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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8章 血色迷雾,人心博弈

    作品:《导游的异界旅行社

            子夜时分,后山旧柴房。

        夜浓得如同化不开的墨,将山峦、林木、房舍的轮廓都吞噬殆尽。只有柴房周围点起的几盏气死风灯,在呼啸的山风中顽强地燃烧着,投出圈圈昏黄摇曳的光晕,勉强撕开一片黑暗。

        陆远站在柴房门口三步外,没有立刻进去。他能听见自己胸腔里心脏沉重而规律的搏动声,能感觉到夜风穿透单薄布衣带来的寒意,能闻到空气中那股复杂的味道——陈年干草腐烂的霉味、泥土被夜露浸润的腥气、柴房木质结构散发的淡淡朽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却如钢针般刺入鼻腔的甜腥。

        那是血的味道。新鲜的血。

        韩枫已经带着执法堂的人进去快一刻钟了。柴房内偶尔传出压低嗓音的交谈声,木板的轻微嘎吱声,还有金属器物碰撞的清脆回响。那扇破旧的木门虚掩着,从门缝里透出的灯光将几条细长的光带投在门外泥地上,光带里尘埃浮动。

        张大山和四个杂役守在门外不远处,像几尊僵硬的石雕。张大山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密布冷汗,在灯光下泛着油光。他双手紧握成拳,指节发白,身体微微发抖,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恐惧。另外四个杂役也好不到哪里去,有人嘴唇哆嗦,有人眼神涣散,有人不停地吞咽口水,喉咙发出细微的“咕咚”声。他们偶尔交换一个眼神,那眼神里没有交流,只有同样的惊恐和无助。

        夜枭在不远处的林子里发出凄厉的长啼,一声接一声,撕破夜的寂静。每当啼声响起,杂役们就猛地一哆嗦,仿佛那叫声是催命的符咒。

        陆远深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夜空气灌入肺中,带着草木和露水的清新,却也混着那股挥之不去的血腥。他强迫自己冷静,将纷乱的思绪像整理线团般一点点捋顺。

        他看向张大山,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格外清晰,甚至有些冷硬:“今天接触过李二饭菜的人,都控制起来了?”

        张大山浑身一颤,仿佛刚从噩梦中惊醒。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发颤:“都...都控制了。厨房今天当值的四个人:掌勺的王大娘,帮厨的刘婶子,还有两个劈柴烧火的小子,一个叫铁蛋,一个叫栓子。送...送饭的是小三子,但...人不见了。他同屋的二狗说,下午申时初,小三子拎着食盒出去,说去给后山送饭...就再没回来。”

        “小三子的住处搜过了?”陆远追问。

        “搜...搜过了。”张大山从怀中掏出一块粗布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铺盖叠得整整齐齐,几件补丁摞补丁的旧衣服都在床头的木箱里。但...但他藏在床板缝隙里的一个小布包,没了。二狗说,那里头是小三子攒了两年多的私房钱,有三两多碎银子,还有几十个铜板...”

        “跑了...”陆远喃喃道,眼神却更冷。一个小杂役,卷入命案,害怕之下卷款潜逃,这逻辑看似通顺。但太过通顺,就像有人精心布置好的戏码,每一个环节都严丝合缝,反而假得刺眼。

        “陆师弟。”韩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陆远转身,看见韩枫掀开柴房门帘走出来,脸色比夜色更沉。他身后跟着执法堂的严执法和两名年轻弟子。严执法穿着深灰色的执法堂制服,腰佩长剑,面容冷峻如铁,法令纹深如刀刻,一双眼睛在灯光下锐利得仿佛能洞穿人心。他身后的弟子一人捧着勘察箱,一人持笔记录,神色肃穆。

        “初步查验完毕。”韩枫走到陆远近前,声音压低,“李二,中毒身亡。毒物混在咸菜里,剂量很大。从尸体僵硬程度和尸斑看,死亡时间大约在戌时正到戌时二刻之间。毒发很快,几乎没怎么挣扎。”

        严执法走上前,目光如实质般落在陆远身上:“陆师侄。”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常年执法的威严,“碗筷上只有李二自己的指纹和唾液残留。盛装饭菜的竹编食盒是最普通的那种,内外仔细检查过,没有发现异常药物残留或特殊气味。但——”他顿了顿,语气加重,“我们在柴房南侧的窗台外沿,发现了半个模糊的鞋印,尺码很小,长约六寸,宽约两寸半,像是少年或体态瘦小之人所留。鞋印花纹普通,是杂役院统一发放的布鞋底纹。此外,窗台外三尺处的草丛,有明显的新鲜踩踏痕迹,草茎折断,泥土下陷,痕迹很新鲜,不超过两个时辰。”

        陆远的目光转向柴房那扇唯一的小窗。窗子离地约五尺高,窗框老旧,木质泛黑,窗口狭窄,宽不过一尺,高不过一尺半,仅容孩童或极瘦削的成年人勉强钻过。窗纸早已破损,只剩下些残片在风中瑟瑟抖动。

        “小三子...”陆远缓缓问道,“他多高?多重?脚多大?”

