？

    没有吧？

    你怎么能因为我发了个酒疯，你就……你就离家出走这么多天！

    简直是不像话！”

    蒋芙蓉面无表情：“你说完了吗？”

    夏礼泉：“蒋芙蓉！你都多大年纪了？还学年轻人闹脾气这一套！

    我都亲自来接你回去了，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你都‘亲自’来接她回去了？”夏红缨气笑了，“你好大个人物呀！真是纡尊降贵了呢！”

    “你闭嘴——”

    “我不闭！”夏红缨打断他，“我家盛不下你这尊大佛，你能走夜路，赶紧走吧！”

    夏红缨以为，以他的气性，应该会转身就走。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夏礼泉虽然气得胸脯起伏，却忍了下来。

    大概他家里真缺牛马了，他沉默了好一阵，走到蒋芙蓉面前，跟她说：“芙蓉，我爸会给人治病，走到哪里都受人尊重。

    我是他儿子，周围乡邻对我，也比别的同龄小孩要尊重一些。

    所以我从小到大，心气儿是比别人高了些。

    我怕人家说我娶了个吴家不要的妾做老婆，我受不了这个！

    除了这个，我对你没有半点意见。

    我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就很喜欢，所以我娶你，不仅是因为你有奶可以救翠翠一命，还因为你这个人。”

    “你可别败坏我爷爷了！”夏红缨说，“我爷爷宅心仁厚，从来不歧视任何人！那些年，一直是他护着我们母女。你拿我爷爷治病救人的事情，来当你自私自利的遮羞布，就不怕他晚上去找你！”

    夏礼泉气得浑身发抖，但是想到此行的任务，长叹了一口气，说：“是！红缨说得对，可能是我太自私了吧，只想到自己，没顾及你的感受。

    芙蓉，你跟我回去，我跟你保证，以后再也不会那样对你！

    吃饭你尽管上桌，你爱坐哪坐哪！

    家里的活你嫌累，就让我来干，我可以帮你！”

    蒋芙蓉看着他，眼神淡淡：“夏礼泉，你人精明着呢！你其实什么都知道。你知道我想要什么，但是你在这里墨迹了一下午，却一直避而不谈。非得红缨逼你，你才说。”

    夏礼泉：“我是个男人，我要面子的嘛！”

    蒋芙蓉冷笑。

    夏礼泉急眼了：“你到底要我怎么样才肯回家？你老住在红缨这里，人家还以为红缨娘家怎么了呢！也会背后说红缨闲话的啊！”

    蒋芙蓉深呼吸，说：“行，我跟你回去。”

    夏红缨：“妈！你别听他胡说八道！别人自家的事都忙不过来，谁有空管我家的闲事？”

    蒋芙蓉把她拉进里屋去，说：“红缨，我总是要回去的，不能真的在你这里住一辈子吧？他难得低头，我就当他是个台阶吧。”

    “您真住这里一辈子，那可太好了。”夏红缨满腹眷恋地问，“妈，能不能不走啊？”

    蒋芙蓉摸摸她的头：“傻孩子，哪有女儿出嫁还带着娘家妈的？

    我都已经嫁到夏家二十五年了，好好歹歹，我住在夏家，是天经地义，没人会说什么。

    行李我已经收拾好了，既然你爸急着走，我这就走了，回去的路都是公路，夜路也好走。”

    夏红缨一直知道，她妈是肯定会回去的。

    心里有些难过，更多是不舍，但是，她没有再挽留，给他们准备了手电筒、几节备用电池，又给她硬塞了一百块钱，让她走了。

    送他们到茶园口，霍南勋见她神色低落，说：“别难过了，你要是想妈了，随时可以回去。”

    夏红缨看了他一眼，说：“走吧，回去。”

    霍南勋：“不是想做代理吗？那就努力争取一把，以后多挣钱孝敬妈，手里有了钱，腰杆自然就硬，她在夏家的日子也就好过许多了。

    再者，以后的事，谁说得清楚呢？”

    夏红缨皱眉：“什么意思？”

    霍南勋说：“你爸这么着急走，我感觉不是因为跟我们疏远，倒像是赶回去有什么事似的。”

    夏红缨也有同感：“我也感觉我爸太过着急了，不过，中秋都过了，还能有什么事？”

    霍南勋没说话。

    霍南勋说，有钱了腰杆就硬，这话她听进去了。

    她还想到，如果她做了代理，掌握着收茶、定价的大权，夏红耀以后也不敢不对妈好。

    想到这里，她快步回去，拿出那些跟茶相关的书，翻阅起来。

    霍南勋带着燕燕，日常教她读书认字。

    燕燕虽然耳朵听不见，但她认识拼音，能读出来，就挺好的。

    她一边看书一边想，燕燕的手语又进步了许多，看人口型也越来越准，等忙过收茶这事，就正式把她送去幼儿园......

    ......

    选拔代理的日子到了，夏红缨打扮得干净利落，去了乡政府。

    上次培训的那些茶园老板们基本上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