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帝君眸子霎时凝了凝，“当真？”

    “七成，我们被炼化。”

    “……”

    “……”

    “这个世界，当真没有什么他可留恋的了？”

    柳寒嫣语气平淡，“这就得去问问岁月之书了，是它为了杀我，一步步把林八荒逼到了绝境，让他对我们这个世界有了刻骨铭心的仇恨。”

    “你看看岁月都做了什么吧，换了是你，你也会变成这样。”

    天命帝君一时无言。

    是啊，林八荒有错吗？

    人家生活的好好的，是岁月之书一手把他拉了过来，让他日日夜夜担惊受怕。

    又因忌惮他是界外的遁去的一，变数繁多，担心林八荒日后会跟神一样不可控，成为第二个神，便处处设下陷阱。

    一开始就打着，如果林八荒自身能力够硬，够能吃苦，能成功杀掉苍天，那就利用完便杀掉取代他的主意。

    若是不能成功，就当一个没用的弃子丢掉，死了也就死了，继续扩大可能，拉来下一个‘遁去的一’。

    面对这种绝境，谁来谁不疯？

    唉。

    天命帝君沉默了一阵，又看了一眼妹妹梧桐。

    “……这世界再没有什么他可留恋的了？”

    柳寒嫣道，“有，虚入梦。”

    “如果虚入梦还活着的话，一切都有商量的余地。”

    天命帝君顿了顿，“以你的能力，没办法把虚入梦捞回来？”

    柳寒嫣笑了，“这依然得去问岁月之书，这也是它干的好事。”

    “如果是完整的我，自然能逆转因果时空，让虚入梦回来。”

    “但我早在当年的妥协中被分裂成了九份，与你们自身早已融为一体。”

    “虚入梦是空灵，空灵也是虚入梦。”

    “我没那个能力让她回来了。”

    顿了顿，柳寒嫣又说道，“我也尝试过在这第二世，他醒来的大局中成为他心中一个类似虚入梦的人。”

    “但……他不允许，每当我要留下痕迹时，他总会加快进程，把局面推进到另一个地步。”

    “在他心里，虚入梦的位置无可替代。”

    “于他而言，虚入梦就是他在太古的归属，他在太古的全部。”

    “他不允许有人亵渎。”

    “……”

    这般说着，

    柳寒嫣眼中却是闪亮起了一丝无人察觉的微光。

    微风轻抚。

    剑宗禁地之上，两相无言。

    唯留一声叹息，久久不绝。

    ……

    北辰，林家。

    闭关许久的林傲突然心血来潮，想去园子里逛逛。

    踏着明媚的阳光，进入园子闲坐。

    微风和畅，林傲难得的畅快了些。

    却不知，一道他无法看见的身影不知何时坐在了他的身旁。

    那身影着一身雪色白衣，长发挽在脑后成一个半髻，腰间配着一块刻有泽字的古玉，身姿挺拔如青松，气质沉静而幽深。

    并伴随着一股仿佛能号令世界的帝皇威严。

    这威严如天，如神！

    不似凡人的帝王，更像是神王？仙皇？

    或者说，天帝！

    这身影正是找回了真我，万法归源后的天帝林泽。

    他静静的看着林傲。

    “……”

    各自无言。

    爷孙二人都在这园子中感受这一刻难得的恬静。

    许久，许久。

    林泽起身，在林家四处逛了逛。

    他看了看小翠，看了看林默，又看了看林家军。

    他深深的看着眼前这一切。

    仿佛要把他们永远刻在脑海里。

    最后，他一步一步来到了爷爷林傲面前。

    朝着林傲磕了三个响头。

    “……”

    起身，他最后看了林家所有人一眼，眼中的温柔与情绪缓缓消散。

    最终，全部归于冰冷。

    “……我做不到跟过去的自己和解。”

    “我也放不下跟一的万古仇恨……我做不到把这一切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也做不到以德报怨。”

    “我若以德报怨……那又何以报德？”

    “我能做的……”

    天帝林泽的身影逐渐虚化。

    哗……

    黑夜降临！

    终焉落幕！

    整个世界都陷入了一片灰暗无光的阴影中。

    轰轰轰……

    世界壁震颤。

    整个世界开始坍塌！

    “……无始无终！”

    ……

    世界坠落。

    太古消弭！

    天命帝君能感觉到自己那无所不能的天命之力正在悄然退散！

    此世之道，法理不显！

    一尊伟岸的阴影已经笼罩了整个世界。

    他口中的域外天魔俨然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

    看着自己的身体逐渐融化。

    在这生命的最后一刻，天命帝君的脑海里忽的闪现出当年他与妹夫并肩作战，苦战苍天的画面。

    “呵呵……”

    他脸上终是露出了一丝苦涩的释怀。

    “罢了，罢了。”

    这是太古欠你的，现在也该到了还债的时候。

    他举起正在融化的双手，似是朝着那道阴影示意：

    愿君凯旋，得偿所愿，一路高歌！

    而一旁的柳寒嫣则是突然冷笑了起来，对着眼前的虚空嘲讽道，“后悔吗？”

    “当初你还不如让我吞噬了，至少问题解决在了我们内部，而不是让外人毁灭炼化。”

    虚空中。

    一本虚幻的古书缓缓浮现。

    它震动，它挣扎！

    它要再次为太古生灵找到那绝望中的一线生机！

    虚幻的书页剧烈的翻动了起来。

    哗啦啦……

    但下一刻，一双大手从阴影中伸出，一把将它捏住。

    撕拉！

    撕拉……

    大手粗暴的撕扯着虚幻之书，似是在发泄千年万年的憎恨。

    一点点，一寸寸。

    祂将虚幻之书的每一个角落都撕成了细小的碎片！

    然后……

    逆流！

    倒转！

    又将其恢复原样。

    撕拉！撕拉！！

    虚幻的纸屑飘落满地。

    而柳寒嫣却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位太古的神正以戏谑的目光欣赏这破碎的一切。

    完了。

    祂还十分解气的拍了拍手，落下一句冰冷的，

    “干得漂亮！”

    这一刻，岁月之书才好似终于惊觉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但它再也没有机会了。

    开天辟地而存的古老的一，在这一刻终于走向了它的末端！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