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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149章 借鸡生蛋

    作品:《大宋悍臣

            “邪修?”

        宋煊嘿嘿一笑,范仲淹目前在官场上并没有经历太久。

        他在处理政务上,难道就是一个“名门正派”?

        只不过现在还没有激发出他内心的腹黑属性罢了。

        “院长,您应该听说过一句话吧?”

        “什么话?”范仲淹开口问道。

        “什么样的师傅容易教出什么样的徒弟。”

        宋煊指了指自己:

        “我要是个邪修,您就是个隐藏在幕后的大邪修。”

        “哈哈哈。”

        范仲淹大笑几声,其实他是赞同宋煊的这番做派的。

        毕竟自己为之努力了许久,可偏偏什么目的都没有达到。

        反倒是宋煊因势利导,就促成了许多问题的解决。

        范仲淹觉得自己与学生之间在处理事情上还是有着差距的。

        就比如他给张耆出建议,范仲淹也回过味来了。

        其实宋煊不就是在变相的团结一大批人,来对付一小撮人吗?

        以前自己的岳父说这话,范仲淹还不屑一顾。

        如今瞧见宋煊如此操作,便懂了,原来有些人真多能无师自通,且能好好运用。

        “可这就是结党了。”

        “结党怎么了?”

        宋煊的反问,让范仲淹微微一愣。

        结党可不是好事啊!

        结党就要党争,党争背后不就是“窃国”吗?

        “夫子,岂不闻天下之患,最不可为者,名为治平无事,而其实有不测之忧,坐观其变,而不为之所,则恐至于不可救!”

        “起而强为之,则天下狃于治平之安而不吾信,惟仁人君子豪杰之士,为能出身为天下犯大难,以求成大功!”

        范仲淹下意识的站起来,低头盯着宋煊,极为惊奇的道:

        “夫子我当真没听说过这两句话。”

        宋煊咳嗽了两声:“今日你不就听到了?”

        范仲淹没记住宋煊说的这两句,因为长短句太长了,他听清楚了第一句的前面的话。

        倒是说的十分有道理。

        “如今大宋天下正是这般模样,自从澶渊之盟签订后,文恬武嬉来形容,绝不为过。”

        宋煊点点头:“所以夫子啊,你若是想要改革大宋,就别管什么招了,一个是尽快升官,一个是甭管是不是邪修的手段,达成目的就好。”

        “正所谓不管黑猫白猫,抓到耗子就是好猫。”

        范仲淹捋须笑道:“听起来倒是十分的在理。”

        “在理就对了,我宋十二何时做过不在理的事?”

        听着宋煊的自夸,范仲淹点点头确实如此。

        “所以你在大殿之上当众辱骂开封府尹陈尧佐这件事,在陈氏兄弟那里怕是过不去了。”

        范仲淹颇有些担忧的道: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们兄弟两个接二连三的吃了亏,定然会想方设法针对你的。”

        “所以啊。”

        宋煊又把话题扯了回来:

        “利用宦官私自调用甲马之事搞党争挺好的,把水搅浑浊了,他们也就身不由己了。”

        范仲淹觉得自己受益匪浅,虽然在学识上自己教导宋煊,但是在官场上,这小子怎么就如此如鱼得水的呢?

        没在官场上浸染个十来年,都搞不出来他这种腹黑的手腕来。

        “行啊,那我就等着瞧了。”

        范仲淹又十分感慨的道:

        “我今日瞧这县衙,不说被你经营的铁桶一块,那也是众人都对你心悦诚服,此举,纵然是我也未尝达到过的。”

        “更不用说此处还是京师的县衙,不简单呐。”

        “哈哈哈。”

        宋煊飒然一笑:“没什么诀窍,我与夫子等人交流可以讲讲大道理,跟他们用不着讲。”

        “哦,为何?”

        “他们听不懂,反倒觉得你这个知县说的都是屁话。”

        宋煊打了个响指:

        “掰开了揉碎了讲,利益和暴力就是权力,赏罚就是权柄。”

        “如今官家手里没有这两样东西,可我有啊!”