        张大山努力回忆:“他...他比我矮差不多一个头...我五尺六寸,他大概...五尺左右?瘦得跟麻杆似的,刮大风都能吹跑。脚...脚很小,穿的鞋总是大,得塞很多布头...具体尺码...记不清了,但肯定不大。”

        “也就是说,小三子的体型,完全可能从那个窗户钻进钻出。”陆远得出结论,语气平静得可怕,“严师叔,小三子失踪了,他藏的钱也不见了。所有表面证据都指向他——他有下毒的机会,有进入现场的可能,有作案后的异常行为。看起来,就像是他因某种私怨毒杀了李二,然后卷款潜逃。”

        严执法眯起眼睛,那双锐利的眼睛在陆远脸上停留了数息:“你的意思是,这个叫小三子的杂役,是凶手?”

        “证据指向如此。”陆远依旧平静,“但正因所有证据都如此‘完美’地指向他,反而令人生疑。小三子与李二,一个在厨房打杂,一个在炼器坊烧火,平日几乎没有交集,何来深仇大恨需要杀人?即便真有私怨,为何偏偏选在他偷盗被抓、被我们关押的这个敏感时机动手?还有,若真是他杀人后潜逃,为何只拿走自己那点微不足道的私房钱,却不带走铺盖衣物?这更像是...有人精心布置了一场戏,让我们相信,凶手就是小三子,动机是私怨,案发后他仓皇逃窜。”

        柴房内外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山风呼啸着掠过屋脊,吹得灯笼剧烈摇晃,光影乱舞,将众人的影子投在地上,拉长、缩短、扭曲、交叠,如同群魔乱舞。远处夜枭的啼叫再次响起,凄厉悠长,仿佛在为某个逝去的生命哀歌。

        严执法盯着陆远,目光中的审视更深了。良久,他才缓缓点头,声音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你说得有理。但办案,讲的是证据。现在所有物证、人证、乃至现场痕迹,都指向小三子。至于动机...可以慢慢查。但若是有人栽赃,能做到如此程度,不留明显破绽...”他环视在场众人,目光最后落在那些面色惶恐的杂役身上,“那这背后之人,心思之缜密,手段之狠辣,恐怕远超寻常。”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转为公事公办的冷硬:“此案,执法堂正式立案,案卷编号丁亥七十三。小三子,列为头号嫌犯,全宗通缉,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所有相关人等,包括你陆远,”他看向陆远,“在案件查明前,未经允许不得离开宗门范围,须随时接受执法堂传唤问询。韩枫,”他又看向韩枫,“你暂留此处,保护现场,在我派专人来交接前,不许任何闲杂人等进入。李二的尸体,我们会带走,由堂内药师进一步查验毒物成分和剂量。”

        “是,师叔。”韩枫沉声应道。

        严执法又看了陆远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有审视,有警告,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极淡的惋惜?“陆师侄,灵境的事,我有所耳闻。你做得不错,为宗门开辟了新财路。但——”他话锋一转,声音压得更低,只有近前的陆远和韩枫能听清,“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你如今风头正盛,眼红者、嫉恨者、欲分羹者,不知凡几。此番命案,不论真相如何,都已将你卷入漩涡中心。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对身后弟子挥了挥手。两名弟子进入柴房,片刻后抬出一副担架,上面躺着被白布从头到脚覆盖的僵硬躯体。白布在夜风中微微飘动,勾勒出人体的大致轮廓。经过陆远身边时,一股更浓烈的血腥混合着某种甜腻的怪味扑面而来。

        陆远垂下眼睑,避开那惨白的布单。直到执法堂三人的身影融入黑暗,脚步声远去,他才缓缓抬起眼。

        柴房外,只剩下他们几人。风更急了,吹得人衣衫猎猎作响。灯笼火苗疯狂跳动,仿佛随时会熄灭。

        “陆小哥...现在...现在可怎么办啊?”张大山的声音带着哭腔,几乎崩溃,“死了人...执法堂都立案了...灵境...咱们的灵境...会不会被牵连关门啊?大伙儿的饭碗...是不是要砸了?”

