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陆小贝、关震雷的“土味”粤语的带动下，全场观众都跟着节奏一起“嗨”了起来。

    “小皮裙，大波浪。”

    “跳起舞来真像样。”

    “玩归玩，闹归闹。”

    “别拿蹦迪开玩笑。”

    ……

    “感觉自己好像梁朝韦在演《无间道》。”

    “在你胸口比划一个郭富成，左边右边摇摇头。”

    坐在旋转座椅上的四个评委从一开始的错愕之后，脸上的表情纷纷转化为了惊喜。

    其中更有两人直接从座位上站起来，跟着说唱节奏一起摇头晃脑。

    就连电脑前的王阳，都左手右手开始那儿比划起来，仿佛又回到当年扛着收音机跳霹雳舞的年代。

    屏幕上，先后有三个评委激动地按下旋转桌椅的按钮，为屌丝男生转身。

    等到歌曲快要接近尾声时，包小白这才响应其他三位评委的号召，也按下了旋转座椅按钮。

    四名评委全部转身，意味着屌丝男生直接晋级决赛。

    镜头给到台下的程大宝和吴小帅，两人都是一脸的羡慕。

    “停一下！”孟晓骏突然出声。

    王阳没有暂停，而是直接用鼠标拖动进度条，将视频回退到这首歌开始的时候。

    完了端起酒杯，嘴里哼唱着刚刚从歌里学来的两句词。

    “来左边儿跟我一起画个龙。”

    “在你右边儿画一道彩虹。”

    孟晓骏把王阳伸过来的手一把推开。

    “行了，别闹了。”

    成东青看着孟晓骏：

    “你觉得这歌能火吗？”

    “肯定能啊！”孟晓骏不假思索回道。

    黑红也是红！

    《老鼠爱大米》、《两只蝴蝶》被无数人痛骂，但一点都不妨碍两首歌火遍大江南北。

    这时王阳放下酒杯，插话进来：

    “别告诉我说，你俩会没看出来，导演或者说编剧安排这么一首歌，其实是对现实娱乐圈乱象的一种讽刺，我敢打赌，屌丝男生组合最后一定可以拿到《中囯好声音》的冠军。”

    成东青闻言皱了皱眉。

    说好的是一个追梦的励志故事。

    按照一般电影先抑后扬的套路，不是应该让两位男主角在重重阻碍中战胜强敌，最终赢得冠军吗？

    面对成东青的质疑，王阳耸了耸肩。

    “道理很简单，就像你当年在京大上课，规规矩矩，按部就班，结果呢？全班都在睡觉。”

    后来成东青破罐子破摔，彻底放飞自我，用跟学生吐槽自己失败人生的方式来授课。

    效果意外的好。

    直至今日，成东青去给新梦想的学员做演讲时，讲述的都不是自己成功的经历，而是当年那些失忆的糗事。

    因为成功会让人觉得你高高在上，但失败倒霉的经历会让大家……幸灾乐祸。

    然后感同身受。

    毕竟现实当中，成功永远都是小概率事件。

    失败才是主旋律。

    自然的也能引发大众更多的共情和共鸣。

    在王阳看来，《老男孩》也是走的这个路子，这就注定了两个男主角最后的结局一定不会是逆袭夺冠。

    果不其然。

    在屌丝男生的表演结束后，镜头一转。

    时间退回到比赛开始前，包小白正在和其他三位评委讲述节目录制的一些注意事项。

    重点提到了两位男主角。

    年纪大、形象差，这样的选手如果在比赛中脱颖而出，会严重影响到节目的商业价值。

    三位评委对视一眼，脸上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节目组操控比赛，这在圈内早就不是什么新闻。

    这里又切入了一段包小白的记忆闪回。

    高中时他怎么被程大宝欺负，又是怎么在程大宝、吴小帅上台表演时拉断电闸。

    画面一转，程大宝、吴小帅站在舞台上，表情略显紧张。

    而背对舞台的四把旋转座椅上，包小白和另外三位评委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

    程大宝抱起吉他，调整好话筒的高度。

    吴小帅也脱销了外套，扔掉了帽子，做好起舞的准备。

    舒缓的吉他前奏响起，程大宝略显低沉的嗓音，配合特写镜头里那抑郁又失落的眼神，开口第一句就牢牢勾住了屏幕前所有观众的心。

    “那是我日夜思念深深爱着的人呐。”

