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8章

    一声声跨越了纪元的怒吼，在每个人的神魂中炸响。镇山等人只觉得热血沸腾，仿佛亲身回到了那个金戈铁马，神舰争霸的辉煌时代。

    但下一刻，更为恐怖的景象出现了。

    在那些神庭虚影的对立面，那片无尽的黑暗虚空中，丝丝缕缕的，冰冷至极的白色法则细线，也同样被大阵给拉扯了出来。

    那是“天理序列”当年出手时，残留下的“抹除”道痕！

    两种截然对立的道，如同水火，在大阵的强行拉扯下，开始剧烈地碰撞、湮灭！

    轰隆隆！

    整个大阵都在剧烈晃动，仿佛随时都会崩溃。

    “不好！两种道痕的冲突太剧烈了，混沌仙金都快压制不住了！”苍石骇然失色。

    “压不住，就不用压！”

    许燃的声音，如同一道定海神针，稳住了所有人的心神。

    他长身而起，一步踏出，直接来到了那剧烈震荡的混沌仙金之上，盘膝坐下。

    “万道为薪，入我烘炉！”

    “轮回为火，炼化万古！”

    轰！

    许燃的双眸之中，那一金一灰两道神光，猛地射出，化作一条灰金二色交织的阴阳鱼，瞬间将那混沌仙金包裹！

    他的身体，在这一刻，彻底与整座“万道烘炉”合为一体！

    他成了这座烘炉的“炉魂”！

    “来！”

    许燃张口一吸，那狂暴无比的神庭道痕与天理道痕，顿时如同找到了宣泄口，化作两道洪流，一道金色，一道白色，疯狂地涌入他的体内！

    “啊——！”

    镇山等人只看到，许燃的身体，一半被染成了璀璨的金色，神圣威严，如同天帝降世；另一半则被染成了冰冷的白色，理智绝情，仿佛天道化身。

    两种极致的力量，在他的体内展开了最恐怖的交锋！

    他的肉身，在不断地“构筑”与“抹除”之间，疯狂地生灭！

    皮肤上，刚刚浮现出神圣的金色符文，下一秒就被冰冷的白色逻辑所分解，化为虚无。紧接着，新的血肉又在金色符文的“定义”下，重新生长出来。

    这种痛苦，足以让神君都瞬间崩溃，神魂俱灭！

    但许燃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痛苦之色，反而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渴望！

    他在体验！

    他在解析！

    他在用自己的身体，作为战场，去感受两种大道的本质！

    “神庭之道，其核心为‘我’，以‘我’之意志，定义万物之存在。霸道，却有情。”

    “天理之道，其核心为‘理’，以‘理’之逻辑，判定万物之真伪。绝对，却无心。”

    “一个唯我，一个唯理……”

    许燃的神魂，在剧烈的撕扯中，反而进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空明状态。

    他的归墟之瞳，在疯狂地运转，解析着两种大道的内在逻辑，寻找着它们的共同点与破绽。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失去了意义。

    许燃的脑海中，闪过了亿万幅画面。

    他看到了神庭的崛起，一位无上存在，手持神庭法典，宣告“吾在，则秩序在”，于是宇宙的混沌被驱散，星河归于有序。

    他又看到了天理的降临，一道无法形容的意志，俯瞰着繁荣的神庭，吐出一个冰冷的音节：“谬。”于是，那支撑着整个神庭宇宙的“秩序法典”，从概念的根源上，开始崩塌。

    原来，神庭的败，不是败在力量，而是败在“法理”！

    就像一个王朝，它的律法再完善，也无法对抗“天命”的更迭。

    天理序列，便是那至高无上的“天命”！

    “不……不对！”

    就在许燃几乎要沉沦在这种无力的认知中时，他心中警钟大作！

    “若天理即为天命，为何要留下这座坟场？为何要设定清道夫？真正的天命，无声无息，润物无声。这种刻意的‘清理’，本身就说明，它并非全知全能！它的‘理’，并非宇宙唯一的真理！”

    “它，也会恐惧！”

    “它恐惧‘变量’，恐惧无法被它的‘逻辑’所定义的存在！”