        范仲淹确实对宋煊的认知不足。

        说实在的,他自己个一直都没有参悟透着里面的道道。

        听了宋煊这句让人印象深刻的话,细细思索,当真如此简单?

        可实操起来,范仲淹却认为难度颇大。

        除了宋煊之外,其余知县搞钱的能力太弱了。

        那些商人欠税是一年两年了吗?

        起码得有好几年了。

        人家都是奔着上面去交酒税,因为他们真的要用到这个。

        至于过税他们都是拖欠的,以前的开封知县哪有人敢去收的?

        谁都不知道樊楼背后真正的金主是谁。

        大家光晓得有被推出来的张耆、刘从德二人就已经让人望而生畏了。

        “我给予了他们看得见的利益,以及即将一段时间后可以划分的大饼,我又不需要他们把命卖给我,就是听从我的安排,有什么不满意的?”

        “你给的太多了。”

        范仲淹悠悠的叹了口气,他觉得私塾这件事一开,那些个衙役捕快,怕是真想把自己的命卖给宋煊的。

        “太多了?”

        宋煊轻微颔首:

        “也对,毕竟自古以来,百姓产生的劳动价值,从来都不被认可。”

        “全都是牛马,不,甚至他们比真正的牛马还要廉价。”

        范仲淹虽然也怜惜百姓,但是他受如今的环境影响,对于百姓也就比其余士大夫要强上一点。

        “你说的不是很对。”

        范仲淹不怎么认同这话,但一时间又找不到反驳宋煊的理由。

        于是就在那里沉默着思考。

        宋煊倒是不着急,站起来溜达了几圈,全当消化消化食了。

        开封县衙门口,贾昌朝还在徘徊,没下定决心主动去拜访宋煊。

        尽管老师孙奭举荐了贾昌朝接替自己,但是待到孙奭动身前往应天书院没多久后,贾昌朝的试中书,这个试没有通过。

        如今又回到国子监说书了。

        贾昌朝一时间心灰意冷,本以为接替老师的位置后,会平步青云。

        未曾想在皇宫待都没待几日,便被原路遣返了。

        无论是王曾,还是吕夷简,对于贾昌朝这个靠着给皇帝写颂词授予官职之人,都不感冒,甚至很是厌恶这类人。

        王曾与吕夷简身边多是聚集着科举考试出身的官员,亦或是靠着家族荫补的。

        贾昌朝不过是一个幸佞小人,就算大儒孙奭夸他会讲课,那也不行。

        再加上他给赵廷美的孙子,颍川郡王做过伴读。

        如今又给官家讲学,他的身份就更不行。

        无论宗室有没有想法都得防一手,因为赵祯目前没有子嗣出生。

        可贾昌朝不知道原因,只觉得自己一身本事,如何就不被相公们认可呢?

        他思来想去,有心要给自己的老师孙奭写信告知这一情况,可是又觉得丢脸。

        老师都把饭给喂到嘴里了,可是自己却没有抓住机会。

        再到今日他听闻了宋煊在文武百官面前怒斥陈尧佐,把他给骂吐血了,什么事都没有之后。

        贾昌朝才回想起当时与老师之间的谈话,有关宋煊的事。

        别看宋煊年轻,可他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若是不在他官职低微之时与他相交,等到人家位高权重之后,你再贴上去,轮得到你吗?

        贾昌朝自诩一身本事,奈何没有伯乐,如今宋煊的岁数又远比他小。

        就算自己比宋煊官职低微,可以说二人的实职根本就没有可比性,他连个从六品的高级学官都没当上。

        贾昌朝除了做县令,就是在教书,那还是要点面皮的。

        去主动拜访宋煊这件事,贾昌朝一时间拉不下脸来。

        毕竟当夫子“臭清高”的毛病,他一时半会改不了。

        “您是来寻我家大官人的?”

