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路上。

    林凡眉头紧锁。

    心思全在如何获取五行功法上。

    成为内门弟子？

    他一个五行杂灵根的杂役。

    突然有了修为，根本解释不清来源。

    最大的可能就是被认定为偷窃功法，下场凄惨。

    靠捡垃圾？

    那更是大海捞针，希望渺茫。

    “怎么办呢？”

    正低头苦思间。

    一股浓重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猛地窜入鼻腔。

    同时。

    前方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和压抑的喘息声。

    林凡心中一凛，瞬间从思绪中惊醒！

    是突破后的五感变得极其敏锐。

    让他提前察觉了异常。

    他几乎是本能地身子一矮。

    悄无声息地滑入路旁的灌木丛中。

    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拨开枝叶向外望去。

    不多时，只见两个穿着内门弟子服饰的男子正深一脚浅一脚地从山上下来。

    两人都显得有些吃力。

    肩上似乎合力扛着两个沉甸甸的。

    不断渗漏出暗红色液体的麻袋。

    那令人窒息的血腥味正是从麻袋里散发出来的。

    “快点！磨蹭什么？天快黑了！”

    其中一人不耐烦地催促道，声音带着一丝紧张。

    “呼…呼…师兄，我…我真没力气了…”

    被催促的那人喘着粗气，声音里充满了疲惫，

    “这鬼山路太难走了，还要扛到后山崖壁那边…等走到，天都黑透了！要不…就扔这儿算了？”

    “妈的，让那些杂役弟子来不就行了？非要差使我们！”

    “你懂什么！那些杂役弟子要是说出去了怎么办？”

    他说着，竟真的卸下肩上的重负。

    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肯再走了。

    “扔这儿？”

    另一人语气有些犹豫，

    “这…离小路还是有点近…万一被人发现…”

    “发现什么？”

    坐在地上的那人嗤笑一声，带着几分不以为然，

    “师姐难道还会亲自来查看这种脏东西不成？再说了，这后山晚上野兽多的是，这血腥味一散开，最多一两个晚上，保管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怕什么？”

    暗中偷听的林凡心中猛地一沉！抛尸？！

    他们麻袋里装的竟然是尸体！

    果然，站着的那个弟子似乎被说服了，点了点头：

    “也罢，那就这里吧。赶紧处理完回去复命，这地方阴森森的。”

    两人随即动手，解开了麻袋口系的绳子。

    从里面拖出两具软绵绵的、明显已经失去生机的身体。

    随意地丢弃在旁边的荒草丛中。

    动作粗暴，仿佛扔的不是人，而是什么垃圾。

    如今黄昏已散。

    借着黯淡的光线。

    透过稀疏的树枝。

    林凡隐约看清那两具尸体的面容。

    苍白、年轻，甚至带着几分熟悉感！

    林凡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赫然是七天前被黎霏师姐带走。

    之后就再未出现过的杂役弟子，王五和李老六！

    “师姐下手可真狠…”

    那个坐在地上的弟子看着尸体，低声嘟囔了一句，

    “这几个月，都第几个了？”

    站着的弟子叹了口气，语气复杂：

    “没办法，师姐修炼的那功法邪门得很，进步神速，但就需要…就需要采补这些元阳未泄的年轻男子。”

    “这些凡人杂役，身子骨本来就虚，哪经得起那般折腾？不过话说回来，那功法也确实厉害，听说师姐就快突破练气五层了！”

    “哪像咱们俩，苦哈哈的还在练气一二层打转，还得干这种晦气的脏活累活…”

    两人的对话如同惊雷，在林凡耳边炸响！

    黎霏师姐…采补…玩死…

    之前所有的疑惑、不安，此刻全都有了答案！

    那所谓的“按摩”、“留下过夜”。

    根本就是死亡的陷阱！

    那每日赏赐的上品锻体丹，也是…喂给他们这些“工具”的最后一顿滋补？

    “难怪……难怪师姐吩咐老杂役盯着我们吃下去……”

    林凡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浑身冰冷。

    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

    不敢发出丝毫声响，连呼吸都几乎停滞了。

    两个弟子毫无察觉林凡的存在，继续闲聊，

    “哼，你以为黎师姐凭什么进步这么快？”

    “还不是因为爬上了玄镜真人的床？不然就她那点资质，能被收为亲传弟子，得到真人亲自传授功法？”

    那人语气有点酸，因为黎霏是跟他们同期进入内门的。

    如今却爬到他们头上，对他们颐指气使了。

    另一人显然极为震惊，声音都提高了些许：

    “玄镜真人？！真的假的？我上次远远见过一次，虽然是筑基大修，仙风道骨…”

    “可听说实际年纪都快八十了吧？黎师姐才二十出头，这…这她也愿意？”

    “嘁，这有什么不愿意的？”

    先前那弟子嗤笑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看透世事的嘲讽，

    “修仙路上，想往上爬，谁不得付出点代价？皮囊而已，算什么？”

    “要是再这么耗下去，老子修为还没寸进，说不定也得想办法去找个富婆师太卖沟子呢！”

    “哈哈哈，就你？算了吧你！”

    两人一阵低俗的嬉笑怒骂。

    言语间充满了对自身处境的不满和对上位者的嫉羡。

    骂了几句天道不公、仙路艰难后，这才拍拍屁股站起身。

    “走了走了，晦气地方，真特么冷。”

    “赶紧回去复命，说不定还能赶上晚膳。”

    两人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最终彻底消失在暮色笼罩的山道尽头。

    林凡又在灌木丛中一动不动地蛰伏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

    确认对方绝不会去而复返后，才如同虚脱般。

    手脚发软地从藏身处爬了出来。

    晚风吹过，带着浓郁的血腥味和草叶的清新。

    形成一种诡异而令人作呕的混合气息。

    他一步步走到那两具被随意丢弃在荒草中的尸体旁。

    月光惨白，清晰地照亮了王五和李老六那苍白扭曲。

    残留着恐惧与痛苦的脸庞。

    几天前，他们还在为能被仙子选中而兴奋狂喜。

    幻想着一步登天…

    如今却已成了两具冰冷的尸骸。

    被如同垃圾般弃置荒野。

    林凡沉默地看着，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修仙界的残酷与黑暗。

    那个看起来娇艳动人、笑语晏晏的黎霏师姐。

    私下里竟是如此视人命如草芥的蛇蝎毒妇！

    而那些依旧在山下做着白日梦、羡慕嫉妒恨的杂役们。

    根本不知道自己羡慕的是一场通往死亡的“恩宠”。

    “是我太天真了…”

    林凡低声自语，声音沙哑。

    这不是法治和谐的前世。

    这是弱肉强食、实力为尊的修仙界！

    在这里，善良和天真往往是取死之道！

    若是自己身怀重宝的秘密暴露。

    下场绝对会比王五和李老六凄惨百倍！

    而黎霏…练气五层！

    这个修为对他而言，简直是遥不可及！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和绝望瞬间攫住了他。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山林间响起不知名野兽的嚎叫。

    不能再耽搁了！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两具同伴的尸身。

    抿紧了嘴唇，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情绪。

    “抱歉，我不能为你们收尸。”

    他只能低声喃喃，仿佛是对死者，也仿佛是对自己说：

    “下辈子…别入仙门了。”

    说完，他决然地转过身，不再回头。

    脚步匆匆却异常坚定地朝着来时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