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思从墙体里走出来，看了一眼天空上绽放的火焰。

    可可的魔力，浑厚的让他有点意外。

    半步盛绽，新苗大圆满的魔力水准。

    虽然还未到巅峰的地步，毕竟魔力操控精度不够，目前来看也没有属于自己的魔技。

    没有升华自身的技能，使其匹配当前的实力，那距离所谓的新苗大圆满还差得远。

    比如刚才那一把火焰长枪，威力是媲美盛绽了不错，但魔力的使用方法明显还是萌芽期。

    魔力变化不够丰富，魔力爆发时间也不对。

    战斗思路还停留在萌芽时期。

    新苗期的战斗方式和魔力使用手段完全不会，可以说灾策局的训练和教育完全不过关。

    青云宗从萌芽开始就会下放新苗期的修炼方法，务必保证在弟子晋升的时候就拥有足够的底蕴，立刻掌握新苗的战斗方式，以免临阵突破了还打不过。

    按照冰糖的说法，灾策局的就像是那些robot的手机，系统调度差、各种元件不平衡、有时候靠力大飞砖来达到要求。

    青云宗的魔法少女则是标准的，她自己天天用的那个果子手机，调度好，元件平衡，系统反应快，就是不抗冷容易自动关机。

    说起来冬君的魔力调度考核，也就是硬抗她的冰霜，和调节语茉狂风的精细魔力控制考核，都是很适合给可可做的特训。

    还有只靠调动种子魔力，然后用肉身逃离卡车的追逐试炼。

    给她加三倍，可可应该都没问题。

    作为魔法少女和自己的妹妹，江可可，这一生也不会弱于人……

    思考着之后怎么教可可修炼方式，楼顶上的灾兽又是咆哮着开始动弹起来。

    叹了口气，江思活动了一下身子。

    将体内所有的污秽魔力凝聚。

    一把漆黑的大弓缓缓在他手上张开。

    说到底除了性质完全相反以后，污秽魔力与纯净魔力没有任何区别，操纵的方式也是大同小异，只要稍微调整一下细节上的控制。

    就能做到一样的事情。

    江思一只脚踩住弓背，拉动弓弦，巨大的箭矢不断流动着，直至大弓拉满如圆月。

    松手的刹那，呼啸的箭矢破空而出！

    漆黑的魔力甚至在空中摩擦出了火焰，硬生生将箭矢包裹在其中。

    便是与方才可可射出的一枪并无两样！

    然而江思的箭矢在贯穿藤蔓大灾兽的刹那，陡然一停。

    就这样在灾兽的体内，轰然爆开！

    巨大的灾兽被炸的藤蔓飞溅，有一半的躯体都被这一箭泯灭！

    即使不变身，魔力量借助刚才队长的灌顶，也是足够媲美新苗巅峰大圆满。

    同样是媲美半步盛绽的一击。

    可可的那一枪只能在天空放烟花，别说A级灾兽了，就算是B级灾兽也没办法一击致命。

    但江思的这一箭，却让A级灾兽半个身子都被削掉。

    即使是江思自己，也可以给个恐怖如斯的评价。

    不过，看起来只是半步盛绽的一击，同样也没办法杀掉一头A级灾兽。

    即使有半边躯体被炸毁，但藤蔓迅速生长，立刻就把残缺的躯体给补齐了。

    A级灾兽亦有高下之分，日后该给灾兽也详细的划分一下等级才是。

    试探了半天，江思也摸清楚了A级灾兽的特点。

    首先就是没有悲叹之种。

    他已经把灾兽的全身都贯穿了一遍，最后更是半个身子都被他毁掉了。

    可始终没有找到悲叹之种的位置。

    原本想尝试一下比较经典的越级挑战，以新苗之境逆伐盛绽——A级灾兽的实力，是对标盛绽的。

    结果发现两件事情。

    一个是新苗的出力终究还是太有限了，没办法一口气将整个A级灾兽消灭。

    另一个就是A级灾兽没有悲叹之种。

    破开防御和伤到A级灾兽对于灾策局新苗期的魔法少女而言就是相当困难的事情了。

    如果有悲叹之种的话，集中力量找准机会，一口气破坏掉悲叹之种，是有机会打赢的。

    结果A级灾兽没有悲叹之种。

    北海从未出现过A级灾兽，北海灾策局关于A级灾兽的记录自然也不多，江思还真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冰糖从未说过……