        就在贾昌朝纠结之时,齐乐成笑呵呵的拱手询问。

        毕竟此人一直在县衙门口来回徘徊,走了不下二三十趟,想不被注意都难。

        “对。”

        贾昌朝被迫得到机会:“在下国子监说书贾昌朝,特来拜见宋知县。”

        “原来是国子监的官人,请在门房坐一会,我这就去通报。”

        齐乐成脸上带笑,请贾昌朝过来遮荫。

        贾昌朝脸上带着笑,也认命似的踏上台阶。

        他其实内心是有些自卑的,生怕被宋煊给奚落讥笑一番。

        国子监说是大宋最高学府,始建于太祖时期,可名不副实。

        是在后周天福普利禅院的基础上建成,国子生人数无定员,后来以二百人为额,招收七品以上官员子弟入学,因而学生享受优厚的物质待遇。

        但这些官员子弟多是挂名学籍,不务正业,真正在国子监学习的人并不多。

        因此,国子监地位虽高,却徒具虚名。

        目前主要作用是建阁藏书、刻印书籍等事务,其所刻书称为“监本”,刻印精美,居全国之冠。

        如今应天书院已经成为大宋第一书院了。

        全国学子都恨不得考入应天书院求学,以此来增加自己登榜的几率。

        毕竟宋煊他们这一届考生,霸榜之事,可是极为振奋人心,简直是前所未有的盛举。

        哪个学子不想复刻这一股东风?

        再加上宋煊人家是连中三元的状元郎,光是这份成就,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王曾对自己都不那么待见,他们同列文人最高的荣誉,岂能不会有相同的看法?

        就在贾昌朝内心不断的自己吓自己的时候,齐乐成去而复返,邀请贾昌朝随他前往后堂。

        宋煊摸不清楚贾昌朝来访的目的,他不是顶替大儒孙奭的位置,怎么会来找自己?

        “他被革了职,又重新回到国子监说书了。”

        范仲淹给宋煊解释道:

        “如今国子监就是权贵子弟混日子的地方,他好不容易跳出泥潭,又回去,除了遭受奚落之外,心里如何能痛快?”

        “我听大儒孙奭说他这个学生讲课很好的,要不然也不会举荐他代替自己去给官家讲课。”

        “他乃幸进之辈,王相公等人如何能看得上他。”

        宋煊了然。

        毕竟文科生之间的鄙视链,那也是极为强悍的。

        科举就是一道摆在众人面前不可逾越的大山,你要是跨过去了,那就千好万好。

        若是没跨过去,就等着遭受各种折磨吧。

        宋煊站起身来,奔着门口走了几步,嘿嘿笑了两声:

        “不知贾中书前来,实在是没想到,还望勿要见怪。”

        贾昌朝脸上带着尴尬之色:“宋知县还不知道,我已经重新到国子监说书了。”

        “哦?”

        宋煊止住笑意,脸上流露出刚知道的神色:“怎么会如此?”

        范仲淹光是瞧着宋煊这个变脸,他就觉得自己学不会。

        自己这个学生怎么就如此游刃有余呢?

        范仲淹想不明白。

        贾昌朝与范仲淹见礼,虽然他比范仲淹的品级高,可也知道范仲淹是官家身边人,就算在朝廷之上屡次攻击大娘娘外戚,目前也没什么事。

        反倒是自己,直接就被踢回来了。

        宋煊亲自给贾昌朝倒茶,让他受宠若惊。

        贾昌朝悠悠的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为何,就是没有通过王相公与吕相公的考核。”

        范仲淹没说话,他想听听宋煊怎么说。

        毕竟有些话不能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尤其方才宋煊还表明自己不知道他的事。

        那自己就算想告诉他,也不能拆了宋煊的台。

        “可能是他们不喜欢孙大儒的教育理念,即使你是孙大儒的学生里面,最能顶替他的人。”

        听了宋煊的话,贾昌朝眼前一亮:

        “竟是这般?”

