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查说完。

    两名妖族吏员上前一步。

    他们手中拿着一叠厚厚的纸张和狼毫笔。

    报价的环节即将开始。

    人群立刻骚动了起来。

    随后。

    屠查左侧的妖族吏员沉声道。

    “大秦军制标准鞣制牛皮五百张！”

    “三日内交付首批二百张！”

    “今日申时三刻。”

    “需先于城西三号仓廪交付样品五十张。”

    “报价以五十张样品为准。”

    “若样品不合规。”

    “或后续无法足量按时供货。”

    “后果自负！”

    下午就要拿出五十张大秦军制的标准鞣制牛皮。

    这个难度可不小。

    不仅需经过特殊工艺处理。

    更要保持一致水平。

    青州如今可没有养着这么多工艺匠人的大商人。

    原本热络的人群。

    立刻安静了不少。

    很显然。

    无利不起早的商贾们不打算接这个难办的活。

    虽然。

    这明显会给大价钱。

    但。

    交不上货就是死！

    大家都是来赚钱的又不是玩命的。

    秦牧眼眸微动。

    军用标准的鞣制皮革……

    这玩意他可以接啊！

    算算时间……

    完全够他御剑到青州外调一批了。

    他当即给了卫庄一个眼神。

    卫庄会意。

    当即排众而出，沉声道。

    “这份订单，我接下了！”

    话音落下。

    商贾们纷纷侧目。

    目光中混杂着惊愕与怀疑。

    “这人莫不是疯了？”

    “申时三刻就要交五十张军制牛皮，青州哪来现成的货？”

    “怕是外来的愣头青，以为青州和外地一样。”

    “逞能的代价可是脑袋搬家。”

    “且看他如何收场。”

    屠查也玩味的看向卫庄。

    这份订单。

    他可没指望能够有人完成。

    只不过是完成白泽大人下的的命令罢了。

    他沉声道。

    “口气倒是不小。”

    “你可知。”

    “虚报采买。”

    “明日你便会被本将押往菜市口斩首。”

    闻言。

    卫庄神色丝毫未变。

    他负手而立。

    沉声道。

    “军令如山，商诺似铁。”

    “申时三刻。”

    “五十张军制牛皮必如数置于三号仓廪。”

    “若有一张不合规。”

    “某自缚请斩。”

    这般狂傲的态度。

    并没有激怒屠查。

    他反倒是笑道。

    “好！”

    “本将倒要看看。”

    “你是真有本事，还是自寻死路！”

    话音未落。

    他手一挥。

    两名妖族吏员当即写了一张采买文书。

    屠查屈指一弹。

    文书落下。

    卫庄稳稳接住后拱手道。

    “自不会让大人失望。”

    而后。

    在周围商人们的复杂目光中。

    他从容离开。

    离开人群后。

    他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等待了一会。

    秦牧这才现身。

    随后。

    卫庄小声道。

    “天师大人。”

    “为什么要接下这单采买。”

    “哪怕我们溢价收购。”

    “也不可能在青州搞定这一份采买之物……”

    闻言。

    秦牧低声道。

    “寻常货物即便交付。”

    “难以引起妖族高层的注意。”

    “唯有这等军需订单。”

    “若能在青州目前的局势下完成。”

    “方能让妖族另眼相看。”

    “青州虽无现货。”

    “但。”

    “贫道御剑极快。”

    “去别州拿五十张皮革回来而已。”

    “极其简单。”

    “我们又不是真的商人。”

    “只要引得那屠查重视。”

    “顺藤摸瓜之下。”

    “必能找到妖王所在。”

    “介时。”

    “便可行那雷霆一击。”

    话音落下。

    卫庄恍然。

    感情。

    天师大人打的主意是做无本买卖。

    怪不得！

    这般布局。

    深显天师之能啊！

    他心中顿时对秦牧更恭敬了。

    当即。

    他恭声道。

    “天师算无遗策，属下远不及也。”

    秦牧微微一笑。

    随后。

    两人一前一后出城。

    来到一处僻静荒野处后。

    秦牧袖袍一振。

    天师剑出鞘，化作一道流光。

    他掐诀轻叱。

    “起！”

