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siri，播放乡村音乐……”

    “好的，正在为你播放最流行的乡村音乐——Country Girls Make Do……”

    “I'm drinkin' a beer and flicking my bean……”

    （译：恰着啤酒玩豆豆……）

    “Prayin' my daddy don't hear me queef……”

    （译：祈祷老爸别听到海潮声……）

    林正开着他从二手市场淘来的三十手老丰田，赶往阿婆给的地址。

    她之前说想好好的和自己孙女道个别。

    人之常情，林正表示十分理解。

    瞄了一眼后视镜，后座上的阿婆也许是听不惯如此纯正的乡村音乐，脸色愈发苍白了。

    “林先生，你亲自过去会不会太麻烦了，不然你给她发个短信算了？”

    吴秀莲感到有些后悔。

    这小伙子看着眉清目秀的，歌单怎么如此粗鄙。

    坏了，我不会引狼入室了吧？

    “阿婆，我既然答应你了，就肯定要把你的遗言亲自带到，不用谢，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林正吹着口哨，摇头晃脑，露出和煦笑容。

    “师父从小就教育我，要日行一善，阿婆，遇见我算你赚到了。”

    阿婆陷入了沉默，车里的空调似乎更冷了。

    目的地已到。

    湖畔大道，1212号。

    望着眼前灯火通明的高档公寓，林正咋舌：“阿婆，你孙女混得不错嘛！”

    吴秀莲有气无力地敷衍了一声，但人都已经到了，也只能认命地告诉他门禁密码。

    先前她还想着要为俩人牵红线，现在她只希望自己的孙女千万别和这个年轻人擦出什么火花。

    他按响了505号房的门铃。

    叮咚！

    房门打开。

    林正眼前一亮。

    开门之人竟然真是个身材高挑的美女，她似乎也是刚回到家，还没换下工作装。

    一条修身西裤勾勒出她下身完美曲线，竖纹衬衫解开了最上面两颗扣子，浑身散发着一股干练的知性美。

    林正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零点五秒，心中迅速对阿婆给出的数据进行了勘误。

    嗯，身高一米六七应该没问题，但36D……

    阿婆，您老人家对计量单位可能有什么误解。

    “Jasmine Lee？”

    林正开口问道。

    阿婆说她的孙女是ABC，想必习惯了说英语。

    女人长发微卷，带着一副细框眼镜，眼神沉静，

    她一下子就听出了面前中山装青年的中式口音，细长柳叶眉轻轻挑起，

    “我是李茉，有什么可以帮到你？”

    对方的中文显然比自己的英文要流利得多，林正松了口气，

    “晚上好李小姐，我叫林正，很遗憾，有一个坏消息带给你……”

    他开门见山道，

    “你的奶奶没了。”

    李茉愣了几秒钟，右手下意识地放在了腰间的左轮上。

    林正此时也瞥见了对方的武器，心头一跳。

    谁家好人大晚上在家别着左轮手枪？

    好在李茉没有使出美式居合。

    她盯着林正，默默掏出了手机，拨通了自己奶奶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

    女人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

    “她两个多小时前遭遇了车祸，手机碾碎了。”

    林正耸了耸肩。

    李茉眼镜后的双眼微微眯起，再次拨通了一个电话，

    “我是李茉警探，请帮我查一下今晚市内有没有一起交通事故，死者是一名72岁亚裔女性……”

    “对……没错……”

    “确认么？”

    “好的，谢谢你。”

    挂断电话，李茉眼中寒光一闪，她让开身位，冷冷道：“林先生，请进。”

    林正好奇地走进李茉的公寓。

    不同于一般女孩子的粉红装饰，李茉的房间布置得有些过于简洁了。

    客厅里只有一张黑色皮沙发，地上散落着许多卷宗。

    墙壁上挂着一块巨大的黑板，贴了无数照片和资料，用红线牵连着，像极了警匪片里的案件分析室。

    “你……”