        不是自己的原因,那就没说的了。

        “这只是我的一个猜测。”

        宋煊端起茶杯道:“否则我一时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孙大儒推荐的人,他们都不通过。”

        贾昌朝同样端起茶杯,细细思索宋煊这个思路。

        听起来倒是那么一回事。

        “不对。”范仲淹见宋煊胡说八道:“几位相公对孙大儒很是敬重,如何能是这样?”

        一听范仲淹的话,贾昌朝也是点头,倒是在理。

        “那就是这个位置他们另有人选。”

        宋煊放下手中的茶杯:

        “如此一来既不会驳斥了孙大儒的面子,又给了他们想要安排在那个位置上的人一个交代。”

        “一个交代?”

        贾昌朝同样放下手中的杯子,心中已经被点燃了怒火。

        难道我就不需要一个交代?

        就像个蹴鞠似的,直接告诉你走吧,从皇宫里给一脚踢出来了。

        宋煊瞥了一眼贾昌朝的神色:“贾说书还是别生气了,兴许今后还会有转机呢。”

        贾昌朝攥紧的拳头又松开:“很难了。”

        “王相公年纪轻轻,吕相公树大根深,他们怎么可能会突然不在相位上待着呢?”

        “看样子我要半辈子都在国子监无聊的度过了。”

        一时间宋煊师徒二人都没有接他的话茬。

        缓了许久之后,宋煊才主动提出来:

        “既然国子监没什么人好学,不如请贾说书来我县衙教授一些学子,这群人也是有上进之人的。”

        “我来这?”

        贾昌朝虽然本意就是如此,但他臭清高,一直说不出口。

        未曾想宋煊如此善解人意,愿意给他这个台阶。

        “对,孙大儒的孙子也会来我这里教学。”

        宋煊知道孙奭定然是与贾昌朝交代过了,否则在他被踢出局后,也不会想着来这里寻自己。

        既然他没有面子,自己索性就给他点面子!

        宋煊所想,也确实让贾昌朝十分感慨。

        他当真是被宋煊的言行给温暖到了。

        这个煊字,当真是没取错。

        其实教书不教书的贾昌朝不在乎,他只想抱宋煊的大腿。

        现在宋煊给他这个机会,贾昌朝内心极其激动。

        “老师倒是与我说过此事。”贾昌朝忍不住提问道:

        “宋知县的县衙内,生源能有多少?”

        “自是在百人左右,男娃女娃都要参加。”

        宋煊伸出手掌:“贾说书且先听我讲。”

        “这些孩童并不一定都适合读书,所以我准备让他们全都先扫盲。”

        “何为扫盲?”

        “人不识字,犹如盲人一般。”

        “若一旦识字,就如同扫去盲人眼前的黑暗,重建光明,谓之扫盲。”

        “妙喻。”

        贾昌朝赞叹了一句,还是状元郎会说话。

        “不仅是孩童,甚至是开封县衙内的捕快衙役也要识字。”

        “今后无论是下发的政策,还是通缉令,他们到下面的村落当中,都能得到有效的宣传。”

        “我不指望着他们考科举,唯一的要求就是认识的字多些。”

        “今后也方便查案,尤其是查税,开封县内的店铺偷税漏税的情况过于严重。”

        宋煊的几乎话,倒是让范仲淹大为赞赏。

        反正开封县的县学目前也没有什么极好的师资力量,大多都是外来户来租坟头,认祖宗,就是为了好考试。

        但是他们通过了发解试,到了会试便是与全国各地的学子竞争,该竞争不过还是竞争不过。

        “未曾想宋知县竟然会这样想。”贾昌朝连连点头:“那我能来。”

        “好。”宋煊点点头:

        “教授这些学子识字后,我也用不着他们都去考科举,总是有人走不了这条路。”

        “所以到时候我打算分出一部分孩童去学武学,西北边疆党项人时不时入侵,李德明常有称帝之心。”

        “到时候怕是要战乱再起,提前培养些人手加入禁军,将来兴许也有机会建功立业。”

