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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

    作品:《表小姐今天也不想做皇后

            少年却比她更镇定。

        他迅速往后退了两步,隐进廊下的阴影里。

        隐隐露出一双偏绿的眼睛,安静地望着她,像只蛰伏的猫。

        来的是戚氏身边的张妈妈,一脸精明相,目光在院子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徐见伶身上。

        “二小姐,夫人让您过去一趟,说是老太太那边送了些新贡的茶饼,让您去尝尝鲜。”

        徐见伶点点头。

        起身时,眼角的余光瞥见阴影里的少年正盯着张妈妈,眼神危险。

        少女甚至不知道。

        在她走后,少年从阴影里走出来,走到方才坐过的竹椅旁,认真看她曾翻阅过的经书。

        “少主,”黑衣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戚夫人那边……”

        “国公府的人想干什么,都不重要。”

        阿攸打断他:“重要的是,什衣是我的。”

        他低头,握紧掌心那枚香囊,白莲纹熠熠生辉。

        “谁都不能抢走她。”恕攸轻声说,“太子也不行。”

        ……

        徐见伶从缀锦轩回来时,天已黑了。

        刚进沁芳园,就看见少年还站在廊下,手里捧着个小小的陶罐。

        见她回来,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你怎么还还在这?”

        徐见伶有点崩溃。

        “等你。”少年把陶罐递过来,罐口冒着热气,“我煮了姜汤,治风寒的。”

        徐见伶接过陶罐,低头看着罐子里褐色的姜汤,鼻尖萦绕着辛辣的气息,心里却莫名有些发堵。

        这个人,明明自己还带着伤,却想着给她送姜汤。

        这种突如其来的关怀,让她有些无措。

        “谢谢你。”少女低声道。

        “不用谢。”少年笑了笑,目光落在她的面纱上,“你……不打算趁热喝吗?”

        “我现在就喝!”

        谁知道你有没有下毒啊。

        徐见伶心中腹诽。

        “那我看着你喝。”恕攸说得理所当然,找了块石阶坐下。

        徐见伶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只好端着陶罐,小口小口地喝起来。

        姜汤很辣,呛得她眼圈发红。

        少年看得专注,忽然说:“你的眼睛很漂亮。”

        徐见伶一愣,停下了动作。

        “像浅花寺后山的泉水。”恕攸继续说,“我以前去过一次浅花寺,在山脚下看见过泉水,清得能看见水底的石头。”

        少年的语气很温柔,带着种忧郁的诗意。

        和他那双偏执的眼睛一点也不搭。

        徐见伶看着他苍白的侧脸,忽然觉得,这个人或许不像她想的那么简单。

        “你叫什么名字?”她忍不住问。

        “阿攸……生死攸关的攸。”

        阿攸。

        徐见伶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

        “那我以后也叫你阿攸吧。”她说。

        “真的?”

        “真的。”

        阿攸笑了起来,这次的笑容很干净,像雨后初晴的天空。

        可这笑容没持续多久,就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咳嗽打断。

        徐见伶放下陶罐,想去扶他,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

        阿攸咳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他抬起头,看见徐见伶停在半空的手,眼神里闪过一点喜悦,又很快黯淡下去。

        “我没事。”

        哪怕什衣没问,恕攸还是解释了一句。

        少年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我该走了。”

        “嗯。”徐见伶点点头。

        阿攸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走。

        走到月洞门口时,忽然停下脚步,又问。

        “明天……我还能来吗?”

        徐见伶站在廊下看他。

        沉默了片刻,轻轻点了点头。

        待人离开视野后,少女迷茫的声音落在院子里。

        “楚儿,”徐见伶忽然开口,“你说……阿攸他,到底是什么人?”

        楚儿愣了愣,没什么犹豫:“听洒扫的婆子说,是二夫人从外面捡回来的马奴,前几日犯了错被打得半死,谁都以为活不成了……没想到还能走动。”

        丫鬟的眼神很是嫌恶,“一个卑贱的马奴,竟也敢缠上小姐,若是被二夫人知道了,怕是又要生事。”

        徐见伶没说话,只是望着满园春色。

        马奴?

        可阿攸的眼神里,分明藏着不属于仆役的东西。

        他……能让自己得到想要的吗?

        ……

        暮春的雨总带着股缠绵的湿意,淅淅沥沥打在沁芳园的芭蕉叶上,溅起细碎的水花。

        徐见伶坐在窗边,手里捏着本翻旧的《金刚经》,目光却落在廊下那株白荷上。

        这几日阿攸没来,说是被派去清理马厩的草料,忙得脚不沾地。

        楚儿端着新沏的雨前龙井进来。

        见她走神,不由笑道:“小姐这几日总盯着荷花看,莫不是真被那马奴说动了心?”

        徐见伶收回目光:“胡说什么。”

        话虽如此,心里却莫名空落落的。

        她喜欢太子的权势……

        可阿攸那双偏绿的眼睛总在眼前晃,带着执拗,与她捉摸不透的阴郁。

        迟迟挥之不去。

        “说起来,昨日我去听雪苑送点心,见表小姐房里也摆着株白荷呢。”

        楚儿放下茶盏,八卦道。

        “跟咱们院儿里这株一模一样,连花盆都像是一对儿。”

        徐见伶的手悬在茶盏上方。

        一模一样?

        她想起那枚白莲香囊,想起商玉婙廊下的白荷,想起那日在马厩附近徘徊的身影……

        零碎的线索像散落的珠子,忽然被一根无形的线串了起来。

        “楚儿,”少女声音有些发紧,“你去把前几日阿攸送来的那枚香囊取来。”

        楚儿虽疑惑,还是依言去了妆奁盒里取来那枚白莲香囊。

        锦缎在雨光里泛着光,银线绣的莲纹栩栩如生,针脚实打实的细密。

        徐见伶捏着香囊的边角,摸上左脸。

        这绣工,这用料,分明是商玉婙的手笔!

        她曾见过府中那位表小姐给老太太绣的荷包,也是这般精致入微,清冷、雅致。

        一个马奴的救命恩人,怎么会是深居简出的表小姐?

        可若不是商玉婙,这香囊又为何会出现在马厩?

        阿攸又为何会把自己认成恩人?

        “小姐,怎么了?”

        楚儿见她脸色发白,不由得担心起来。

        徐见伶摇摇头,把香囊放回盒中。

        阿攸说过的话重新回放在脑海里——

        “那天夜里,你脚步声很轻,像怕惊醒什么似的。你给我上药时,手在抖……”

        商玉婙性子清冷,哪怕被嫡母擅自换了亲事,也没有怨言。

        想来,以她的身份,深夜去马厩救人,怎会不手抖?

        怎会不怕被人发现?

        真相几乎呼之欲出。

        救了阿攸的,根本不是她徐见伶,而是商玉婙!

        她抢走了别人的恩情!

        还在那个偏执的少年面前扮演着伪善的恩人。

        窗外的雨下得更大了,芭蕉叶被打得噼啪作响,仿若嘲笑着她的自欺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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