        他身后的杂役们也骚动起来,恐惧像瘟疫般蔓延。

        “灵境不会关门。”陆远的声音陡然提高,斩钉截铁,在呼啸的风声中异常清晰,甚至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李二是偷盗宗门财物被抓的嫌犯,他的死,是有人杀人灭口,意图阻挠宗门正当产业!这与灵境何干?执法堂要查的是杀人真凶,不是灵境!只要我们自身行得正,坐得直,谁也动不了灵境!”

        他目光扫过张大山和那几个惊惶的杂役,一字一句道:“你们记住,从今天起,灵境一切事务照常运转!但所有人,必须比以往谨慎十倍!入口查验要更严,食材饮水要专人负责、留样备查、记录在册!夜间值守人数加倍,巡逻路线加密!尤其是——”他顿了顿,声音更冷,“若有陌生人接近,或是有任何异常动静、异常物品,哪怕只是一片不该出现的落叶、一个陌生的脚印,都必须立刻上报!不许隐瞒,不许擅自处理!”

        “是...是!”众人被他的气势震慑,连忙应下,但眼中忧虑未减。

        “张大哥,”陆远转向张大山,语气稍缓,“你安排今晚的值守,两人一组,每组值守一个时辰,不许打盹。韩师兄,”他看向韩枫,“我们回木棚,有些事需要从长计议。”

        灵溪涧木棚,油灯重新点燃。

        韩枫关紧木门,又取出三张黄色的符纸,手指凌空虚画,符纸无风自燃,化作三道淡青色的光幕,分别封住门窗和屋顶缝隙。棚内顿时与外界隔绝,风声、水声、虫鸣声都变得模糊遥远,只剩下灯芯燃烧的轻微噼啪声和两人压抑的呼吸。

        “陆师弟,此事...已非寻常利益之争。”韩枫率先开口,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在眉心刻下深深的纹路,“李二死在我们手里,不管凶手是谁,这个干系我们短时间都难脱。刘管事那边...绝不可能放过这个天赐良机。他定会借题发挥,在宗门内散播谣言,说灵境管理混乱、惹出人命,甚至...说我们监守自盗,杀人灭口。”

        “我知道。”陆远坐在木凳上,手指无意识地、有节奏地敲击着粗糙的桌面,发出“笃、笃、笃”的轻响,仿佛在计算着什么,“李二死了,王癞子跑了,小三子‘失踪’...所有直接的、活着的线索都断了。现在我们手里,只剩下一份偷石板的供词,一张按了手印的粗纸。但死无对证,刘管事完全可以说那是我们严刑逼供、屈打成招,甚至可以说李二是被我们灭口。”

        “那难道就任由他们泼脏水?!”韩枫声音里压抑着怒火,拳头攥紧,“他们杀了人!还栽赃给一个可能已经遇害的小杂役!若让他们得逞,下一个不明不白死掉的,可能就是灵境的任何一个人!可能是张大山,可能是守夜的兄弟,甚至可能是你,是我!”

        “当然不能。”陆远眼中寒光一闪,如冬日冰湖下的冷焰,“他们越是这样不择手段,越是说明他们已经慌了,怕了。灵境蒸蒸日上,李长老明确支持,金石门主动寻求合作...这些都像一根根刺,扎在他们眼里、心里。他们坐不住了,所以才要杀人,才要制造混乱,才要把水彻底搅浑,让我们自顾不暇,甚至身败名裂。”

        他站起身,走到木棚墙壁上挂着的那幅简陋手绘的灵境地图前。地图是张大山找杂役中一个会画画的老头画的,笔法稚拙,但山川、溪流、主要景点、路径都标注得清清楚楚。陆远的手指,精准地点在地图右上角,那里用朱砂画了一个小圈,旁边写着“碧玉潭(新线核心)”。

        “新线路工地被连续破坏,李二死在我们关押他的柴房,接下来...你猜,他们会怎么做?”陆远的声音在寂静的棚内回荡。

        韩枫走到地图前,凝视着那个朱砂小圈,脸色更加凝重:“制造更大的、更无法掩盖的事端?比如...在灵境正式开放的线路上出事?游客中毒?或者...出现伤亡事故?最好是涉及有身份的游客,那样影响才足够大,足以一举击垮灵境声誉,甚至让宗门不得不勒令关闭。”

