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鸢胡乱用手擦了擦，挂断电话，给楼聿发信息。

    说自己临时有事回家了，妈妈在旁边，现在不方便接电话。

    【不好意思，晚上不能陪你一起吃饭了。】

    她指尖无意识的扣着屏幕，楼聿几乎是秒回，安抚说没关系，又问她晚上回不回学校，他去接。

    文字之间都藏不住的温柔。

    他这么好的人。

    伏鸢哽咽着，继续打字。

    【不用，你晚上不是还有课吗？】

    楼聿回：女朋友更重要。

    伏鸢闭了闭眼，【上课更重要，我晚上可能在家住，你不许旷课。】

    ......

    楼家老宅。

    伏鸢沉默跟在杨特助身后，门口，一个胖胖的大婶忽然叫住两人。

    “小杨，这是什么情况？”

    大婶一头黄色短发卷卷的，穿着围裙，看样子是楼家的保姆之类。

    她目光落在伏鸢身上，“小姑娘怎么搞得这么狼狈？用不用我带着去收拾收拾？”

    杨特助沉吟两秒，摇头：“不用了张婶，这位是老爷子的客人。”

    他没有多说，带着伏鸢上楼。

    张婶疑惑看着两人的背影，第一次见到老爷子会有这么奇怪的客人。

    杨特助轻轻敲了两下书房的门。

    “进——”

    里面传来老爷子苍老但却有力的声音。

    推开门，杨特助示意伏鸢进去，随后将书房的门关上。

    老爷子悠哉靠在椅子上，抬了抬眼，见伏鸢这副模样，挑了一下眉：“看来你在你母亲那里，吃了不小的苦头。”

    “怎么样？”

    “愿意和我孙子提分手了吗？”

    伏鸢捏紧拳头，用力到指尖都泛起白色。

    她看着面前悠闲自得的老人，深吸一口气，颤声道：“要是我不愿意呢？”

    楼老爷子眼眸暗了一瞬，“你这女娃娃倒也倔强。”

    他冷笑了声，但那又如何，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粗糙满是褶皱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夹，掀开，推到桌子的对面。

    “看看。”

    伏鸢没动。

    楼老爷子哼笑，“怎么，有关你男朋友的过去，你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吗？”

    伏鸢错愕睁大眼睛，终于给出了一点反应。

    过去？

    什么过去。

    “有关他，从前的过去。”老爷子看出她心中所想，扬唇笑道。

    伏鸢心里一团浆糊，搞不清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

    两人僵持许久。

    对方气定神闲，胜券在握。

    自己困惑茫然，像是被困在迷雾中。

    终于，她身子轻轻动了一下。

    迟疑朝书桌走去。

    目光落在被翻开文件上的那一页，伏鸢睁大眼，猛地一顿。

    那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楼聿，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背景是一处脏乱逼仄的小巷。

    少年的眉眼是冷的，眼神狠戾幽深，脸比现在青涩几分。

    ……

    伏鸢抿紧唇瓣，想起之前在学校听过的传言。

    说楼聿从小生活在国外，前几年才回国……

    “是不是很意外，外界传言中养尊处优的小少爷，曾经居然生活在这种破烂环境里？”

    老爷子轻轻笑了，示意她往后翻：“楼聿从出生起直到上高一，都在跟他母亲相依为命，过着吃着上顿没有下顿的日子。”

    文件里的每张照片都可以看出少年曾经经历过得苦。

    伏鸢眼眶发烫，抑着呼吸翻看照片。

    忽然，她看到了一张少年穿着附中校服的照片。

    窗外的冬日飘着鹅毛大小的雪花。

    少年垂头坐在手术室前的长椅上，满身孤寂。

    看着照片中的那个身影。

    伏鸢愣了愣，回忆如潮水，她忽地想起来之前在学校附近的巷子里遇到的那个哥哥。

    是他。

    少女肩膀忍不住发颤，脑子里一瞬间闪过很多念头。

    脑海里的画面渐渐变得清晰。

    伏鸢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原来两人在那时就已经见过面了。

    楼老爷子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小姑娘，你应该懂得这个道理吧。”

    “我的孙子我自然了解，真闹起来，你与楼家之间，他自然会选你。”

    “但选你之后呢？”

    伏鸢茫然抬头，楼老爷子漫不经心笑了下，给出答案——

    “如果你们执意在一起，我会剥夺他楼氏继承人的地位。”

    “不要小看资本的力量。”

    “即使我这孙子再聪明，再有能力，我也可以保证，让他干不出一番事业。”

    “没了楼家支持，他会变得寸步难行，楼家将会变成他最大的阻碍。”

    “伏鸢，今天下午你所经历的已经让你明白，你的前程，你妈妈的事业，在我面前都不堪一击。”

    “这些都只是一个警告。”

    “年轻人嘛，把爱情看得太重，我知道以他的性格，会愿意陪着你过底层生活，但未来呢？”

    “未来谁也说不准，人都会变的，不是吗？”

    “你的父母就是你身边最好的例子。”

    “感情一旦消散，生活就会变的一地鸡毛，你的家庭条件不算差，衣食无忧尚且如此，那要是没钱呢？”

    “你能保证今日的选择不会变成以后伤害你的利器吗？”

    “在破旧的出租屋，楼聿埋怨你指责你，都是因为你让他过上了这样的生活。”

    “原本他可以生活在金字塔的顶端。”

    “都是因为你。”

    老爷子漆黑浑浊的眼眸直直盯着她，语气越发咄咄逼人。

    伏鸢难堪站在那，脸上闪过一丝绝望。

    自己的前程，母亲的事业，不确定的未来。

    她不能那么自私。

    抛开一切，毁了自己，毁了楼聿。

    她脸色变得惨白，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没由来的绞痛，疼到快要喘不上气。

    第一次，第一次那么喜欢一个人。

    为什么会是这个结果。

    都说爱抵万难。

    可为什么会这么难啊，难到她跨不去那个坎。

    她不想分开。

    可现在……好像不得不分开。

    伏鸢捂住心口，压抑着痛苦，很轻很轻地问了声：“为什么？”

    楼老爷子靠在椅子上，不以为然回了句：“没有为什么，你们不合适。”

    “我的决定不允许任何忤逆，所以楼聿要做的，就是听从我的安排，和一个令我满意的世家女结婚。”

    “而你，远远达不到我的要求。”

    伏鸢红着眼眶，低头沉默了许久，轻不可闻应了声，“好。”

    “我会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