    轰！

    一道闪电，划破了许燃的识海！

    他终于抓住了那最关键的一点！

    他的轮回道，其存在的本身，就是对天理序列最大的挑衅！

    因为轮回，既非“存在”，也非“虚无”；既非“真”，也非“伪”。

    轮回，是一个从“真”走向“伪”，再从“伪”走向“真”的过程！它本身，就是一个悖论！是一个无法被天理的二元逻辑所定义的“变量”！

    “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

    许燃仰天长啸，啸声震动了整片星域！

    “天理之道，以‘理’为尊，万物皆为其注脚！”

    “神庭之道，以‘我’为尊，我心即是天心！”

    “而我的轮回道……以‘易’为尊！！”

    “万物皆在变化，众生皆在轮回！存在即是虚无的开始，虚无亦是存在的孕育！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化’本身！这，才是宇宙的终极！”

    “天理，你的‘理’，也该‘变’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许燃体内那狂暴对冲的金色与白色洪流，猛地一滞！

    紧接着，一道介于灰金之间的，混沌不明，却又包罗万象的“易”之法则，从许燃的神魂本源中，轰然诞生！

    这道法则一出，那原本水火不容的神庭道痕与天理道痕，竟像是找到了君王一般，瞬间温顺了下来。

    它们不再对抗，而是以那道“易”之法则为核心，开始缓缓地，以一种玄奥的轨迹，旋转、交融！

    金色的“存在”，白色的“抹除”，在“变化”的真意下，开始互相转化！

    许燃的身体，不再崩溃与重生。

    他的左半身，那冰冷的白色法则，渐渐褪去，转化为一种深邃的，代表“万物归寂”的灰色。

    他的右半身，那璀璨的金色法则，也渐渐内敛，化为一种充满了无限生机，代表“万物初开”的混沌色。

    一灰一混沌，一生一死，一阴一阳。

    在他的胸口，两种颜色交汇之处，一个全新的道印，缓缓成型。

    那道印，不再是简单的阴阳鱼，而是一个不断旋转的，立体的，包含了无数生灭可能性的……莫比乌斯环！

    轮回道印，大成！

    轰隆！！！

    一股远超之前，甚至隐隐触碰到“道君”门槛的恐怖气息，从许燃的身上，冲天而起！

    整座“万道烘炉”，在这股气息的引动下，运转效率暴增百倍！

    那无垠的金属陵园，无数的战舰残骸，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风化、分解，化作最精纯的道则碎片，被大阵吞噬，尽数涌入许燃的体内，成为他新道的基石！

    他的修为，在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疯狂暴涨！

    道主初期！

    道主中期！

    道主后期！

    道主巅峰！

    只差一步，便可打破桎梏，以自身之道，定义一方宇宙时空，成就“道君”之位！

    “灌顶！”

    许燃双目开阖，神光湛湛，他大喝一声，反手一掌拍向虚空。

    那被他炼化提纯后的，最为纯粹的“神庭守护之道”与“不屈战意”，顿时化作一道道金色的甘霖，穿透了开辟者号的舰体，精准无比地洒落在镇山和所有归墟战士的身上。

    “啊！”

    镇山发出一声畅快淋漓的大吼，他只觉得一股前所未有过的磅礴力量涌入体内，他那早已达到瓶颈的修为，轰然告破！原本模糊的法则感悟，在这一刻变得清晰无比！

    不只是他，所有的王将，所有的归墟战士，都在这片金色甘霖的沐浴下，气息节节攀升！

    这是一场天大的造化！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然而，就在整座烘炉运转到极致，许燃准备一鼓作气，冲击道君之境时。

    异变突生！

    大阵的核心，那枚作为饕餮巨口的混沌仙金，突然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

    它吞噬的范围太广，太深了！

    在无数神庭舰队的残骸之下，在更深的地层之中，它触碰到了……不属于神庭，也不属于天理序列的东西！

    那是一截断裂的，不知是何种生物的……骨指。

    它只有一尺来长，通体漆黑如墨，上面没有符文，没有道痕，只有一种最原始，最古老的蛮荒与不详的气息。

    当这截骨指被大阵的力量牵引出来的一瞬间，一股微弱，却又无比怨毒，无比疯狂的意念，跨越了时空的阻隔，直接在许燃的脑海中炸响！

    “……骗局……一切都是骗局！‘天理’不是守护者，是窃贼！它偷走了‘果’……它窃取了所有世界的‘终焉之果’！”