        “很有可能。”陆远收回手指,转过身,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阴影,让他的表情显得有些莫测,“所以,从明天起,灵境的安保必须提升到最高级别。所有食材、饮水、茶叶、甚至游客可能接触到的座椅、扶手、解说牌,都要有严格的检查流程和书面记录,责任人签字画押。所有游客,必须核实身份、来历、修为,来历不明、行为可疑者,一律婉拒。所有游览路线,尤其是渡仙桥、望霞坡崖边等险要地段,必须加派护卫,明暗结合,确保万无一失。”

        他顿了顿,声音更冷,像淬了冰的刀子:“但这只是被动防守。防守,永远是被动的。我们还需要...主动出击。”

        “出击?”韩枫一愣,“如何出击?我们没有证据,连小三子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证据,可以去找。也可以...等他们自己送上门。”陆远走回桌边,重新坐下,端起早已凉透的粗茶喝了一口,苦涩的滋味在舌尖蔓延,“刘管事此人,贪财好利,心胸狭隘,且赌瘾不小。他手下那些人,也并非铁板一块,无非是利益捆绑。李二死了,小三子‘跑了’,真正动手的人,心里难道不慌?尤其是那个王癞子,一个瘸子,受了伤,能跑到哪里去?躲在哪里?他背后的人,会不会也觉得他是个累赘、是个隐患,想要...彻底让他闭嘴?”

        韩枫眼睛骤然一亮,压低声音:“你的意思是...”

        “放出风声。”陆远的声音也压得很低,在符箓隔音的光幕中几乎微不可闻,“就说我们在配合执法堂调查时,发现了一些新的、不起眼的线索...可能是某人匆忙间遗落的物品,可能是某个时间点的不在场证明有问题,也可能是...李二临死前,其实还说过些什么。话说得模糊些,留足想象空间,但要让某些特定的人觉得...我们手里,可能握着他们不知道的、能要命的东西。”

        “打草惊蛇?”

        “不,是敲山震虎,引蛇出洞。”陆远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毫无笑意的弧度,“蛇受了惊,要么缩回洞里一动不动,要么...就会因为恐惧而失去理智,不顾一切地窜出来咬人。只要它敢动,敢再次伸头,我们就有机会,一把抓住它的七寸。”

        韩枫深吸一口气,胸膛起伏:“风险极大。若是他们狗急跳墙,不再搞这些阴损伎俩,而是直接对你本人下手...”

        “所以需要韩师兄鼎力相助。”陆远放下茶杯,目光诚恳而坚定,“我需要几个绝对可靠、嘴巴严实、最好是生面孔的师兄弟,暗中留意刘管事,以及他手下那几个心腹——王管事、吴执事,还有炼器坊那个与他往来密切的周师傅——的动向。尤其是他们最近和谁接触频繁,有什么异常的资金往来,是否有人突然离开宗门,或者...有没有人试图接触后山、灵境附近的区域。”

        韩枫沉吟片刻,重重点头:“这事我可以办。我在宗门这些年,总有几个信得过的朋友和师弟。执法堂严师叔那边,我也会尽量保持沟通,他为人刚正,若是案情真有隐情,他不会坐视不理。不过陆师弟,你自己...千万千万小心。从今日起,你的饮食,最好由信得过的人专门负责。住处...要不要搬到离灵境稍远、更安全些的地方?”

        “不必。”陆远摇头,“我若搬走,反而显得心虚、胆怯。我就住在灵境木棚,哪里也不去。至于饮食...张大哥的母亲在厨房帮工,是个老实本分的老妇人,可以让她负责。韩师兄,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此时,我若退一步,对方就可能进十步。”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符箓光幕外,夜色依旧浓稠。他揉了揉发胀的眉心,疲惫感如潮水般冲击着意志的堤坝。但他知道,这堤坝此刻绝不能垮。

        他回到桌边,摊开那张淡黄色的、来自金石门的合作意向帛书,又拿出今日的账册。账册上,灵境的收入数字依旧亮眼,预约已经排到了半个月之后。帛书上,金石门开出的条件优厚得让人难以置信。

        “无论如何,灵境不能停,金石门的合作,必须全力推进。”陆远的声音重新变得坚定有力,像在说服韩枫,更在说服自己,“只有灵境越做越大,越做越强,给宗门带来越多实实在在的利益和声誉,我们才越安全,李长老和宗门才会越坚定地站在我们这边。那些想让我们倒下的人,才越没有机会,没有胆量。”

