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

    祝玉妍惊喜地就要喊话。

    但她发现，自己在玉身容器之中，那是口不能言，诸感都被“束”住，无法与这个熟悉的声音沟通。

    这种感觉太难受了！

    刹那间蹦出来的情绪，有千言万语，却就是说不出来。

    一时的惊喜与激动，冲荡些许的泛滥饥火。

    “你尚未醒神，诸感混沌，听我说就好。”

    “这方大千很危险，一步踏错将是步步皆错！你只需记住，若不想真的变成血腥与诡臭熏天的怪物，从现在开始，就不要吃一口血食人牲，哪怕你自己觉得无比美味，无比饥饿，无比需要……”

    “忍过三天，醒神之后，吩咐你的庙祝与信民，让他们供祭赤血参等山珍异果，替代血食。”

    “往后，尽力搜集地龙果，它是后续洗炼玉身的最重要之物。”

    “另外你尤其需要明白，其一千万不要随便脱离玉身，其二不要轻易相信一切失去敕封的流浪道君，其三保持低调默默修持……”

    暮色中的庙堂，夕阳与山色交映留影，将那五六排的血食人牲烘托得越发鲜艳可餐，香气诱人。

    祝玉妍强忍玉身一阵阵疯狂的贪婪食欲，恍惚间听着耳边无声的低语涟漪。

    直到，耳畔最后一声轻叹之后，诸音悉数消散，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她艰难地自闭诸感，停了天卤门的洗炼，以此来抗拒满堂血食的强烈诱惑。

    听他的，当没错……

    就在这时，庙门外忽地清光一闪，一道身着月白色道袍的曼妙身影，玉脸带笑地走进庙堂。

    “见过寒月道君老爷！”

    刚从侧殿走过来的桑庙祝，看见来者，顿时心生敬畏，赶紧恭敬行礼。

    她自是认得出，这位寒月道君正是邻近大庙的大老爷，道行高深莫测。

    “嗯。”寒月道君轻嗯一声，显得平易近人。

    等她看到庙堂供桌上，那满满当当的血食，甚至还有两份地穴鬼人牲后，就更加满意了。

    这个桑庙祝倒是颇为尽心！

    接着，寒月看向那三目六臂九尾、充满怪异美感的玉身神像，欣喜中又带着些许的羡慕，说道：“玉妍，恭喜你飞升大千，成就道君之位！往后在这里，你我之间便以师姐师妹相称……”

    然后，她眼神扫了眼一动未动的血食，疑惑地说道：“师妹既已揭了黄符，飞升后元神虚弱，为何不享用这些血食！”

    “你不要想多了，血食人牲乃是我等道君修行的最重要资粮，越能吃，道行增长越快……”

    但寒月说了半天，满当当的血食也是丝毫未动。

    她忽地想到什么，蹙眉低语：“莫非玉妍你，也想走那青云上尊的素食之路不成？那样一来，你可就难了……”

    唉！她莫名地长叹一声，鼻翼动了动，便没有再说下去了。

    身为月阴宫一脉的开山祖师，寒月道君已证得五果位，其中就有鼻通果，自是闻得到自己还有其他道君身上，那浓烈刺鼻的腥膻之气。

    每一位道君，都不是表面上的道骨仙风，道威神圣。

    这世道，定是哪里出错了！

    可是，我等不如此，又能如何呢！

    素食之路，太难了！

    月阴宫一脉又不是没人尝试过，最后还不是只能回归血食之路。

    祝玉妍在玉身容器中，看到开山祖师寒月道君到来，内心也是欢喜得很，但她却不敢全信祖师的“谆谆教诲”。

    一时间，听祖师的，还是听李青云的，心中便是纠结一团。

    两者，当都不会害她，但谁才是对的呢？

    ……

    李青云以内在玉清元始根身，推动自身的雷法感悟，不断往八阶雷祖神位无限地靠拢。

    道君元神，却可分神开天眼，稍微留意暗月洲那边祝玉妍的动静。

    他是过来人。

    现在更已是七果圣尊，基本看清危祖大千的真实面貌。

    自是不想祝玉妍“误入歧途”，最后也成为那等自欺欺人，实则腥臭熏天的极恶大诡！

    那忍住第一口血食的诱惑，就无比重要了！

    “该提醒的都提醒了，剩下的，就看她自己的意志与选择了……”

    道德经可以压制、驱散部分腥膻与诡臭，但如果三清弟子依然大口朵颐血食，那经文能起的作用也是有限。

    只要吃了第一口血食，尤其是血食人牲，绝大部分道君对血食就没有真正的抵抗力。

    哪怕是躲在时墟母河的各大墟眼观主、霸主们，也是尽量减轻对血食的依赖，而无法做到完全拒绝。

    那些半路入教的三清弟子，也是如此。

    祂太强大了！

    祂就是一切的天，万物的愿，众生的祖。

    只要不超脱这方大千，所有道君还是古族强者，都在潜移默化，不由自主地按照祂的意志不断循环反复。

    祝玉妍若是忍受不了血食人牲的诱惑，吃下第一口，那往后李青云必会自然而然疏远她。

    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尤其是一句空话。

    ……

    三日已过。

    重明山祭庙腾起一道宏大的神念光华，瞬息间弥塞五百里地域。

    “桑庙祝，把所有血食撤下去！往后，吾这里只能供祭赤血参等山珍异果……”

    庙堂中，那六臂九尾、面容绝美的玉身神像，焕发出一层淡淡的清光，令她看上去多了几分玄妙道韵。

    祝玉妍终于拥有部分“自由”了，她以神念凝出字文，唤来庙祝道童，将所有血食撤走。

    桑庙祝一脸惊容，颇为困惑，但还是顺从地撤走血食，搬到偏殿与女道童一起，大口朵颐，惬意吞噬。

    很快，祝玉妍又发出指令，让桑庙祝去食邑某处，采撷赤血参等山珍。

    她这一套套的，也是麻溜得很，与当初的李青云所为，有某种异曲同工之处。

    没办法，素食一路开局很难，赤血参等虽价值不高，无法与血食相比，但这种东西也极少了，零星生长的一些，根本不足以为道君提供足够的资粮。

    “接下来，就要恩威并施，驯化这些虱族，让他们为我四处搜罗大量的赤血参与地龙果了……”

    稍后，祝玉妍惬意地吞服了几株赤血参，开始洗炼这具玉身。

    虽远远不够，但暂时就只能如此了。

    她终究选择相信李青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