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昨天早晨，陆行知安慰完桑敏过后，两人就再没有见过。
　　
　　当时他说，那边有了消息，应该很快会出结果。
　　
　　桑敏深信不疑，也就没想太多。
　　
　　但上午的新闻，又让她原本就悬着的心，更是跌落谷底。
　　
　　因为陈霖昇，在陆氏集团的开标现场，被警方带走。
　　
　　并且，被举报的罪名不轻，证据确凿。
　　
　　桑敏六神无主，只能给陆行知打电话。
　　
　　可不知道为什么，不管她打多少次，都没有人接。
　　
　　从一开始，直到下午，都是如此。
　　
　　慌乱中，才想起自己某次去陆氏集团，存下了陆行知助理的电话。
　　
　　但和桑敏预想的不同，他这次的行踪，连助理都不清楚。
　　
　　只是回复，说陆总有急事，在开标现场的中途，就独自离开。
　　
　　至于去哪儿了，自然是不需要同他一个助理交代的。
　　
　　原本以为，关于陈舒华的事情，要是陆行知联系不上，还可以找找陈家人的。
　　
　　但出了这样的事情之后，他们自身都难保，桑敏就没敢再去添乱。
　　
　　纠结了一天，终于决定，从陆家这边离开。
　　
　　桑敏直接把车，开到了陆氏集团楼下。
　　
　　等了好一阵，才看见助理从大楼里走出来。
　　
　　他手中提着个纸袋子，坐进了车里。
　　
　　因为隔的距离不算近，桑敏有些看不清楚。
　　
　　但隐约间，看起来，像是装着男人的衣服。
　　
　　桑敏顿时起了疑心，一路驱车，怕被发现，小心翼翼地跟着。
　　
　　最后，就到了这家私立医院。
　　
　　看着大门外，亮着灯的仁爱医院四个字，桑敏不由得更是疑惑。
　　
　　上次她腿受伤住院，也是在这里。
　　
　　停靠在路边的车里，助理推开车门，径自往医院里走。
　　
　　在站到电梯口之后，便拿起手机，拨出电话。
　　
　　此时的病房里，安静得针落可闻。
　　
　　冬季的天空，看着总是雾蒙蒙的，有些压抑地沉闷。
　　
　　淡淡的日光，透过窗户缝隙，洒到冰冷的地面。
　　
　　陆行知双手抱着头，趴在虞烟病床一侧。
　　
　　昨晚整夜，他都没能睡着。
　　
　　脑子里总是时不时地蹦出，让人窒息的画面。
　　
　　就在自己眼前，虞烟被车撞倒，滚了好几圈之后，躺在了地上。
　　
　　素淡白皙的脸上，全被沾上了鲜血，触目惊心。
　　
　　这段记忆，已然成为了陆行知的噩梦。
　　
　　他反反复复惊醒，睁开眼后，发觉只是一场空。
　　
　　旁边躺着的人，始终没有任何动静。
　　
　　陆行知抬手，力道很轻地，摸上虞烟的额头。
　　
　　有几捋发丝被风扬起，贴到了苍白的脸上。
　　
　　看起来，更是破碎感十足。
　　
　　男人轻轻地，把碎发别到虞烟耳后。
　　
　　开口的瞬间，喉咙发干，嗓音暗哑着说，“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我，哪怕再给我个机会呢？”
　　
　　像是在问虞烟。
　　
　　但却更像，是在问他自己。
　　
　　心脏被密密麻麻的丝线包裹，扯得呼吸都疼。
　　
　　这时候，放在一旁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
　　
　　陆行知随意地扫了眼，顿了两秒，才站起了身。
　　
　　因为一天没吃东西，更没怎么休息。
　　
　　精神高度紧张后，起身的时候，明显晃晃悠悠，快要支撑不住。
　　
　　他怕惊扰虞烟，拿起手机，打算走到外面去接。
　　