    可能冰糖说过，但是他忘了。

    毕竟三年来一头A级灾兽都没遇到过，这也不是什么关键的情报，忘了也很正常。

    长弓散去的时候，灾兽的藤蔓飞舞，如同密集的鞭子一般冲了过来。

    体内的污秽魔力已经用的差不多，灾厄之卵再次进入了假死的沉睡状态。

    灌顶来的力量终究是虚浮不堪，只是打出一次新苗巅峰大圆满的攻击，便彻底枯竭。

    江思拿出了自己的种子。

    灰白的种子仍旧显出没有活力的样子。

    精准的侧身，跳跃，后退。

    无数藤蔓从他身前擦过。

    太慢了，A级灾兽的攻击也没有多少套路，基本都是一眼看穿。

    漫不经心的穿梭在飞舞的藤蔓中，江思看着奇迹种子。

    不能变身？

    怎么可能。

    世间道法皆由心，这不过是小小的障眼法罢了。

    并非是不能变身，而是让魔法少女相信自己不能变身。

    此乃坐忘道，亦是大林木，网文中早有记载。

    好耍，却休想骗得我。

    能骗的了我的眼睛，却骗不了我的道心。

    铺天盖地的藤蔓终于密集到了连一丝缝隙也没有，从四面八方的位置挤压向江思！

    猛地用力握紧了种子，恐怖的力量压缩着奇迹，淡淡的紫芒从江思手心中绽放！

    就算是死种子，我也一样的用！

    “天地不仁。”

    漫天的藤蔓缠绕，不断遮蔽着江思的视野，只剩下左眼冷冷的望着远处的灾兽。

    最终连这一小点的视野也被遮蔽。

    彻底被藤蔓淹没。

    “以万物为刍狗。”

    炽烈的紫色爆炎，冲天而起！

    ……

    可可终于停下了手。

    看着眼前脑袋已经被彻底砸烂，完全没有了呼吸的尸体，一时间有些脱力。

    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可可大口喘息着。

    虽然魔女化的症状还在，但是已经停止蔓延了。

    污秽魔力的浓度也减少，最起码暂时不用担心污秽魔力的进一步扩散。

    不知道怎么出去，或许真的出不去了吧。

    可可抬头看了眼藤蔓的墙壁，也能感觉到呼吸慢慢不顺了。

    刚才晋升到了新苗期，虽然成功突破了藤蔓的墙壁，但她也能感觉得到。

    现在藤蔓墙壁更厚实，力量也更加恐怖。

    就算再来一次全力一击，恐怕也未必能打穿。

    A级灾兽不是新苗期的魔法少女能对付的，这一点依依有和她说过。

    一旦认真起来，A级灾兽的防御力，就不是新苗期的魔法少女能破开的。

    不管是魔力量还是魔力性质，A级灾兽与新苗期的魔法少女都有着无法跨越的差距。

    一般盛绽魔法少女与A级灾兽作战的时候，新苗期魔法少女甚至都帮不上什么忙。

    如果被困死在这里的话，江思会难过吗？

    好像不会。

    甚至没有犹豫和思考，只是想起父母的事情，可可就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父母没死之前，江思的应对还是很正常的。

