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军阵前。

    黄得功正在与诸将商议攻城事宜。

    他率先问传令官：“我军在包围赫图阿拉前建奴就已经收缩兵力，另外两路兵马应该没有了阻碍，他们现在何处？”

    “回大人！”传令官回答道：“刘文秀将军已于昨日穿过了鸦鹘关，距离赫图阿拉还有不到十里。”

    “曾英呢？”黄得功又问。

    “曾英将军已经在赫图阿拉城南五里扎营，等待大人的军令。”

    “命他们二人守住沿途山路，防止建奴从他们那里逃跑。”

    “是。”传令官转身离开。

    “诸位，”黄得功看向众人：“赫图阿拉就在眼前，攻下这里就意味着咱们在名义上平定了辽东。”

    “总督大人说的是！”众人回应。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出兵攻城。”

    “总督大人，末将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巴克勇忽然说道。

    “请讲。”

    巴克勇双手抱拳，然后问道：“赫图阿拉已经唾手可得，末将想问的是攻入城中后，如何对待城中百姓？”

    黄得功摸着下巴上的胡须没说话。

    巴克勇怕被误会，急忙解释道：“关宁军中有不少女真人，他们的家人很可能就在城中。如果发生了屠城事件，那些人难免会葬身于乱军之中。”

    黄得功点头：“这确实是个问题！”

    李宪忠晃着脑袋站了起来：“哪有什么家属？能来赫图阿拉的都是建奴所谓的皇亲国戚，普通旗人的家属不是在迁徙中走散了就是跑到了山上避难！”

    巴克勇不敢和李宪忠讲道理，立刻低头后退半步。

    李宪忠继续说道：“建奴数次入关劫掠，因此而死的百姓高达数百万！现在咱们好不容易杀到了这里替他们报仇，绝不能手下留情。另外建奴一颗人头值二十两银子，到手的钱难道不拿吗？”

    大家还是没说话，但许多人眼神里已经开始泛光了。

    城中多了不敢说，一万人还是有的。

    按照男女各有一半的比例，城中至少有五千男丁。

    一颗人头二十两，五千人就是十万两银子。

    这还只是普通士兵的人头，对方官职越高，脑袋越值钱。

    另外。

    人头除了能换钱，还能换军功。

    很多人都指着人头升官呢，不可能不屠城。

    黄得功看向李定国，问道：“博洛麾下还有多少人？”

    “六百多人。”

    “他们的家属应该都在城中吧？”

    “没错。”李定国点头：“末将来之前，博洛就询问过屠城一事。”

    黄得功拄着下巴，打算想一个周全的办法。

    定王朱慈炯见众人都没有发表意见，于是站起来说道：“诸位，我有个法子。”

    “殿下请讲。”

    朱慈炯开口说道：“让八旗降兵每人提前准备一面大明国旗，城破后迅速进城尽快找到自己的家人，然后将国旗插在门口。凡是有国旗的院子，官军只进院搜查，不杀不抢！”

    众人立刻称赞道：“好主意！”

    “殿下英明。”

    李宪忠眨了眨眼睛，问：“如果误杀了呢？”

    “呵呵！”朱慈炯笑了笑，却没有说话。

    众人心中顿时了然。

    误杀就误杀，还能怎么样？

    能照顾降兵家属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众人又商议了一会，确定了攻城方案。

    黄得功的中军攻打南面。

    李定国攻打西面。

    高一功攻打南面。

    李过、李来亨攻打北面。

    李宪忠和刘肇基率领骑兵待在步兵后方，待步兵攻入城中打开城门后。从城门杀入。

    一切准备就绪，明军开始攻城。

    黄得功率先出动。

    他麾下步兵最多，火炮尤其是红夷大炮的数量也最多。

    隆隆的鼓声中，上百门火炮被推到了指定位置。

    艳阳下。

    黄得功手拿铁鞭，骑在马背上眺望远方。

    远处的城墙上，豪格已经被吓的不敢抬头了。

    那可是上百门火炮！

    被炮弹射中非死即伤。

    身为统帅的豪格都胆战心惊，其余守军更是怕的要死。

    黄得功收回目光，看向身侧。

    中军帅旗在他身后随风飘扬。

    旗下的将士们双腿紧绷，双手用力抓着武器。

    生怕军令下达后自己会落到后面，被别人抢了军功。

    黄得功缓缓举起右手的铁鞭，所有的情绪都凝结在一起，大吼一声：“开炮！”

    呼啦—

    令旗挥舞。

    炮兵得到命令后几乎同时点燃了引信。

    滋滋声中，火炮引信越烧越短。

    在彻底燃尽前，整个原野好像忽然静止了下来。

    轰！

    上百门火炮同时发射。

    那一刻，天空为之变色。

    大地猛然颤抖。

    就像发生地震似的，所有人都跟着大地晃动了一下。

    巨响声中，数不清的大小弹丸砸向城墙。

    厚实的城墙被炮弹击中，震动并发出了刺耳的声响。

    呼啦！

    令旗再次挥舞。

    “杀啊！”士兵们发出震天的咆哮声，推着云梯冲向城墙。

    城墙上的建奴士兵毫无斗志，军心涣散。

    很快便被明军找到了突破口。

    眼看冲上城墙的明军士兵越来越多，豪格挥手下令：“快退入内城防守。”

    赫图阿拉有内外两座城。

    豪格打算退入内城负隅顽抗。

    当城墙上的建奴士兵顺着台阶走下城墙，打算向内城转移时，却遇到了明军骑兵。

    攻城的步兵在攻占城墙后第一时间打开了城门。

    城外的明军骑兵立刻纵马进城，开始屠杀。

    无论建奴是否投降，明军都不停手。

    “报！”一个士兵来到豪格面前：“启禀皇上，明军骑兵已经从东门和南门杀入城中，正在向这里杀来。”

    豪格大惊，翻身上马带着残兵败将往西逃跑。

    为了甩开明军，他不停地绕路并分兵。

    跑了一会。

    豪格发现并未甩开明军主力。

    他很是疑惑：“明军第一次进城，怎么对城中街道如此熟悉？”

    疑惑间，他看到身侧站着一名扛旗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