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舒华一身灰色定制旗袍，站在台上，气质端庄。
　　
　　看向虞烟的眼神里，有明显的关爱。
　　
　　台下所有人的目光，都往角落的方向投了过去。
　　
　　虞烟像是置身于一座孤岛，周围都是不怀好意的探究。
　　
　　她被捧到了最高点，就等着骤然跌落，摔得粉身碎骨。
　　
　　站在前排的陆慈愤愤不平，竟有些同情起桑敏来，“嫂子，你们这样，不是太便宜她了吗？”
　　
　　桑敏没说话，目光穿过虞烟，落到了不远处往这边走过来的陆行知。
　　
　　他和叶迦南并排走着，同时间又停下了脚步。
　　
　　似乎所有人，都在等着看戏。
　　
　　看陈舒华如何善意地把桑政森的遗产，施舍给这个可怜的乞丐。
　　
　　聚焦在众人目光中，虞烟嘴角扬起浅笑，提了提裙摆，缓缓走上了台。
　　
　　和那道掩盖不住岁月痕迹的目光交锋下，陈舒华笑得胸有成竹。
　　
　　虞烟优雅地接过话筒，放到嘴边。
　　
　　她看着旁边的陈舒华，脸上是明显的感激，说道，“谢谢阿姨。”
　　
　　众人心里了然，不过一个贪钱图利的私生女罢了。
　　
　　陆慈也在桑敏耳边骂道，“这贱人命还真是好，什么都不做，白得那么多钱……”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场戏已经无趣至极地落幕的时候。
　　
　　虞烟却没有下台，依然得体地站在那里，说道，“其实，爸爸生前还有个愿望，阿姨你应该也知道的。”
　　
　　她目光扫向陈舒华，又掠过叶迦南和陆行知的方向。
　　
　　分不清楚，到底是在看谁。
　　
　　然后把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幸福地回忆道，“他这些年一直专心慈善，也曾经告诉我们，会在死后，再捐一个亿给慈善基金会。”
　　
　　众人眼睛瞪大，似乎难以置信的样子。
　　
　　虞烟认真地说道，“我也在这里宣布，会把阿姨给我的资产如数捐出，至于还差的部分……”
　　
　　她看着陈舒华，笑得很是明媚，甚至有些刺眼。
　　
　　“相信阿姨也不想让爸爸遗愿落空的，对吧？”
　　
　　陈舒华那张保养还算得体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
　　
　　意识到自己还在台上，转瞬又扬起笑容。
　　
　　她艰难地扯了扯嘴角，恨了虞烟一眼，然后转头面对所有人，“那是当然。”
　　
　　现场掌声雷鸣，都纷纷在为了这一大善举致敬。
　　
　　而看完戏的陆行知，没忍住，轻轻地嗤笑了声。
　　
　　他看向旁边站着的叶迦南，挑着眉说，“很有意思，不是吗？”
　　
　　虞烟从台上下来之后，直接去了卫生间。
　　
　　出来后打算随意地四处转转，经过走廊，身后的头发被人扯了一下。
　　
　　紧接着，一股烧焦的味道传到鼻子里，再就是后颈突然有灼烧的刺痛感。
　　
　　虞烟猛地回头，正对上陆慈似笑非笑的脸。
　　
　　她拿着个点火机，上面冒着白烟，正盯着虞烟看。
　　
　　而虞烟的礼服裙子，就这样被烧出个小洞来。
　　
　　陆慈撅了撅嘴巴，装作惊讶地呀了一声。
　　
　　然后瞪大眼睛说，“不好意思哦，没注意碰到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拿手在面前扇了扇。
　　
　　“不过有些人还真是不要脸，妈勾引别人老公，自己还想着争遗产，也不知道够不够治病用的……”
　　
　　虞烟默默地听着，神色还算平静。
　　
　　可垂在身侧的手，已经下意识攥成拳，用力抠得死紧。
　　
　　相比起高中，陆慈这次对她做下的事情，算是轻的了。
　　
　　过往一幕幕涌现，那些痛苦的记忆，如同汹涌的潮水般，向虞烟侵袭过来。
　　
　　胸口的空气瞬间被抽走，呼吸不上来，扯着心脏都疼。
　　
　　所以虞烟强忍着，没打算在这里与她过多纠缠。
　　
　　可陆慈却咄咄逼人，一步步逼近虞烟的脸，刚要开口侮辱。
　　
　　看见另一张脸，马上变了态度，“迦南哥哥！”
　　
　　叶迦南冷漠地扫她一眼，随后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到虞烟肩膀。
　　
　　西服外套上，还残留着男人温热的体温，和淡淡的好闻的气息。
　　
　　隔着衣服，虞烟却莫名地感受到了十足的安全感。
　　
　　陆慈眨着无辜的眼，解释道，“我没想到在这里碰见老同学了，正和虞烟叙旧呢。”
　　
　　叶迦南没说话，像是当她不存在一般。
　　
　　只低着头，对虞烟轻声说了句，“走吧，我送你回去。”
　　
　　虞烟迟疑地转头，泪水已经盈满眼眶，强忍着不流出来。
　　
　　她有些愣神，被叶迦南虚虚地扶着腰，往出口的方向走。
　　
　　没走两步，虞烟突然停下来，手摁着胸口，急急地喘气。
　　
　　叶迦南看着她的样子，心疼地说，“要是难受，我把肩膀借你靠靠。”
　　
　　虞烟闭上眼，泪水随之滚落，溶进了她的衣服里，消失不见。
　　
　　她慢慢把头靠在叶迦南肩头，平复心情。
　　
　　过了好久，才抬起湿漉漉的眼，对着他说，“谢谢。”
　　
　　刻意被遗忘的回忆，是梦魇，是她永远没办法愈合的伤口。
　　
　　虞烟沉溺在痛苦中，甚至连经过不远处凝视着的陆行知，都没有发现。
　　
　　叶迦南陪她走到门口，正要抬手让侍应生取车的时候，接到沈文婷的电话。
　　
　　虞烟脑子一片空白，自然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
　　
　　只是看见叶迦南神色有些为难，答了个“好”。
　　
　　再然后，就是男人满怀歉意地说，“烟烟对不起，奶奶那边临时有些事，我得马上赶回去。”
　　
　　虞烟对他笑了笑，“没事的，我自己打车就行。”
　　
　　出租车开到半路，被突然加速超过的车子绕到前面，挡住了去路。
　　
　　猛地一个急刹车，坐在后排的虞烟往前倾身，头撞到椅背。
　　
　　司机也被吓得不轻，正要开口骂骂咧咧，看见前方车子，又赶紧闭上了嘴。
　　
　　虞烟抬起头，穿过玻璃，和车里坐着的男人视线相撞。
　　
　　她手指攥紧座椅表面，过了几秒，缓缓松开。
　　
　　然后平静地付款，和司机说抱歉。
　　
　　虞烟径自走到黑色迈巴赫旁边，拉开后座车门，坐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