　　所以这通电话，直等到最后一声，才被陆行知接通。
　　
　　助理听见男人低沉的嗯了声，随后恭敬地说，“陆总，我已经到楼下了，是直接上来吗？”
　　
　　陆行知此时就站在虞烟病房外，一边听着，一边轻轻地，关上了门。
　　
　　他抬脚，手摁着太阳穴，神色疲倦。
　　
　　又走出两步后，才轻声回答，“五楼一号。”
　　
　　挂断电话之后，他走回到门口，不断地纠结着。
　　
　　打算马上进去，害怕万一虞烟醒了过来，会就此错过。
　　
　　但昨天急救室外，医生说的话，还言犹在耳。
　　
　　陆行知想到这里，又觉得自己实在可笑，不由得黯然地，摇了摇头。
　　
　　到底是没再马上进去，他又往外走了些，掏出烟盒，点了根烟抽着。
　　
　　而助理乘坐电梯，到达五楼之后。
　　
　　映入眼帘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陆行知背影孤寂萧索，右手指间，夹着半燃的烟。
　　
　　他犹豫了下，随后抬脚，走到陆行知身后不远处。
　　
　　男人察觉脚步声，慢慢地，回过了头。
　　
　　陆行知伸手，接过递来的换洗衣物。
　　
　　一向沉稳冷静的助理，被他罕见的模样，惊得瞳眸皱缩。
　　
　　俊朗的脸上，眼睑处有明显的乌青。
　　
　　而神色，更是疲倦不堪。
　　
　　看起来，像是彻底未眠的样子。
　　
　　助理低下头，汇报着，“陆总，警方那边消息，虽然陈霖昇死活都不承认，但根据收到的证据，已经能够基本确定……”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男人抬手打断。
　　
　　陆行知嗓音干涩，毫不在意地说，“我知道了。”
　　
　　这话里的其他意思，助理瞬间明白过来。
　　
　　他没敢继续干扰，告别之后，快步转身，就要下楼。
　　
　　桑敏躲在电梯旁边的通道口，全程目睹。
　　
　　从陆行知转身，接过助理递上的纸袋子那刻。
　　
　　哪怕距离再远，但桑敏依旧能够准确察觉出，他身上透出的疲惫和失落。
　　
　　纵使两人在一起，已经那么多年。
　　
　　但这还是第一次，桑敏看见陆行知如此憔悴的模样。
　　
　　心里的疑虑，不由变得更重。
　　
　　她等到助理进电梯，又过了两分钟，便往护士台走。
　　
　　这边是高级病房区，桑敏住过。
　　
　　加上穿戴不菲，所以护士看见她，脸上扬起礼貌的笑容。
　　
　　桑敏装作不经意，眼神指了指最里面的病房。
　　
　　然后态度客气地问护士，“我朋友住院了，好像就是那间，你能帮我查一下么？”
　　
　　护士闻言，笑容突然僵住。
　　
　　因为住进病房的人，被特意打过招呼。
　　
　　对于身份和病情，绝对不能透露半分。
　　
　　所以她想了想，只好笑着婉拒，“不好意思，我们要替病人保密的，如果是你朋友的话，你先打个电话问问吧。”
　　
　　桑敏眼神变得狠厉，刚要发作。
　　
　　转念间，又怕被陆行知发现。
　　
　　只好冷冷地哼了声，抬脚往楼下走。
　　
　　到了大门口，助理早就坐车离开。
　　
　　桑敏就站在外面，脑子里飞速运转，不断思索着。
　　
　　她掏出手机，指尖划过微信好友记录。
　　
　　猛地一个激灵，像是想起什么，拨出电话。
　　
　　接通后，根本没等那边应答，直接说着，“我记得，那天晚上喝酒，你带了个朋友，说家里是仁爱医院的？”
　　
　　听见对方嗯了声，又继续道，“那正好，你帮我找他，打听个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