        贾昌朝未曾想到宋煊还会关注西北边疆之事,想必是他岳父曹利用的担忧。

        但是大宋崇文抑武,武学也不会起到太大的波澜。

        但不失为这些衙役之子们的一条出路。

        “宋知县当真是想的周到,又如此有远见,是开封县衙这些人的运气好啊。”

        贾昌朝忍不住拍了一句。

        “哎,我只是展露一下前景。”宋煊随意的摆摆手说道:“具体的还需要到时候去看再做判断。”

        范仲淹赞同宋煊的话,询问道:

        “若是有人文不成武不就的,该当如何?”

        “好办。”宋煊伸出手指道:

        “第一个便是律学,我记得国子监是设立这个律学博士的职位的,但是并没有发扬开来。”

        “如今我县衙有各种各样的案子可以让他们来学习处理,将来也可以在县衙内谋求一份生路。”

        “宋状元当真是想的周到。”

        贾昌朝也没想到宋煊还给他们留了一条后路。

        “若是还有苗子,也可以学医学,将来也好进太常寺。”

        在宋初宋代医学初隶太常寺,分设三科,即方脉科、针科(针灸)、疡科。

        每科置博士一人,教学内容为《素问》《难经》《脉经》《巢氏病源》《千金翼方》《伤寒论》等经典著作。

        “将来也可以给这些学子进行诊治实习,甚至前往军营当中实力,以此作为考核的依据。”

        听到这里,贾昌朝才发现原来宋煊不是一时兴起,而是真的想要长久的操作下去。

        如此一想,将来未必不能发展为新“县学”,甚至可以被国子监给并入进去。

        万一将来国子监不仅仅招收七品官往上的官宦子弟呢?

        “最后我是想要让所有人都学算学。”

        宋煊靠在椅子上:

        “这样无论是读书的习武的学医的,对数字敏感些,将来也不至于被人给哄骗,为此我还在钻研算学的教材。”

        贾昌朝在国子监待的久了,自然是听过九章算术、周髀算经、张丘建算法等等。

        他是真的没想到,宋煊会如此重视算学。

        就算这些人将来真考不上科举,可是三司使当个算账小吏,那也是板上钉钉。

        贾昌朝站起身来,又对宋煊行礼道:

        “宋状元所想,绝不是我能追赶得上的。”

        “无论宋状元想怎么做,我贾昌朝都会帮帮场子。”

        “左右国子监律学博士都无事可做,我也可以把他拉过来,待到宋状元把算学书籍编纂好了,若是无人教学,我也可以把算学博士拉过去。”

        国子监都是闲差。

        教授一帮贵族子弟,他们也不会认真学习,就等着家族荫补为官呢。

        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就算是想要通过学生去联系家长,为自己铺路,那也没什么机会。

        因为你身为夫子,都无法把他们的孩子教育的出色,人家凭什么帮你?

        反正孩子给你了,教不教的好,那是你个人的事。

        “哎呀。”宋煊连忙站起来,扶着贾昌朝道:

        “我得贾说书,真乃如鱼得水也!”

        “若是把国子监的那些人拉过来,今后这群孩子的未来就有了。”

        贾昌朝脸上带着笑意,他确实想着拉拢一批人过来。

        要不然如何能提升自己在宋煊眼里的价值?

        这正是他所想要的结果。

        宋煊对于贾昌朝如此上道,当然知道他的目的很明确。

        这是受挫了,想要迂回投资嘛。

        人之常情。

        范仲淹瞧着他们两个互相演戏,暗叹一声,自己怎么就做不到呢?

        聊了许久之后,宋煊喊了一句:

        “王保,去把钱甘三喊来。”

        “是。”

        “大官人叫我来有什么事要吩咐的?”

