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彬兄，哎，徐兄，徐兄，不值当啊……”

    有个人凑过去，一把拉住了他。

    徐洪彬抬头看了陆怀谨一眼，才恨恨地走了。

    “师弟，嘿嘿嘿。”师兄凑过来，得意地跟陆怀谨说道：“我们去亭边看鱼去。”

    “好。”陆怀谨微微一笑，随着他一道去了亭子边上。

    不少人暗暗看着他们离去，窃窃私语。

    “听说才学了两年……”

    “甲等！”

    “我的天，我根本想都不敢想的事儿，他居然给办成了……”

    “唉，不瞒你说，我做梦的时候，也梦过这等好事……”

    陆怀谨垂眸，淡然地笑笑。

    他师兄轻轻推了推他，压低声音道：“哈哈，徐洪彬气死了！你都不知道，他以前可得瑟了。”

    现在好了，一山更比一山高，也算是陆怀谨给很多人出了一口恶气！

    “诶？对了，你做的木雕，名儿是什么嘞？”师兄也觉得很奇怪。

    他叹了口气，无奈地道：“不瞒你说，我以前也做过马，师傅说我做得……一般。”

    倘若今天是他和陆怀谨一个考场，怕是他连乙等都上不了。

    陆怀谨挑了挑眉梢，微微笑了：“马踏飞燕。”

    见师兄感兴趣，他便大概地说了说。

    真要说技艺的话，他其实可能是不如在场众多人的。

    主要是他的思路取了个巧，造型比较别致。

    所以很多人观赏的时候，重点并不在于马雕得有多么精致，多么形象生动。

    而更多地，去看他雕琢出马蹄踏在飞燕背上的着力点有多精巧，整体有多么生动去了。

    “那难怪了。”师兄若有所思，慢慢地点了点头：“你说的这个……还真是，怪有意思的……”

    就陆怀谨说的这个，他都很想看一看！

    幸好，没让他们等太久。

    过了一会儿，就听得他们可以过来观赏了。

    外间已经摆好了所有作品。

    其中，甲等的木雕摆在了一张八仙桌上。

    桌上铺了暗红色绒布，非常平整，衬得所有木雕轮廓更加清晰，造型更清晰一些。

    所有人都不得靠近，只能站在距离半米处，垂眸观看。

    乙等和丙等也摆出来了，但所有人全都围在了甲等这边。

    “哪个是三十七号的？”

    “就是那个……两年甲等的？”

    陆怀谨在后边听着，都无奈了。

    得，这一出是过不去了。

    连他师兄都很着急地往里边挤，想着要进去看看。

    所有的作品之前陆怀谨已经看过了，他便压根没进去挤了。

    当所有人看到他的作品之后，第一眼都是质疑。

    凭什么呢？

    就这么一件作品，刀功也不是最佳，细节也没做到最好，甚至马毛还没勾勒得一丝一丝儿的，凭什么能得甲等？

    可是等他们看清楚，看仔细，所有人都默默地闭上了嘴巴。

    这实在是，太精美了。

    甚至，马匹之前的这些缺点，反而全都成了优点。

    比如细节没有做好，那是因为马儿在奔跑，跳跃，动感十足。

    马毛是一缕一缕直接飞起来的，是因为它真的很快，跑起来的时候，马儿就是这样的。

    其中一位得甲等的师兄，细细看过之后，淡然地道：“倘若说你们的是形似，那么这件作品，它胜在了神似。”

    时不时地，就会有人过来看陆怀谨。

    甚至，还有人过来询问他，是不是真的才学了两年。

    陆怀谨沉吟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事实上，他其实真没学到两年……

    等所有人都看完散开了，陆怀谨才过去看了看。

    果然，不愧是甲等，这些雕人的雕动物的，都非常精美。

    他仔细地看了好一会，大约是先前闹的那一场，众人已经认得他了。

    当陆怀谨看谁的作品的时候，师兄们总会凑过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给他讲解着这样做的思路。

    开始的时候，陆怀谨还挺惊讶的。

    因为他一直觉得，这些人还挺藏私的……

    没成想，他们还挺大方的嘛！

    结果，他全部看完，准备起身的时候，一个师兄按住了他的肩：“师弟。”

    他笑嘻嘻地凑到陆怀谨身前，开心地道：“你看，我们都给你讲解得这么清晰了，你也与我们说说，你的创造思路呗？”

    互相学习，才是上上之策嘛！

    虽然只这位师兄说了，但不少人都暗挫挫朝这边瞟着。

    很显然，他们都很想知道，但之前因着徐洪彬才得罪过陆怀谨，他们不敢凑过来……

    陆怀谨笑了起来，倒是真挺爽快地点了头：“好啊！”

    他是真没什么好藏的，关于这个造型怎么能让马儿立稳的思路，也给他们讲解了一遍。

    由于陆怀谨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众师兄弟对他的态度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不少人看他的眼神，也转为了佩服。

    这等心胸，确实和之前睚眦必报的人完全不一样呢！

    徐洪彬：“……”别这样瞥他！他知道他们什么意思！

    以至于到最后，陆怀谨反而隐隐成了这群人的中心。

    不仅师弟们对他很是恭敬，甚至连师兄们都把他时时刻刻带在一块儿。

    散场的时候，有人给陆怀谨塞了个条子。

    上了船，陆怀谨才打开，仔细地看了看。

    “什么呀？”师兄笑嘻嘻地凑过来，愉快地道：“莫非，是他家有贤妹，想许给你不成？”

    下一秒，他脸上的笑容顿住了。

    【陆师弟，你可愿一同前往上京求师？】

    “这……”师兄震惊了，掉头就要撩了衣袍往岸上冲：“我草！这是挖我们师傅墙角啊！”

    陆怀谨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时间到了。

    ——

    这一次，学徒空间的时间比较长，他收获还挺大的。

    陆怀谨还在琢磨着那张条子，门铃就响了。

    手机也响了起来，似乎挺急的，一直在发信息。

    陆怀谨拿起来一看，发现是吴灿成给他买的轮椅配件到了。

    他接了电话，客气地道：“……对，是我，麻烦您给我送上来，谢谢了。”

    快递员挺气的，平时所有件他都是放驿站的，怎么就陆怀谨的特殊些！

    他气呼呼地应下了，直接冲了上来。

    上来的时候，陆怀谨正在收今天新到的木料。

    “这不是能签收吗！？”快递员在外边，看不到陆怀谨是怎样个姿势，还以为他只是人比较矮呢，直接探了个脑袋进来。

    下一秒，他顿住了。

    陆怀谨抬眸，平静地看着他：“我真下不去——不然你以为，我买轮椅配件做什么？”

    “……”快递员眼里盈满了愧疚，那一刻，他由衷地觉得：我真该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