    一旦死了就完了，根本不会被江思当人看。

    虽然尸体也确实不算是人吧。

    那其他人呢？会有人为自己难过吗？

    自己在学校没有朋友，只有老师关系好些，老师只会觉得遗憾吧，或许会难过，也只有一会儿？

    毕竟不是亲人，根本不会难过多久。

    然后，魔法少女作战队的大家，或许会为自己感到伤心。

    只有依依这个朋友，肯定会难过很久。

    她们是最好的朋友，依依才刚从失去姐姐的伤痛中走出来，又要面对好友死掉……

    绝对会很难过吧，对依依而言，真的好过分。

    但是，可可相信。

    她一定可以超越这些的！

    低头看了一眼脑袋稀烂的队长，尸体散发出一股恶臭味。

    但除了因恶臭产生的反胃以外，没有太多的感觉。

    多亏了江思的训练——把父母泡臭的尸骨扔到她面前的缘故。

    看这种魔女会渣滓的死尸，再怎么凄惨也心如止水。

    如果是江思的话，现在他会怎么做……

    想起了江思的事情，原本沸腾的脑袋又冷却了一点。

    她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自己的这位兄长。

    曾经因为父母而产生的憎恨与埋怨，都已经再没有了理由。

    因为害死父母的是自己。

    甚至为此感觉到了愧疚和深重的罪恶。

    就算江思不说，这些年，过得也并不轻松，不管是钱的问题，还是学校里的事情，又或者生活上，亲戚那边的关系。

    大多数都还是要江思来解决的，可可能做的事情非常少。

    如果不是因为父母去世的话，本来江思也不该担负起这些责任，他也没比自己大多少。

    虽然总是没什么表情，冷淡的看不出任何情绪，但实际上这些年都很辛苦吧。

    自己还总是和他冷战，惹他生气，一副他对不起自己，亏待了自己的态度。

    实际上，目前的处境，都是，都是自己害的。

    可是，话又说回来了，我又没有读心能力……

    谁让他总是什么都不说，从来不会抱怨，更不会强调自己付出了什么，不说的话，我怎么会知道发生过什么啊……

    努力给自己找了找借口，想要减轻负罪感。

    但很快就有些丧气。

    因为只要当时她有好好观察的话，她放弃偏见，客观的看待江思所做过的事情。

    就不会有这样的误解。

    明明黎依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江思并不是那么恶劣和可恨的人，不同于充满偏见的自己，替江思说了很多好话。

    结果自己一点没有听进去。

    或许，依依才是更适合当江思妹妹的人。

    如果从一开始依依是江思的妹妹，可能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灾难……

    而后低着头，咬了下嘴唇，感觉到了罪恶。

    对不起哦，依依，明明你姐姐的头七才刚过，我就想着让你当仇人男友的妹妹……

    但自己，也确实不是个称职的妹妹。

    从头到尾，自己不仅全错，而且执迷不悟。

    自以为是的因为江思不重视父母的葬礼而生气，对他根本不愿意在自己最痛苦的时候陪伴自己感到失望与怨恨。

    结果，害死父母的人是自己。

    从一开始的底层逻辑就错了，明明是该江思对自己感到生气愤怒的。

    不仅害死了父母，之后作为累赘给江思添了不知道多少麻烦，还总是摆脸色，把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理直气壮的扔给江思。

    一直自顾自的认为是江思不对。

    想到这里，可可就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心口，感觉到了一些憋闷与绞痛。

    该怎么道歉才会原谅自己呢？

    要怎么做，才会重新成为家人？

    江思，还会在乎自己这个妹妹吗？

    自己害死了父母这件事情，要怎么样告诉他呢？

    一想到江思知道这件事情以后的反应，可可心头便慢慢涌起丝丝的恐惧。

    会生气吗？会讨厌自己吗？会不会和自己断绝关系？

    如果被哥哥抛弃的话，自己该怎么办？可可就，再也没有家人了。

    那种事情，不要……

    “可可！”

    忽然有怨毒的声音在整栋大楼里回荡。

    可可立刻抓紧了自己的奇迹种子，抬头四处望了望。

    又低头看了一眼队长的尸体。

    确实是死了，没问题。

    那，这声音是从哪来的，队长的声音……

    “就算我死了，灾兽也不会死！”

    “你活不下来的，可可！可可！”

    可可终于确认了，是从藤蔓里发出来的。

    灾兽内部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楼，一层一层的回荡着。

    队长和灾兽，融为一体了？

    稍稍感觉到了些许的悚然，可可强撑着站起来，再次握紧了种子。

    变身冷却时间还没有结束，而且魔女会的影响还在。

    就算冷却完毕，再变身也很危险。

    一根藤蔓勒住了她的脖子和四肢，将她提了起来。

    甚至手里的奇迹种子也被夺走。

    “带来加倍的奇迹与幸福？做梦！你永远都只能带来灾厄，可可！”

    可可努力想要捡回掉在了地上的奇迹种子，然后藤蔓微微用力，就把她拉了回去。

    前方的藤蔓墙壁上，浮现出了队长狰狞扭曲的脸：

    “因为你杀了我，现在这头A级灾兽即将暴走，再也没有人能处理！”队长嘲讽着可可，“这就是你加倍的奇迹与幸福啊，可可！如今北海所有人……北海大部分人都已经陷入了沉睡，其他城市的灾策局收不到消息，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过来。半天的时间，只需要半天的时间，A级灾兽将会把北海踏平！”

    “你从小是个灾星，这辈子都是个灾星！”

    “只会给所有人带来灾难和痛苦！我要让你亲眼看看你是怎么毁掉北海的，你的朋友，你的同学，你的家人，全是被你害死的，就像当初你害死自己的父母一样！”

    “轰！”