        宋煊指了指眼前的贾昌朝:

        “你带着贾官人去领一坛子今日刚入库的雪花酒。”

        “贾官人在国子监任职,特意发扬风格,今后也会抽时间来我县衙教授大家的孩子读书识字。”

        “略备薄酒,让贾官人回去畅饮。”

        贾昌朝虽说祖上是有名的史官,可是经过这么多年,早就家道衰落,他爹就是专门给写碑志、祭文、祝文的小官。

        他混了这么多年也是小官。

        家里早就没什么家底让他挥霍,更何况史官家庭,又有几个大富大贵的。

        宋煊送他一坛子雪花酒,当真是让贾昌朝又惊又喜。

        说句实在话,这么多年他都没有进过樊楼。

        那还是后期他登上相位,才有机会去的。

        那雪花酒可是值钱的很,更不用说不是一壶,而是一坛子。

        钱甘三连忙过来请贾昌朝随他一同前去。

        “这合适吗?”

        贾昌朝虽然心里很想要,但是当老师养成的臭清高毛病,嘴上还是假意拒绝。

        “东京城,居不易。”

        宋煊站起身来:

        “贾说书,你且与其余博士说,今后来我县衙教学,自然是不能白来,都有金钱上的补贴的,如此才有更多的心气教授诸多学子啊。”

        “所以,一坛子酒算什么,且拿回去先喝着。”

        “恭敬不如从命,多谢宋状元了。”

        贾昌朝也没有三辞的勇气。

        因为他真的想要尝尝这雪花酒的滋味。

        “王保,去让班峰差遣个兄弟帮忙搬运,送贾官人回家去。”

        “是。”

        王保应了一声,贾昌朝这才行礼跟着钱甘三而去。

        钱甘三开了好几把锁,才带着贾昌朝进了仓库。

        然后贾昌朝的眼睛都挪不开了,他万万没想到市井里说的跟金子一般贵重的雪花酒,在仓库里堆了如此之多!

        宋状元他在敛财这方面,果然是有手段的。

        要不然也不会如此多。

        钱甘三见他这副模样,无不得意的诉说着大官人准备中秋分礼,到时候这些酒会赏给县衙内的所有人。

        贾昌朝更加确认了一件事,那便是宋煊对他自己人当真是十分大方。

        这一次自己来对了!

        “完了,我感觉你的野心比我还大。”

        范仲淹喝了口茶道:

        “我当初只是想要挽救应天书院的危局,你现在是要把国子监给打包到你这个县衙之下。”

        “哎,话不能这么说,如今在国子监当中,有几个人会认真学习的?”

        宋煊浑不在意的讲道:

        “我小舅子们在国子监混吃等死,这些夫子也不会管的,不如把有限的师资力量给拿过来用一用,倒是为大宋培养了许多人才。”

        欧阳修在国子监参加发解试夺得第一,那简直是降维打击。

        就算是应天书院的学子,有机会进入国子监,那同样拿第一没问题。

        只是如今欧阳修还没有遇到赏识他的好岳父,帮助他进入国子监呢。

        “好好好,你这个借鸡生蛋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

        范仲淹站起身来:“我也不多打扰了,回去我也想想今后该怎么办。”

        “请。”

        宋煊送了一下范仲淹,然后又接到了周县丞的汇报,如今并没有无忧洞的人前来报名清理沟渠的人,反倒跑出来不少。

        “不用管他们,今日就去县衙把所有犯人都给编纂起来。”

        “除了死刑犯以及发配人员外,所有人都要参与劳动。”

        “是。”

        宋代很少搞死刑,而是徒刑极多,再加上运输犯人死了,要追责的刑法。

        就是为了填充边疆人口。

        这些罪犯在各地都是没什么价值的,但是到了边境就有了统战价值。

        他们可以去填充当地的人口,减少朝廷对当地的财政支出。

        周县丞去找牢头毛朗,让他带着挑选合格的犯人前往院子里宣布消息。

        诸多犯人顺从的跟上,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开封府通判秦应也在其中。

        他瞧见宋煊坐在高台上,周遭全都是拿着刀枪的衙役捕快。

        伞盖之下,当真是让人瞧着宋煊极其有威严。

        诸多犯人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周县丞让众人排好队,全都坐下来。

        就算地面有些发烫,可也比阴暗的牢房好上许多。

        “开封县的沟渠要清理,大官人要给你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周县丞掀开布告,随即宣布:

        “第一,所有犯人今日都可以洗澡。”

        光是第一条,就让许多人都兴奋。

        “肃静。”

        啪啪啪。

        县尉班峰甩了好几下响鞭,这才让人停下来。

        “第二,明日第一顿饭每人一顿肉食。”

        “吃肉?”

