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光。

    焚净圣地内除焚业和尚外的最强者。

    如今的境界已是洞虚九重大圆满，半步大乘。

    但他其实并不是和尚。

    准确的说他是妖怪——一棵为焚业和尚点化的菩提树。

    焚业和尚成立焚净圣地的时候他就已经在了，而焚净圣地成立后，他也从菩提树修成人形。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算是焚净圣地的镇宗兽。

    “杀无赦？好大的口气。”

    陈怀安拔剑而上，懒得废话。

    “来的好！”焚光眼中精光爆闪，双手合十往前托出一手，不是挥掌而是向一剑斩来的陈怀安抓去：“早就听说剑阁老祖的剑法冠绝时代，就是不知传言是否属实？今日我焚空特来领教！”

    话音落下。

    陈怀安的视野中焚光和尚渐渐拉远。

    连带着他身后的九龙圣轩也越来越远。

    时间仿佛在此刻被拉得很长。

    晃眼间，一膜之隔的焚净圣地消失，跟随他的那些修士也全都消失，他手里握着的不是黑鳞剑，而是一节枯枝。

    血月悬空，水面倒映着血月，也被染得一片血红。

    水中的血月上站着一席玄衣，他脚下踩着一片菩提叶，手持黑鳞剑，满头苍发如瀑，无风自动。

    “哟，幻化成本尊的样子，你就是本尊了么？”

    陈怀安看了眼手里的枯枝不屑一笑。

    佛门最擅幻术。

    他似乎是被焚光和尚无声无息拖入小世界。

    也对，他现在化身动用的只是洞虚九重而不是半步大乘更不是大乘，焚光主场作战先他一步倒也正常。

    “或许施主说的对。”焚光化作的陈怀安诡异一笑：“但今日贫僧只要杀了施主，那以后贫僧就是施主，毕竟取代施主的一切，哪怕贫僧不是施主又和施主有何区别？”

    话音落下，焚光已是提着黑鳞剑一剑斩来。

    陈怀安凝视着焚光。

    诚然，此刻将境界提升到大乘他完全可以轻松破敌。

    但那样有什么意义？

    苍云界的化身终究只是他的化身，一味使用境界碾压只会让他越来越依赖化身。倘若有一天，化身消失了，甚至就像眼前这一幕般——化身成了他的敌人，他该如何战胜呢？

    “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

    陈怀安喃喃自语，望着越来越近的剑光闭上眼睛。

    真实的世界越来越远。

    幻境外，陈怀安手中空无一物，黑鳞剑不知何时已落在脚边。

    但他手中却蓦然浮现一把完全由阴阳剑意凝成的剑。

    他的剑朝着焚光递出。

    菩提幻境中，陈怀安睁开眼，他拎着那可笑的枯枝对着焚光化作的陈怀安一剑斩下。

    剑从不在手中。

    剑永远在心中。

    他早已不在执着于剑的形。

    与当康交谈的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对剑的万千感悟也在此刻迸发。

    尽数融于枯枝之中！

    幻境外，黑鳞剑还在地上，陈怀安手中却多出一柄剑意凝成的黑鳞剑。

    幻境内，枯枝爆发出锋锐的剑气，虽后发而至却以惊人的速度刺向焚光的眉心。

    真实的世界里，焚净圣地万千佛光笼罩之中。

    原本胸有成竹的焚光站定在陈怀安面前半丈之外。

    他脸色惨白，呆呆地望着陈怀安。

    剑意凝成的剑洞穿他的眉心，剑尖在脑后破开卷着血散作漫天红雾。

    “你……你凭什么能刺中贫僧？”

    幻境破碎，陈怀安睁开眼，淡然地目光落在焚光身上：

    “你的神通很厉害，你对幻境的掌握炉火纯青，但……你不该用剑，因为你不懂剑。”

    “你懂剑？”焚光面目狰狞，“你才洞虚九重，你能悟什么道？！”

    “没人比本尊更懂剑。”陈怀安负剑而立，微微颔首。

    这句话就算张一白也无从反驳。

    张一白理解的是阴阳剑意，从中悟出的是轮回，轮回并非纯粹的剑道。

    而他领悟的道，就是剑。

    是斩断一切的锋锐，是一往无前的勇气，是千锤百炼的返璞归真。

    “本尊悟道的时候还只是金丹呢。”

    “放屁！”焚光看着陈怀安脸上的笑，恼羞成怒。

    他解放全部的力量，顷刻间化作一棵金色菩提树，那庞大的树身几乎要将身后的焚净圣地完全包裹起来，宛如闷雷般的嚎叫在树冠间回荡：“什么狗屁剑道？看贫僧今日碎了你的道！”

    话音未落，漫天金色藤蔓窜空而起，爆裂如雷霆，密密麻麻朝着陈怀安砸来。

    陈怀安眯了眯眼，抬头望天。

    天空被焚光的藤蔓完全遮蔽，但，那又如何？剑之锋锐可破万物，区区菩提木，如何能当？

    “剑阁老祖，贫僧这菩提木温养三千年，每一根都坚硬如上品灵器，你能斩断一根，可能斩断无穷无尽？”

    焚光的狂笑声如雷。

    陈怀安不语，只随意斩出一剑。

    就好像挥了挥眼前的尘埃。

    剑刃所过，虚空寸寸坍缩，空气抽成真空状态。

    绝对真空中，剑光吞吐而出。

    落下的藤蔓纷纷被切割成无数碎屑。

    陈怀安再出一剑，挥剑速度越来越快，剑光逐渐在身前三尺包裹成密不透风的银白剑幕，藤蔓落在剑幕上的瞬间便被绞杀成木屑。

    “好……好强！”

    真武圣地的弟子们看着这一幕目瞪口呆。

    焚光化作的菩提树无比庞大，而陈怀安站在那漫天藤蔓中如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会被吞噬，却又像是一道雄关坚不可摧。

    “怎么可能！你怎么能拦住贫僧的进攻！”

    焚光目眦欲裂。

    他的小世界就是他的菩提树。

    可即便他用尽小世界全部的力量却无法靠近陈怀安三尺内。

    三尺之内就像另外一处空间。

    是剑的空间，是陈怀安的道。

    而他的道如此卑微……

    甚至连触碰都做不到。

    “没意思。”陈怀安摇头：“洞虚九重大圆满也不过是与本尊交手的门槛而已，你的道……还不够纯粹！”

    话音落下。

    整个须弥境的灵气瞬间朝陈怀安汇聚。

    那飘荡在须弥境中的无数小世界像是布上堆积的玻璃球，此刻布被巨力一扯，玻璃球也四分五裂。

    剑意在陈怀安手中凝聚。

    再随着黑鳞剑出鞘的瞬间绽出。

    一道狂风狂啸而过，穿过百丈的距离，穿过漫天藤蔓，吹过无数菩提叶，也贯穿菩提树中盘膝的焚光。

    剑鸣如雷。

    焚光的身躯四分五裂。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