    耀眼的紫芒撕破了藤蔓的墙壁，将整个大楼都笼罩其中。

    炽热爆裂的紫色火龙悍然冲进了楼层中！

    万千藤蔓缠绕上来，却也只在紫火中化为灰烬，只见那头飞龙一把抓住了被缠住的可可，紫色的爆裂火焰瞬间燃尽了可可身上所有的藤蔓！

    可可吓得闭上了眼睛，然而浸泡在紫色的火焰里，只感觉到如温水一般舒适。

    还来不及思考更多，火龙已经抓着她从楼层中闯了出去！

    火龙如同炮弹般贯穿了整个楼层，玻璃与混凝土刹那从整个楼层中随着冲击波爆破开！

    上面的灾兽又是往下坠了一层楼，全身被紫火覆盖的灾兽发出凄厉的嘶吼，无论怎么甩动藤蔓都无法熄灭火焰！

    狂风吹得可可睁不开眼，等到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被人一只手提着后衣领，像是抓着猫儿一样给提起来。

    抬头看了一眼，看着那张无论什么时候，都让人觉得惊艳的漂亮脸蛋，可可嗫嚅着，“紫苑老师……”

    “别说话，仔细看。”

    紫苑语气淡漠，却多了几分老师的督促，“记住，然后，好好练。”

    可可便看着那覆盖整个大楼的A级灾兽上方，一朵漂浮的白云。

    忽然被点燃了！

    熊熊燃烧的烈焰将白云化作了一根紫色的半根指头。

    有点像是紫苑老师的小拇指……

    随后，那半根手指按了下去。

    原本在燃烧的藤蔓，刹那蒸发！

    整栋大楼从最顶层开始爆炸，钢筋混凝土被融化溅开！

    承重柱与钢梁先弯曲，随后断裂，大楼像是积木的连锁反应一般层层迭迭的向下崩塌！

    刺眼的蓝白电弧在空中乱窜，噼里啪啦的爆鸣声，迅速被楼层崩塌的巨响压下，下面的楼层不知道触及到了什么电线又或者电箱，灯光疯狂的忽明忽灭。

    而后彻底陷入黑暗，向着四处溅开的钢筋，家具，玻璃，等等废墟都在紫火中被融化，只有一股水泥灰和尘土与无害的碎屑化作灰色巨浪朝着四周澎湃奔涌开！

    停在路边的一排排汽车几乎都被压烂，发出警笛与爆炸，燃烧了起来。

    耳朵几乎要被那毁灭的声音刺破了鼓膜，等到可可回过神的好时候，就发现大楼处只剩下一片废墟，还有几根藤蔓在火焰中扭曲挣扎着。

    可可长大了嘴巴。

    她以为自己晋升新苗期，终于可以接近紫苑老师一点了。

    但是，当变得越强，就越清楚这差距有多巨大……

    “学会了吗？”紫苑便是问道，“天品魔技：【大荒囚天指，半指撼天地。】”

    青云宗最好用，也是人气最高的魔技之一。

    张了张嘴，可可很想说自己学会了。

    但是完全没看明白啊！

    完了，老师好不容易教一次她技能，结果根本没学会，会不会让紫苑老师失望啊？失望了以后是不是就再也不会教自己了，那种事情，绝对不能接受……

    紫苑挑了挑眉毛，心中有些犹疑，难不成自己教学的本事真的很烂？

    刚才那一击自己可是设计了不少小巧思，只用了新苗魔法少女能掌握的技巧和手法，可可再笨也看得出来吧？

    应该不会有人学不会这么简单的魔力技巧……

    而后就感觉到了一丝不详的气息。

    手上可可身上那原本残缺的魔女魔装，居然开始增长了一些。

    而后她听到可可冷笑中带着嘲讽，“就这，对于已经是完全魔女的我而言，根本没必要。”

    和之前的可可完全不一样的表情和语气，还有身上散发的浓郁污秽魔力。

    魔女化后的第二人格吗？有趣。

    不过为什么第二人格要学我说话？

    紫苑稍有疑惑，不过也没有多想，随手将可可扔到了地上。

    伸出小巧圆润的食指，淡淡的紫色指甲油像是燃烧起来了一样，可可上方也随之浮现出一根巨指，“堕入魔道了吗？那就让你亲自体验一下大荒囚天指，清醒一下吧。”

    天空上的半指还未到，恐怖的力量让可可周身的地面崩裂塌陷！

    身上的魔女魔装刹那散去，可可“啪”的一下跪在了地上。

    “对不起紫苑老师因为不想让您失望所以装作魔女化第二人格的样子想要让你以为不是我没用是魔女化的我没用，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请不要打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