    “到底我该怎么表达。”

    “她会接受我吗？”

    “也许永远都不会跟她说出那句话。”

    “注定我要浪迹天涯，怎么能有牵挂。”

    画面一转，蒋南孙饰演的校花坐在装潢豪华的卧室大床上，一脸震惊望着电视屏幕上的程大宝和吴小帅。

    吴狄的歌声伴着MJ的经典舞姿一同响起。

    “梦想总是遥不可及。”

    “是不是应该放弃。”

    “花开花落又是一季。”

    “春天啊你在哪里？”

    孟晓骏愣愣注视着屏幕，莫名有种眼红鼻酸的冲动。

    他想到远在异国，遥不可及的学姐。

    “青春如同奔流的江河。”

    “一去不回来不及道别。”

    “只剩下麻木的我没了当年的热血。”

    ……

    “当初的愿望实现了吗？”

    “事到如今只好祭奠吗？”

    “任岁月风干理想再也找不回真的我。”

    动情的歌声中，镜头不断切换着。

    有校花坐在床上失声痛哭。

    有正在卖烧烤的胖厨师一脸错愕看向大排档上的电视。

    有正在公司加班晚餐就一桶泡面解决的眼镜男社畜。

    有正在和妻子吵架，满脸疲惫不堪重负的中年男子。

    有坐在观众席上，一边感动落泪一边为老公加油的胖女人郝芳。

    以及戴着墨镜坐在旋转座椅上，一行眼泪悄悄落下的包小白。

    其他人的镜头都还好，唯独看到蒋南孙失声痛哭的画面时，成东青心头莫名一痛。

    他想起了自己的初恋白月光苏梅。

    不知道自己在纳斯达克和孟晓骏、王阳三人一起敲钟的时候，苏梅是否也曾这样坐在电视或电脑前，为曾经那段刻骨铭心的感情神伤落泪。

    “抬头仰望着满天星河。”

    “那时候陪伴我的那颗。”

    “这里的故事你是否还记得。”

    “如果有明天。”

    “祝福你亲爱的。”

    余音落下，屏幕前的孟晓骏摘下眼镜，低头用手捂着眼睛。

    成东青也是眼睛红红的，目光注视着电脑屏幕，一只手死死握着酒杯。

    王阳见状，再度抬手按下空格键暂停。

    完了拿起酒杯，给孟晓骏、成东青都满上。

    “行了，不就听了首歌，至于这样吗？你们要是真那么喜欢，我就再回放一遍。”

    孟晓骏抹干眼泪，戴上眼镜没好气地看着王阳。

    再看一遍，还嫌我不够失态的？

    成东青也是这个意思。

    别的歌好听，是恨不得多听几遍。

    而这首《老男孩》好听，却不敢多听。

    这首歌只适合一个人坐在电脑前，偷偷的听，然后偷偷的哭。

    这是成年人最后的体面。

    成东青在闷声干掉一杯酒后，放下杯子发话道：

    “继续吧！”

    王阳按下空格键，随着两位男主的歌声落下，片尾字幕出现。

    四位评委到底有没有转身，两位男主最红有没有晋级。

    全都没有交代，这就完了？

    愣住的同时，王阳急忙挪动鼠标看了一下进度条，还有两分多钟。

    还好，应该还有片尾彩蛋。

    半分钟的字幕结束，镜头一转。

    热闹喜庆的婚礼现场，程大宝正声情并茂主持着婚礼。

    出演一对新人的是王小贱和黄小仙。

    出演新娘父母的是王敬明和陆小山。

    桌子上摆着红罐王老吉，程大宝在主持时专门提到了幸福嫁日婚庆公司。

    都知道是在打广告，不过屏幕前的观众都只是会心一笑。

    画面一转，吴小帅的理发店门口排起了长龙，生意火爆得不行。

    理发店内的电视上，正在播放《中囯好声音》在鸟巢举办决赛演唱会的新闻。

    屌丝男生凭借《野狼disco》夺得冠军。

    主持人激动地宣布，在这个夏天，才华战胜了资本！

    听到这句新闻台词时，正在喝酒的王阳一个没忍住，嘴里的酒直接喷了出来。

    还好及时用手挡住，才没有殃及对面的孟晓骏、成东青。

    神特么才华战胜资本。

    要真的是这样的话，拿冠军的就应该是两位男主角。

    一句台词，直接把讽刺意味拉满。

    画面最后闪回到了高中时代。

    程大宝在雨中弹唱着《小芳》，校花抬着伞从旁边漠然走过。

    程大宝倔强的歌声越唱越响，最终校花在走出几十米后，悄然回眸。

    画面就此定格。

    此片当浮一大白！

    成东青仰头将一杯酒畅快喝下，放下杯子后立刻看向孟晓骏、王阳。

    “应该不止我一个人看完之后觉得意犹未尽吧？”

