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霜的眼眶泛着红。

    她能做到？

    不。

    她做不到。

    无穷无尽的情感，完全冲破了太上忘情决铸造的屏障。

    云容前辈他们，是打定了主意，要用他们的牺牲，为南岚大陆的修行者们，走出一条路来。

    这些顶尖强者，除了和剑宗几位太上长老接触过几次，对于其他人，她都没有什么了解。

    活了上千年。

    他们曾经都是最顶尖的天才。

    他们经历过多少冒险，他们闯荡过多少难关。

    黎霜不知道。

    岁月漫长，他们好不容易才走到了这一步。

    或许。

    只要再进步一点，他们就能飞升，他们就能前往仙界。

    可这些最顶尖的强者，他们却都选择了放弃生命，只为了替更弱小的他们争取到活下来的机会。

    如果说弱肉强食是天道。

    那他们的选择，又是什么？

    是什么？

    黎霜眼眶泛红，她定定地看着天穹。

    这世间万物，各有己道。

    人族，同样也是这世间万物中的一员。

    那人族的道，是什么？

    摒弃个体的不同，留下相同的东西是什么？

    众人绝望的注视下，又一名强者站了出来。

    “到我了。千机宗无妄。我千机宗，也并不全是迷信天机的怂蛋。无妄，请求赴死！”无妄冷笑地看了一眼站到了对面的原本的同伴，然后，他也腾空而起，冲向漩涡。

    已经没有了劝阻的声音，场上只有无声的眼泪，滴滴落下。

    “玉清，请求赴死。”

    “苍松，请求赴死！”

    一道道身影冲向云霄。

    黎霜控制不住自己，无声落泪。

    凌华回头看了一眼黎霜，唇角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

    隔着泪水，黎霜几乎要看不清她的模样。

    于是。

    她赶快蒸发了泪水，想要将她看得更清楚一点。

    她和凌华长老的相处时间也不长。

    她以为。

    两人的最后一次对视，她会想起那副辉煌大气的日出图，那张图，曾经帮助她引动太阳真火，给了她莫大的助力。

    可最后浮现黎霜脑海中的画面。

    只是凌华长老安安静静刺绣，而她在旁边认认真真看着。

    很平凡很普通的画面。

    可现在，却铺天盖地，占据了她整个思绪。

    凌华什么都没有和黎霜说，又似乎什么都说了。

    她转身，唇角犹自带着温和的笑容：“凌华，请求赴死。”

    凌华的身躯，义无反顾冲向天际。

    强者接二连三陨落，剩下的人，他们的气息，又更强大了一番。

    黎霜愣愣看着天际。

    她发现，自己好像哭不出来。

    她还记得。

    那一次，凌华长老笑着让她快点成长起来。

    她说。

    等她成长起来了，剑宗不需要他们了，他们就能去其他地方游历，寻找飞升的机缘。

    说那句话的时候，凌华长老的眸中满是向往。

    她已经很努力很努力成长了。

    可是为什么。

    她还是那么无能为力。

    凌华长老再也等不到游历四海的那一天。

    “松澜，请求赴死。”

    “月隐，请求赴死。”

    一个又一个人在陨落。

    黎霜神情越来越恍惚。

    她对剑宗的几位前辈更加熟悉一些。

    可这些赴死的其他人呢？

    黎霜不知道他们过往，也没有和他们有过直接的接触。

    她能做的，就是死死记住眼下发生的每一幕。

    她太弱小。

    弱小得那么可悲。

    弱小到，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场场牺牲。

    弱小到，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记住。

    黎霜！

    黎霜！

    为什么，你就不能更强大一些。

    黎霜的心中仿佛有一道道火焰在升腾。

    她感觉自己已经快要疯了。

    可她偏偏，又冷静到可怕。

    她要等。

    她不能辜负这些前辈的牺牲。

    她要用最后的胜利，来宽慰亡灵。

    “宴途，请求赴死。”

    “庭丰，请求赴死。”

    “一念，请求赴死。”

    一个个最顶尖的强者，毫不犹豫奉献出了性命，生死面前，他们竟无一人犹豫。

    原本。

    天噬魔种只是看热闹的心态，慢慢的，他的神情变得凝重了起来。

    在天绝之地。

    他们只有强者生，弱者死。

    如果要让他为了一些卑微的魔种去死，他绝不可能愿意。

    那些卑微的魔种，也绝不敢有这样的奢望。

    可人族。

    这个种族着实是太奇怪了。

    这样的牺牲，他甚至都不是第一次看到了。

    他们为了同胞，为了传承，为了不可知的未来，竟然宁愿牺牲自己。

    这不是傻子，是什么？

    但是，这样也好。

    天绝魔种的唇角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

    如果说，这些人就是人族的脊梁，那么这一次，他就要彻底斩断这脊梁。

    他要让南岚大陆的人族，从此失去血性，成为他手中牵着的一条条狗！

    下一个。

    参商老祖也走了出来。

    “太上长老……”

    剑宗众人都恍惚地看了过来。

    剑宗三大太上长老，如今只剩下参商一个人。

    而现在。

    他也要离开了。

    参商露出一个平静的笑容。

    夙寰走了。

    凌华走了。

    他们三个相伴了千年，既然不能一同飞升，那就一同迎来这个结局。

    这也不错。

    参商老祖笑了笑，冲天而上。

    “参商，请求赴死。”

    一个顶尖强者，在这漩涡之下，就如同是一粒尘埃，瞬间消散成烟尘。

    剩下的几个人的实力，却已经强大到他们曾经想都不敢想的地步。

    然而。

    对付超阶魔种。

    这不够。

    这远远不够。

    “冰河，请求赴死。”

    “青灯，请求赴死。”

    “雪落，请求赴死。”

    一个个顶尖强者化作烟灰。

    而最后，只剩下了云容老祖一个人。

    他身上的气息，已经强大到无以复加。

    云容老祖缓缓站了起来。

    他感受着身上的强大力量，唇角露出一丝笑意。

    原本。

    到了这一刻，就是由他带着所有人的希望，进行最后的决战。

    但现在，他们有更好的选择。

    天噬魔种冷笑了一声：“云容，就是由你，和我来进行最后的战斗吗？”

    云容现在很强。

    毋庸置疑。

    但是。

    他是超阶魔种！在他面前，云容这点实力，还不够看！

    云容老祖看了一眼黎霜，然后，瞬间解开了对黎霜的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