        他将账册和帛书并排放在一起。油灯昏黄的光线下,一边是墨迹未干的、代表着已经实现和可预期收益的数字;一边是工整小楷书写的、勾勒出触手可及未来的合作蓝图。

        “明天一早,我就去见李长老。李二的事必须详细禀报,金石门的合作也需要他最终拍板。灵境如今是外务堂、甚至是整个宗门最亮眼的一块招牌,是源源不断的财源和影响力...李长老,绝不会允许任何人、任何事,把它毁了。”

        次日清晨,卯时三刻,外务堂李长老书房。

        陆远踏入书房时,李长老已经端坐在那张宽大的紫檀木书案后。案头堆叠的卷宗比往日似乎更高了些,但收拾得整齐。窗棂透进的晨光,在青砖地上投下菱形的光斑。书房里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旧纸特有的气味。

        李长老今日没有伏案疾书,他只是静静坐着,双手交叠置于案上,目光平静地看着走进来的陆远。但那平静之下,陆远能感觉到一种山雨欲来的凝重。

        “坐。”李长老指了指书案对面的椅子。

        陆远依言坐下,腰背挺直,双手平放膝上。

        “事情,我听说了。”李长老开门见山,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后山杂役李二,昨夜戌时前后,死于非命,中毒而亡。执法堂严明已立案侦查。”

        “是。”陆远没有废话,直接将昨夜之事,从抓捕李二、关押柴房,到发现尸体的过程,客观陈述了一遍,没有加入任何主观猜测,最后才道,“严师叔初步勘查,所有表面证据指向送饭杂役小三子,但小三子已失踪。弟子怀疑,此乃有人蓄意灭口栽赃,意图阻挠灵境发展,并陷灵境于不义。”

        李长老听完,没有立刻说话。他只是用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击着光滑的案面,发出轻微的“笃、笃”声。那声音在寂静的书房里回荡,仿佛敲在人的心弦上。

        窗外的晨光缓缓移动,一只早起的鸟儿在檐下清脆地叫了几声,更衬得书房内寂静得可怕。

        良久,李长老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灵境开办至今,不足两月,为宗门贡献净利,已超过外务堂下属三处矿场半年的总和。你陆远之名,如今在宗门内外,也算小有声望。”他话锋一转,目光如古井深潭,幽深难测,“但,你可知道,就在昨日,老夫案头收到了多少份与灵境相关的‘建议’和‘呈报’?”

        陆远心中一凛:“弟子不知。”

        “七份。”李长老伸出两根手指,“其中三份,来自宗门内几位管事、执事,建议将灵境收入‘纳入宗门统一财库管理,以免账目不清、滋生弊端’;两份来自与宗门有往来的修真家族,询问可否‘入股’或‘合作开发’灵境周边资源;还有两份...是匿名信,措辞激烈,指责灵境‘破坏清修之地,引入凡俗铜臭,败坏宗门风气’,更有甚者,影射灵境账目有‘猫腻’,管理者‘中饱私囊’。”

        他停下敲击,双手重新交叠,目光直视陆远:“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陆远,你可知晓,你如今所站的位置,脚下不是坚石,而是薄冰?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有多少只手,想把你拉下来,或者...把你手里的东西抢过去?”

        这话比昨夜严执法的警告更直接,更赤裸,也更残酷。陆远只觉得一股凉意从脚底升起,但他面色不变,深深低头:“弟子明白。弟子行事,但求问心无愧,账目清晰可查,流程皆有规章可循。灵境一切,皆为宗门所有,弟子不敢有丝毫私心。”

        “问心无愧?”李长老轻笑一声,那笑声里没有温度,“在这修真界,在这宗门之内,‘心’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利益面前,何来高尚下作之分?偷窃、破坏、造谣、构陷,乃至...杀人灭口,不过是达成目的的不同手段罢了。陆远,你若真想沿着这条路走下去,真正要面对的,从来不是山中的毒虫猛兽,也不是那些难缠的游客,而是这复杂诡谲、人心鬼蜮的世道,是那些藏在笑脸之下、随时可能捅出的刀子。”

        这话重若千钧,压在陆远心头。但他依旧挺直脊梁,声音沉稳:“弟子受教。但弟子亦相信,宗门法度尚在,长老明察秋毫。只要灵境本身立得住,能为宗门持续创造价值,那些魑魅魍魉,便终有现形之日。”