    王阳跟着放下酒杯。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这部微电影的成功已经是肉眼可见的了，妥妥爆款预定，但那是观众们都还没看够，所以你才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说话的人是孟晓骏。

    王阳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肯定是趁热打铁，拍续集啊。”

    孟晓骏笑了。

    “你说的虽然没错，但能不能有点追求？有没有可能这部微电影只是一个加长版的预告片？反正换成我是杨牧野，拍续集的话肯定是一步到位，直接上院线电影。”

    王阳愣住了。

    没等他说话，成东青的声音先响了起来。

    “我们错过一次，绝对不能再错过第二次。”

    孟晓骏用力点了点头。

    眼看着董事长和CEO已经达成共识，身为COO的王阳欲言又止。

    很快成东青、孟晓骏都注意到了王阳的异常。

    往常都是孟晓骏、成东青意见分歧，王阳充当和事佬，居中弥合。

    难得孟晓骏、成东青意见一致，怎么到王阳这儿又出问题了呢？

    王阳开口：“别误会啊！我不是反对你俩的决定，只是想说除了拍摄院线电影外，杨牧野就没有其他的后续玩法了吗？”

    见成东青、孟晓骏齐齐皱眉，王阳进一步解释道：

    “你们不能以70后的思维想法，去预判一个90后会做的事情。”

    孟晓骏忍不住笑道：

    “你意思就是我们老了，已经跟不上时代了？”

    王阳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时代应该还能跟上，但跟不上杨牧野这种后浪的想法是肯定。

    “传统思维就像你们刚刚说那样，续集直接上院线电影。”

    娱乐圈就像《风云》里的颜盈，以前是煤老板，往后可能是互联网资本。

    反正谁牛逼了都要去娱乐圈证明一下。

    当然这不是王阳想说的重点。

    “杨牧野这样的90后是依托互联网成长起来的一代人，你们看他所有的创业经历，都和互联网是紧密结合在一起的。”

    “反正我觉得，这部《老男孩》微电影火了之后，杨牧野接下来的动作未必就是立刻上马院线电影，这件事他肯定会去做，但我觉得他应该还会有其他的动作。”

    孟晓骏和成东青对视一眼。

    “比如说？”

    王阳假装不满的哼了一声。

    所以你俩就光顾着感动，压根没有认真看剧情对吧？

    “你们都没有发现吗？片中这个《中囯好声音》歌唱比赛规则有点‘多余’吗？”

    多余？

    孟晓骏和成东青面面相觑。

    “我的意思就是把《中囯好声音》的比赛规则换成其他歌唱比赛那样，演员上台演唱，评委打分的模式，对于剧情没有任何的影响，可是导演和编剧还是这么设计了，仅仅只是为了方便广告植入吗？”

    成东青不解反问：“难道不是吗？”

    王阳愣了一下。

    还没听懂？

    “行，我换个说法，你们就说这部电影的广告植入做得好不好吧！”

    “效果拔群！”

    说话的人是孟晓骏。

    他估计现在拍板广告赞助《老男孩》的王老吉主管都笑疯了。

    一块钱的广告费投入，获得了至少十块钱以上的广告效果。

    王阳两手一摊：

    “既然广告效果这么好，杨牧野为什么不在现实当中也搞个一模一样的歌唱比赛？借着微电影的爆火，连宣传费都可以省了，这才是利益最大化的玩法！”

    成东青、孟晓骏先是一愣，而后眼睛齐齐亮了。

    特别是孟晓骏。

    他之前觉得《老男孩》是为后续院线电影所准备的一部超长预告片。

    可听王阳这么一说，才猛地意识到。

    《老男孩》也可以是《中囯好声音》的一部超长广告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