    剑身顿时暴涨三丈。

    随后剑芒破空。

    倏忽间便掠出青州。

    不过半个时辰。

    豫州。

    待到剑光收敛。

    秦牧身形已出现豫州郡守府内。

    随后。

    他手中浮现出一张符箓。

    唰——

    符箓瞬间自燃。

    而后一条细烟浮现。

    秦牧眼眸微动。

    身影消失。

    不多时。

    书房。

    年过半百的郡守王瑞鬓角已经染上霜白。

    这是他的最后一任官途。

    原本。

    一年后他就能卸任豫州郡守。

    荣归故里。

    这本该是他为官一生，最轻松的一程。

    如今。

    他却愁眉不展。

    王瑞站在青州郡的舆图前。

    叹了口气。

    近来天下异象频发。

    身系大秦社稷的陛下忽然身强体壮。

    而后。

    从来没听过名字的孺子。

    被册封为国师。

    这让他觉得陛下简直失了智。

    就在他这时。

    又传来渭水河神显灵之事。

    而后。

    一件又一件神鬼之事频频出现。

    最后。

    豫州邻近的青州。

    更是被志异传闻中的妖族所占领。

    其妖王。

    还妄图自立妖国！

    这世道。

    究竟是要变成什么样子？

    面对这般诡谲局势。

    纵使如他这般的封疆大吏。

    也是惶惶不安。

    他最怕的。

    还是那青州的妖患。

    若妖患来了。

    豫州兵马，怎能抵挡。

    就在他愁眉不展之际。

    一道青烟凭空浮现。

    他心中一惊。

    还未拔剑。

    青烟散去显露出了一道身穿紫金道袍的身影。

    由于。

    天下遍布生祀的原因。

    王瑞一眼就认出来了人影模样是天师秦牧。

    但。

    妖祸在前。

    万一是青州妖族诈他呢？

    锵——

    利剑出鞘。

    他冷声质问道。

    “汝是何人！”

    “竟敢冒充我大秦天师！”

    秦牧微微一笑。

    他知道。

    这位郡守在担心什么。

    随后。

    他手中浮现出一张金灿灿的书册。

    赫然是此前紫山敕封时所用的。

    封神榜。

    此榜。

    能沟通人道气运与国运。

    被他随身携带着呢。

    封神榜展开。

    中正平和的气息流动浮现。

    那隐隐的大秦国运。

    更是让身负郡守之职的王瑞下意识感觉到亲切。

    “郡守无需如此戒备。”

    “此册。”

    “乃紫山敕封时贫道所用的封神榜。”

    “妖族断然无法拥有。”

    感受到封神榜上让他本能亲切的国运气息。

    王瑞意识到眼前之人确为真天师。

    他立刻收起戒备。

    执礼告罪道。

    “下官冒犯天师，实因妖祸当前，不得不防！”

    秦牧微微一笑。

    收起封神榜后淡淡道。

    “郡守不必多礼。”

    “妖祸在前的确是不得不防。”

    “贫道急需五十张军制标准鞣制牛皮。”

    “不知郡守可能立刻为贫道调来。”

    军制牛皮？

    王瑞一愣。

    天师亲至。

    仅为区区五十张牛皮？

    这……

    难道其中有所隐秘？

    心中虽然疑惑。

    但他当即恭声道。

    “区区五十张牛皮。”

    “下官这就命人去府库提取。”

    “只是……”

    “不知天师大人可知青州妖祸？”

    秦牧眼眸微转。

    豫州与青州相连。

    这郡守担心青州的妖祸。

    算人之常情。

    但……

    言不密则事不成。

    道爷可不能说出目的。

    念头转瞬。

    他沉声道。

    “青州妖祸。”

    “不日便会平定。”

    “但。”

    “郡守大人。”

    “你须知。”

    “今日之事莫入第三人之耳。”

    “否则……”

    下半句话他没有说完。

    而是给了王瑞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王瑞脸色微变。

    他脑子里瞬间脑补出了一堆东西。

    天师定然是在隐秘除妖。

    所要之物必定是与除妖相关。

    若是告诉他。

    必然会坏了大事！

    噗通——

    他直接跪地开口道。

    “下官。”

    “从未见过天师！”

    “还望天师。”

    “还青州人道澄清！”

    秦牧嘴角微抽。

    要不要对道爷那么客气。

    这么大年纪了。

    还磕头。

    道爷有点消受不起啊！

    随后。

    他抬手虚扶。

    将对方扶起后，交代了一番。

    便隐于房中暗处。

    没过多久。

    五十张牛皮便被放在了一个檀木箱内。

    送入了书房。

    王瑞挥退亲随后。

    小声开口道。

    “天师大人。”

    话音未落。

    秦牧现身。

    他拿起檀木箱。

    指尖轻叩箱盖查验无误后。

    颔首道。

    “郡守行事利落，他日青州平定，当记一功。”

    王瑞闻言。

    欲言又止。

    最终只深深一揖道。

    “下官不敢居功，唯愿天师此行顺遂。”

    秦牧笑了笑。

    政哥在的时候。

    这些人还真是忠心。

    也不知道。

    原本历史上的胡亥到底怎么整的。

    能把大秦整的二世而亡。

    还好。

    此世有道爷！

    念头微转。

    秦牧笑道。

    “借郡守吉言。”