        李长老看着陆远,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难以捕捉的情绪,似是赞赏,又似是叹息。他沉默了片刻,语气稍缓:“罢了。你能有此心志,也不枉老夫看重。李二一案,执法堂自会追查,你配合便是。灵境运营,照常进行,但须严加防范,绝不能再出任何差池,予人口实。尤其是安全,重中之重,若真有游客在灵境内出事...那便是天大的麻烦。”

        “弟子明白,安保已全面提升。”陆远应道,随即从怀中取出金石门的合作意向帛书,双手恭敬奉上,“长老,还有一事。昨日金石门炼器堂执事石坚来访,对灵境评价甚高,并正式提出合作意向。此乃他们所拟条款,请长老过目。”

        李长老接过帛书,展开。起初神色平静,但随着目光下移,他的眉毛微微挑起,眼中讶色渐浓。帛书不长,但他看得极慢,极仔细,手指偶尔在某行字上轻轻划过。

        “金石门...竟开出如此条件?”他抬起眼,目光锐利,“五五分成,他们出标本、工具、常驻弟子,还负责培训...所图为何?仅仅为了收集矿石样本,宣传宗门?”

        “石执事坦言,此乃长远投资。”陆远将石坚所言的三点原因复述一遍,补充道,“弟子以为,此事若成,对灵境有三大裨益:一增新项目,吸引对金石感兴趣的客源;二借金石门声望,提升灵境在修真界的层次和知名度;三可借此与金石门建立良好关系,于宗门未来或有益处。”

        李长老放下帛书,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闭目沉思。书房内再次陷入寂静,只有窗外渐起的风声和隐约的人声。阳光移动,照亮了他半边脸庞,深刻的皱纹在光线下显得愈发清晰。

        约莫半盏茶时间,李长老才睁开眼,眼中已恢复古井无波:“答应他们。”

        陆远心中一喜。

        “但,”李长老语气一转,“条款需做修改。五五分成可接受,但金石门常驻弟子的一切用度薪俸,由他们自行承担,且在灵境内须接受你的统一调度管理,不得擅自行动。所有提供的标本、工具,在合作期间他们拥有使用权,但所有权必须明确归属金石门,若合作终止,须全部撤走或按市价折现与我宗。此外...”他坐直身体,手指在帛书上一点,“合作年限,先定两年。两年期满,视合作成效及双方意向,再议续约。这些修改,你可能代表灵境去谈?”

        条条修改,都直指核心,既接受了合作,又最大限度地保障了灵境的利益和主动权,还留下了灵活的退出机制。陆远心中对这位李长老的老辣深感佩服,起身郑重行礼:“长老思虑周全,弟子定当尽力洽谈,最终条款必呈报长老核准。”

        “此事由你全权负责。记住,既要展现实力与诚意,也要守住底线。”李长老摆摆手,“还有别的事吗?”

        陆远犹豫了一瞬。按说,他该告退了。但严执法那句“好自为之”,像块石头压在心头。他需要更多的支持,或者说...需要更明确的表态。

        “弟子...还想向长老讨一个人情。”陆远再次开口。

        “哦?说。”

        “执法堂,严明严师叔。”陆远斟酌着词句,“李二一案扑朔迷离,弟子恐有人继续对灵境不利。严师叔办案严谨,经验丰富,弟子想...能否请他得空时,对灵境的安防布置略作指点?当然,只是私下请教,绝不敢以公务相扰,更不敢耽误查案。”

        李长老深深看了陆远一眼,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皮囊,直抵内心。良久,他才缓缓道:“严明那边,老夫会与他提一句。至于他能给你多少提点,能否‘得空’,就看你自己了。”他顿了顿,语气加重,“陆远,记住,灵境如今是你的立身之本,也是宗门的一块招牌,更是外务堂的成绩。好好做,用心做。谁想动它,得先问问老夫同不同意。”

        这最后一句,已是再明确不过的庇护和支持。陆远心中那块大石终于落地,再次深深躬身:“谢长老!弟子必竭尽全力,不负所托!”

        走出外务堂时,巳时的阳光已有些刺眼。陆远站在高阶上,眯眼望去,整个青木宗依山而建的建筑群在阳光下清晰可见,飞檐翘角,青瓦白墙,看似宁静祥和。但他知道,这宁静之下,暗流从未停歇。

        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带着山间特有的清新,也带着烟火人间的味道。转身,迈步,朝着灵溪涧的方向,步伐沉稳而坚定。

        他知道,拿到了李长老的尚方宝剑和明确支持,只是第一步。真正的斗争,才刚刚拉开血腥的帷幕。

        而他要做的,便是在这血色迷雾中,辨明方向,在人心博弈的棋盘上,落子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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