        开封县牢房是允许你家里人花钱给你改善伙食的,只不过价格高了些。

        许多犯人都消费不起。

        至于蹲大牢,还想要吃荤腥?

        这大热天,没给你吃馊了的食物,就算有良心了。

        众人嗡嗡声根本就止不住,甚至还有吞咽口水的声音。

        不绝于耳。

        秦应虽然没有断了吃食,可是他还是没有搞懂宋煊的目的。

        单纯是为了清理沟渠吗?

        那不是有厢军嘛,让他们去做,指定比犯人要安全的多。

        “第三,每个人都按片进行划分工作场地,若是当日完成的好,晚上饭食可以敞开肚皮吃。”

        这一点就十分吸引人。

        “第四,我会对你们进行分组,完成度较高的组员在第五日可以吃羊肉,喝羊汤。”

        此言一出,台下的犯人登时就坐不住了。

        吃羊肉这种美事,谁敢想啊?

        哗哗的议论声不绝于耳。

        “不可能吧?”

        “宋状元凭什么让咱们吃羊肉?”

        “就是,当真是清理沟渠里的淤泥嘛?”

        “我怀疑是要咱们的命。”

        许多人都有这种想法,毕竟谁家犯人会有如此好的待遇?

        简直比杀头前的那顿饭还要好上许多。

        一般而言,犯人在临行前的那口饭,许多人都吃不进去的。

        “肃静。”

        班峰又是一阵甩着响鞭。

        他其实觉得这帮犯人是不配吃羊肉的。

        羊肉那都是上等人吃的。

        但是大官人大发慈悲以羊肉做为奖励,那自然有大官人的道理。

        沟渠清理后,会减少开封县被淹的概率。

        毕竟黄河工程的事,他们也都听说了。

        尤其是还有不少人说黄河水会淹没东京城的谣言。

        “第五,鉴于你们是为朝廷做事,所以前五日是不给结算工钱的。”

        “从第六日起一文钱工钱,第七日便是两文,以此类推,直到一天十文,便不再上涨。”

        “还有钱拿?”

        院子里的囚犯当真是搞不懂宋煊的操作。

        如此行为,就算是外面那些人,也会愿意干啊!

        为了吃一顿羊肉,那也是极好的。

        秦应一时间都不知要怎么评价宋煊了。

        难不成他钱多烧的?

        “第六,干的最好的前三个团队,所有成员,都会得到减刑的机会。”

        “还能减刑?”

        “第七,若是有人逃跑,那直接关进牢中,改配边疆,其余人举报逃跑之人,也可获得奖励。”

        周县丞放下手中的布告:

        “现在谁有问题,尽管举手发问,宋大官人会亲自解答。”

        于是立马就有人举手并且跳了起来:

        “大官人,我怎么知道你说的就是真的?”

        “你可以选择退出,到时候瞧着他们吃肉又拿钱就知道真假了。”

        宋煊扇着扇子道:“就凭你们也配被本官欺骗?”

        听着宋煊如此不客气的话,犯人们倒是显得很高兴。

        人家高高在上的连中三元状元郎,连开封府通判都敢抓来。

        反观自己什么都没有,除了身上的干活的力气,他也骗不走什么?

        况且第一天就能吃肉,后面再干五天还能吃羊肉。

        这个赌约可以的。

        “大官人,那若是胜了的团队,能吃多少羊肉?”

        “一只二三十斤的羊,除去内脏外,全都给你们煮喽,够你们十个人吃。”

        “那大官人,内脏给谁吃?”