    “还望郡守牢记。”

    “贫道从未出现过。”

    话音未落。

    一道青烟散去。

    秦牧借符箓隐去身形。

    御剑破空而去。

    青州城外荒野。

    卫庄时不时的抬头望天。

    天师已经走了两个时辰了。

    虽然。

    拿到东西不难。

    但是。

    天师要是没法按时回来的话。

    那就完犊子了。

    就在这时。

    剑光破空。

    一个檀木箱稳稳落在他面前。

    同时一道疲惫声响起。

    “幸不辱命。”

    “申时二刻。”

    “还来得及。”

    秦牧略带疲惫的面容映入卫庄眼中。

    连续奔波。

    哪怕他如今已经是元婴。

    也累的够呛。

    卫庄当即恭声道。

    “天师大人辛苦了。”

    秦牧点了点头。

    而后。

    卫庄把檀木箱换成普通木箱前去交货。

    并拿了一张符。

    一旦有可乘之机。

    他就会直接点燃此符。

    强行捉走屠查。

    逼问情报！

    一炷香后。

    卫庄带着箱子来到了城西三号仓廪。

    他拿出采买文书后。

    妖族卫兵就前去通报了。

    没多久。

    仓廪的大门缓缓打开。

    屠查在妖兵簇拥下。

    走路出来。

    他看着卫庄放到地上的箱子。

    没有多说。

    直接示意手下吏员去开箱检查。

    上前检查的吏员开箱检查了一番后恭声道。

    “启禀将军。”

    “这批皮革皆属上品。”

    “完全符合秦制。”

    闻言。

    屠查眼眸微动。

    白泽大人可是说了。

    这玩意。

    青州之内必然没有人能够完成。

    若有能够完成的。

    就直接安排之后见他。

    算是立功。

    往常立功可不容易。

    没想到。

    今天他屠查走了大运。

    居然这么简单的立功了！

    念头微转。

    屠查脸上不由流露出几分温和道。

    “你。”

    “很不错。”

    “叫什么名字？”

    卫庄沉声道。

    “在下名郑。”

    “单名一个工字。”

    “若是这批皮革将军满意。”

    “那我们。”

    “就能够谈谈价钱了。”

    话音未落。

    屠查却摇了摇头道。

    “价钱无所谓。”

    “金银于我妖族毫无用处。”

    “你这批货不论什么价格。”

    “本将军。”

    “给你加四成！”

    闻言。

    卫庄眸子微缩。

    他内心快速思索。

    这批皮革。

    恐怕并不是妖族所需之物。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批货的背后恐怕有鬼！

    他必须立刻通知天师。

    念头转瞬。

    他沉声道。

    “将军快人快语。”

    “既然如此。”

    “郑某这就回去筹备后续的四百五十张。”

    “价格。”

    “也不用将军给出四成。”

    “只需一成即可。”

    这些贪得无厌的人类商贾居然会降价？

    屠查竖瞳闪过一丝讶异。

    随即哈哈一笑。

    摆了摆手道。

    “本将负责采买这么久。”

    “还从未见过像郑老板这般爽利的人物！”

    “那些个商贾。”

    “斤斤计较，啰里啰嗦。”

    “看着就让妖心烦！”

    “郑老板倒是个做大事的。”

    卫庄心头一凝。

    屠查的态度转变太过突兀。

    果然。

    和他刚刚所想的一样。

    这批货的目的绝对不是为了满足妖族需求。

    有大问题！

    念头急转。

    卫庄不动声色的开口道。

    “将军谬赞了。”

    “郑某不过一介商人。”

    “逐利而已。”

    “既然将军对货物满意。”

    “后续的货，郑某定会按时按质交付。”

    “绝不敢有误。”

    卫庄尝试将话题拉回交易。

    试图脱身。

    然而。

    屠查却宛若未觉。

    大笑道。

    “你我一见如故。”

    “何必总是谈论这些铜臭之事？”

    “今夜。”

    “与本将不醉不归！”

    卫庄试图推脱。

    不过。

    屠查的金色竖瞳浮现出冷意。

    已经摆明了态度。

    拒绝。

    是不可能的！

    除非现在就开打！

    卫庄下意识的将手伸入袖中。

    只要燃符。

    天师就会过来。

    但。

    眼下动手。

    根本完不成目的。

    还会闹大。

    让青州妖族们警惕起来。

    念头一转。

    卫庄决定。

    深入虎穴。

    若实在不行。

    再行搏命之法。

    “既如此。”

    “那郑某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好。”

    “爽快！”

    屠查满意地点了点头。

    天色渐渐入夜。

    暮色四合。

    酒肆内。

    秦牧独座。

    眼眸越发凝重。

    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