    林正刚想开口，身后一道香风袭来。

    李茉极其熟练地将林正的手腕锁住，以标准的警用擒拿术将他的手反关节压在背后。

    她身子一顶，将林正牢牢压在墙上。

    感受到身后传来的柔软触感，林正有些犹豫是要立即挣脱还是再品味一下，心中暗忖：

    看不出来，这姑娘身手挺利索。

    “我刚才和警局核查过了，今晚根本没有任何人因车祸死亡！”

    李茉厉声怒斥，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奶奶在哪儿？”

    虽然和警局确认了自己的奶奶没有出车祸，可她的确今晚一直联系不上自己的奶奶。

    今天是清明节，她奶奶是要来和她一起吃饭的。

    “喂，阿婆，你孙女这么暴力的吗？”

    林正扭过头，一张脸被挤得变了形，一脸无奈地对着空气开口询问，

    “你不会记错房号，我找错人了吧？”

    “嗑药了？”

    女警官当即判断眼前这个胡言乱语的男人，精神状态绝对不正常。

    她刚想加大力道，顺势掏出手铐。

    谁料对方被反锁的肩膀忽然发出一声筋骨错位的轻微“咔哒”声，

    整条手臂竟像没有骨头一样，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滑出了她的掌控。

    李茉瞳孔一缩，心中大骇，这是什么怪物？

    她身形暴退，当即就要拔枪。

    可林正的速度更快。

    只见他滑脱的手臂如灵蛇出洞，顺势一绕，便将李茉掏枪的手腕擒住，轻轻一带。

    女警官两只手都被擒住，高举过头。

    形势瞬间逆转，李茉被眼前的男人用一种极为羞耻的姿势压在了墙边，动弹不得。

    “放手！你这是袭警！”

    女警官微微气喘，脸颊飘起绯红。

    林正深吸一口气，微笑道，

    “我只是一名热心的市民，警官，你没必要对我这么粗暴。”

    叮叮咚……

    李茉的手机突然响起。

    林正松开了对方，慢慢后退，高举双手表示没有恶意。

    女警官戒备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最终决定先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焦急的声音，

    “抱歉李茉警官，我刚才看错了，确实有一名亚裔老奶奶死于交通意外，只是她身上没有携带ID，无法识别身份，年龄应该在七十岁左右……”

    “肇事者已经逃逸……”

    啪……

    手机掉在地上。

    她冲到林正面前，一把薅住他的领子，双眼通红，

    “我奶奶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正这一次没有反抗，任由眼前的女人粗暴地抓着自己。

    这种事情换成是谁，都难以冷静。

    他轻声道，

    “她有些话，来不及对你说，想让我传达给你。”

    李茉抬起头，瞪大了眼睛。

    只见面前的男人再次扭过头，对着空气开口，

    “喂，阿婆，你的草稿打完了没？”

    虽然吴秀莲觉得眼前的青年已经不符合自己的孙女婿标准，

    可毕竟人家是来帮忙的，自己孙女这番暴力行为，让她着实有些汗颜。

    老人家一脸愧疚，点点头，随后颤颤巍巍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长得拖地的纸张。

    林正目瞪口呆，

    “阿婆，我让你说遗言，不是让你写遗书啊！”

    李茉看着身旁的空气，心中五味杂陈。

    她其实很希望眼前之人只是个胡言乱语的瘾君子，今晚只是随意敲响了一间房门，在和自己开玩笑。

    可林正接下来的话，却将她的希望彻底击碎。

    “阿婆，你直接上我身，自己跟她说吧。”

    女警官突然感觉到一阵阴风吹过。

    她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

    虽然还是一张陌生，但还算英俊的脸，

    可这眼神，这神态，让她感到无比熟悉。

    而男人一张口，居然已经变成了一个老奶奶的声音，

    “傻女，哭花了眼睛就不好看了……”

    听到这熟悉的称呼，李茉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