        “给输掉的队伍和衙役捕快吃,让他们沾沾羊肉味。”

        听着宋煊说这话,犯人当即大笑起来,当即拍着自己的胸脯:

        “大官人放心,这羊肉我吃定了!”

        “团队的队友并不是你们自由组合。”

        宋煊挥舞着扇子提醒道:

        “是按照你们各自的罪责,早就分配好了团队。”

        “若是想要吃上羊肉,需要全员努力,光靠着你一个人是不行的。”

        “为了公平起见,确保你们各自都有机会吃上羊肉。”

        听着宋煊的话,犯人也不那么自信,而是心里泛起了嘀咕,千万别给自己分配几个老弱病残。

        不为别的,确实是宋煊给的条件太诱人,让人忍不住想要去吃一顿。

        秦应站起身来开口道:“请问宋知县,是今年黄河水泛滥严重吗?”

        诸多犯人当然知道在开封县衙里的这个名人。

        “不知道,我只是想要减少开封县百姓的损失,让他们不必为了洪水发愁。”

        宋煊十分实诚的回答秦应的话:

        “任用犯人也是我的一个私心,想要通过你们的良好表现,给你们减刑,你们手里有了点钱傍身,出去不至于立即犯罪进来蹲监狱。”

        “届时我还会招工清理汴河的淤泥,工钱就不是这么点了。”

        “你们这群出去的犯人想要做活,也可以来开封县报名。”

        听着宋煊的话,秦应确实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因为这是一种从来都没有运用过的方法。

        这可是在东京城。

        哪个官员会随便创新搞事?

        大家全都是按部就班才能把屁股底下的位置坐的长久。

        “敢问大官人,这工钱是什么时候发?”

        “两个选择。”

        宋煊伸出手指:“第一种可以报名在第十天发一次工钱,第二种便是等你们出狱后发一次工钱。”

        “第三,若是县衙内狱卒以及其余人敢截流或者少发给你们工钱。”

        “你们去县衙外敲冤鼓,事情若是核实清楚,本官把敢伸手之人关进监牢,革了他的职。”

        有了宋煊的保证,犯人们虽然心里还是不愿意相信官府,但也萌生了想要试一试的意思。

        宋煊站起身来环顾四周道:

        “还有没有人想要提问的?”

        “大官人。”

        “如此炎热的天气,我们要干到什么时候?”

        “每日中午两个时辰躲避阳光的休息时间,至于干到什么时候,具体的便是:”

        “如今寅时三刻左右天就亮了,我们卯时出发前往划分的工地,巳时吃第一顿饭,午时到未时休息,戊时吃第二顿饭,太阳落山前返回县衙,够不够清楚?”

        不用在最炎热的时间里干活,诸多犯人开始觉得宋煊这位大官人当真是贴心。

        许多人都不会把他们当人看的。

        光是这一点,就强过外面那些雇佣人做活的人了。

        “本官是希望你们能够通过劳动赚到养活自己的一点钱,别总是走到犯罪的道路上,不值得。”

        宋煊负手而立,瞧着下面的犯人:

        “若是干得好,给你们提供些许凉浆或者绿豆水,也是可以的。”

        “本官从来不是苛责人的官员,只要你们老老实实按照我的吩咐做事,若是不相信,可以满县衙打听打听。”

        宋煊的名声,他们早就听过了。

        尤其是蹲监狱,左右无事,不就是闲聊天吗?

        立地太岁的威名,他们早就听闻过。

        只不过今日在大殿上的壮举,并没有在县衙内流传开来,主要是他们还处于保密阶段。

        “大官人说的,我等事愿意相信的。”

        胆子大的犯人高声呼喊着,他们本就对大宋律法无所谓,要不然也不会蹲在这里。

        “既然你们都满意了,我还有一件事要说。”

        宋煊瞧着下面的犯人:“谁不愿意做这个差事,现在就站出来,不要耽误其余人吃羊肉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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