    “……‘归乡’的路，被它堵死了……我们回不去了……”

    “……找到‘原初火种’……那是唯一的……变数……”

    这股意念，混乱而破碎，但其中蕴含的信息，却让许燃如遭雷击！

    天理序列，是窃贼？

    终焉之果？归乡之路？原初火种？

    这一个个陌生的名词，仿佛为他打开了一扇通往更深层，更恐怖真相的大门！

    神庭与天理的战争，或许，只是这个宇宙舞台上，一场微不足道的序幕？

    轰！！！

    就在许燃心神剧震的瞬间，那截诡异的黑色骨指，仿佛被某种禁忌所触动，猛地爆裂开来！

    一股远超神庭与天理道痕的，充满了混沌、疯狂、不可名状的污染气息，轰然爆发，瞬间冲垮了“万道烘炉”的能量回路！

    咔嚓！咔嚓！

    作为核心的混沌仙金，表面竟出现了一道道细密的裂纹！

    整座大阵，轰然停摆！

    许燃冲击道君境界的进程，也被硬生生地打断！

    他猛地喷出一口夹杂着灰金二色的逆血，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但他的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

    他抬头，望向那片死寂的灰色天穹。

    二十七天，已过。

    最后的期限，即将到来。

    天穹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缓缓旋转的……银色十字。

    那十字，冰冷、圣洁，充满了绝对的秩序与威严。它的每一次旋转，都让这片牢笼星域的法则，变得更加凝固，更加森严。

    一股远比之前那头清道夫强大万倍，甚至超越了寻常道君的恐怖威压，如同天倾一般，缓缓降下。

    新的“处刑人”，到了。

    “来得……正好。”

    许燃缓缓站起身，擦去嘴角的血迹。

    虽然冲击道君失败，但他的收获，已然超乎想象。他的轮回道，已经大成，实力比十八天前，强了何止十倍！

    更重要的是，他窥见了一丝，隐藏在天理序列背后的，更深层的秘密。

    “窃贼么……”

    许燃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伸出手，看着掌心那不断旋转的，仿佛蕴含着无限可能的轮回道印。

    “就让我看看，你这所谓的‘天理’，究竟是神圣的法官，还是可耻的窃贼！”

    “今日，我便以我之轮回，在此地，判你……有罪！”

    话音落，他一步踏出，身形消失在开辟者号中，再次出现时，已然屹立于九天之上，直面那缓缓降临的，代天行刑的银色十字！

    一场决定生死的恶战，一场道与道的终极审判，于此刻，正式拉开帷幕！

    一场决定生死的恶战，一场道与道的终极审判，于此刻，正式拉开帷幕！

    星空死寂，万籁无声。

    那巨大的银色十字，如同一座从“理”之源头降临的审判丰碑，缓缓旋转，悬于天穹之上。它没有散发任何能量波动，没有惊天动地的威压，有的，只是一种极致的“存在感”。

    仿佛它在那里，它就是天，就是地，就是唯一的法则与真理。

    在它的光辉之下，时空的概念被重新定义，变得粘稠而凝固。构成这片牢笼星域的法则之线，被强行扭曲、校正，向着它所代表的“绝对秩序”靠拢。那些漂浮的金属残骸，其不规则的断口，竟开始泛起银光，有被“修复”成完美几何体的趋势。

    这是一种比抹除更可怕的力量——修正！将一切“变量”与“不合理”，从根源上修正为它所认可的“真理”形态。

    开辟者号上，刚刚因得到灌顶而实力暴涨的镇山等人，此刻却如坠冰窟，连神魂都在颤栗。在那银色十字面前，他们感觉自己就像是一行写错了的代码，一个画歪了的圆，下一秒就会被无情地擦除、重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