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他是真的生气，唐棠又有些后悔。

    她想追上去，却被身后一道沉厚的声音阻止。

    “唐医生！”

    听出是许科长的声音，唐棠转身面向他，表情有些尴尬。

    “刚才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竟然在医院和两个男人拉拉扯扯，你知道这对医院的影响有多大吗？”许科长的语气非常不满。

    其实，许科长对唐棠一直很照顾。

    但照顾是一方面，对自己欣赏的下属，许科长更多的时候是鞭策。

    唐棠愧疚而认真地回答：“许科长，刚才是一场误会……”

    许科长抬手阻止她的解释，又问道：“唐棠，我只问你。那两个男人当中，其中一个我认得的。至于另外一位，那是你的病人？”

    “他不是我的病人，是……病人的家属。”

    许科长点了点头：“他找你是为了私事？”

    “是，也不是。”

    许科长的声音更紧绷了，神情凝素：“这里是医院，是你工作的地方，你要清楚自己的身份，懂得自己的职责。私事到外边去处理，没人会议论你，但如果是医院，还搭上你的丈夫，让他们围绕着你拉拉扯扯，大打出手，你觉得这能说得过去？”

    唐棠自知理亏，点了点头再次道歉。

    “抱歉，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许科长默默观察唐棠的神色。

    见她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许科长心下了然，轻轻摇了摇头。

    他说：“自从你进了我们中医院，一直表现优异，干劲也很足。我为你感到高兴的同时，也希望你保持这样的状态，千万不要懈怠。至于你的感情问题，自己私底下处理好，不要影响到工作。”

    “我知道。”

    见她答应得很快，许科长反而更加担心。

    怕她把自己的话当成了耳边风，许科长再一次提醒。

    “唐棠，这次去帝都学习的机会很难得。正因为如此，院领导在选拔人选时考量的内容很多。

    身为你的上级领导，我希望你是被选择的那一个。一直以来你有多努力，大家有目共睹，我不希望你所有的努力都变为前功尽弃。”

    虽然许科长的话极为隐晦，但他相信，聪明如唐棠，一定听懂了他话里的深意。

    许科长走后，唐棠站在原地，凝眸荷花池里的波光粼粼，心湖一片涟漪。

    ……

    唐棠回到办公室后，气得再也睡不着。

    她索性起来去病房里走了一圈，直到两条腿有些酸痛了，这才慢慢回到办公室。

    倒了一杯冰水，一口气喝了大半杯。

    待冷静下来，唐棠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顾璟云是吃醋了。

    偏偏她没有立刻察觉到，还说出那一堆气话，导致顾璟云也开始跟她置气。

    正懊恼着该怎么办时，小丁突然进来了。

    “小丁，你不是该下班了吗？”唐棠愣了愣。

    “嗯，刚给一位病人上了药，是准备要回去了。”

    小丁脱掉白大褂，换上自己的外套，临走时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噢，对了，棠姐，你知道你那位朋友……”话到一半，小丁又欲言又止。

    唐棠皱眉：“有话你就说，干嘛吊人胃口。”

    “咳咳——好吧。”

    小丁这才坐在她的办公桌对面，神秘兮兮地道：“刚才你不是在办公室睡着了嘛，我发现你那位朋友偷偷帮你关窗户，还这样，这样，看那副模样好像很关心你的样子。诶，棠姐，你那位朋友是不是暗恋你啊？”

    小丁一边聊着，一边学着当时陈旭的模样撩了撩唐棠的头发。

    看见唐棠一脸懵的样子，小丁以为她是不好意思。

    于是，又窃笑着打趣说：“诶，棠姐，我发现你自从和前男友分手后，桃花一直就很旺呢。之前是陆医生，现在是你那位朋友。”

    小丁一脸羡慕的样子。

    “哎，我什么时候才有你这么旺的桃花运啊。不对，我不要太多，只要给我一个帅哥，一个能让我脱单的小奶狗就行。”

    唐棠彻底懵了。

    她这才意识到，原来顾璟云之所以吃醋生气，并不是无中生有。

    而是……

    现在仔细想来，刚才她在办公室里打盹，好像确实听见有人进来。

    不过当时她实在是太困了，迷迷糊糊又睡着了过去。

    心头略有些慌乱，唐棠下意识地站起身来，就要冲出办公室。

    但耳边突然回响起许科长的话——

    一直以来你有多努力，大家有目共睹，我不希望你所有的努力都变为前功尽弃。

    唐棠的脚步顿住，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手机。

    她拨通了顾璟云的电话号码。

    但话筒里传来机械化的女声：“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现在一定很生气。

    后悔吗？

    有一点。

    唐棠揉了揉太阳穴，手指轻轻叩击手机壳，一下又一下，眼眸的光黯淡下去。

    仔细想一想，顾璟云好像是第一次对她坦白自己的情绪，也是第一次因为吃醋，对她说了那样一长段的表白。

    而她，却以为他在无理取闹。

    她对自己够无语的。

    唐棠叹了一口气，心想还是等明天白天，他气消了再跟他好好谈一谈吧。

    ……

    顾璟云离开医院，坐上了车，却并未开车。

    车窗打开，夜风吹来。

    烦躁的情绪总算是消散了许多，顾璟云整个人也渐渐冷静下来。

    回想自己的行为，他似乎的确是太反常，也难怪唐棠会觉得他是无理取闹。

    再想想，刚才陈旭对唐棠做那些事，她当时是在小憩。

    累了一整天，她也该是累了，难怪不知情。

    而他却当着她的同事的面，对陈旭大打出手。

    这样想着，又有些后悔。

    他下了车，重又返回医院，经过小花园时瞥见唐棠和许科长站在一起。

    于是乎，许科长对她说的那一番话，悉数落入顾璟云的耳朵里。

    他低下头，越发有些后悔。

    返回到车内，他静静地坐在车上，掏出右侧的一包烟点燃。

    一根烟抽完，他又点燃一根。

    然后是一根接一根，直到漆黑的夜空慢慢变得微亮起来。

    树梢上的鸟儿开始鸣叫，有病人早早地来到医院挂号，街边小店一家又一家开始营业……

    顾璟云才惊觉，自己竟然在车子里坐了整整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