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丝无力地倒在了椅背上。

    她几乎顷刻间就意识到了，两行拼音的主人并不是同一个，如果说前半句是过去的自己留下的警告，那后半句，分明是个再恶劣不过的玩笑。

    ——这句迟到的生日快乐，连同她在生日当天回收的唯一性一起，共同组成了一份“礼物”。

    祂先将唯一性送给她，让她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神话生物，同时将她逼到了不得不成神的位置上，再把这句警告给她看。

    在这一刻，她似乎与过去的那些人没什么不同，她是“光之钥”的玩具，是命运的玩具。

    这讽刺的场景似乎并没有结束，爱丽丝闭上眼睛，“赢家”魔药消化的迹象与“厄运法师”仪式完成的感觉一同到来，为这个场景添上了一层更深的讽刺。

    ——被选中的“赢家”，和被赐与的“转机”。

    她分明一切都活在安排里！

    爱丽丝说不上来她此刻的心情，但她明白，她未来恐怕再也不会用看玩具的心态看人类了——否则她就会想起这份生日礼物。

    说到底，“光之钥”和阿蒙还是不一样，阿蒙并不是完全不在意她的心情，在阿蒙那里，她至少算个宠物，而在“光之钥”那里，她是个完全意义上的玩具。

    “爱丽丝？”克莱恩担忧的声音响起。

    爱丽丝才想起现在的情况，她朝克莱恩露出一个勉强的笑来，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安抚那般道：

    “我没事，别担心。”

    这让克莱恩看起来更担心了。

    爱丽丝在说出这句话后，却逐渐缓过了情绪，她忽然意识到，她起起落落的心情同样也是这场游戏的一部分，再说了……

    反正已经这样了，事情还能更糟吗？

    爱丽丝干脆利落地选择了开摆。

    不过，压在心头的火需要做点什么发泄出去，不然对身体不好——首先排除了找个人恶作剧的选择的爱丽丝环顾一圈，落在了已经发挥完余热的“发财配饰”上。

    她握拳把“发财配饰”包住，然后把手高高举起，用力往下一挥，却又紧急停在空中，抬起头若有所思地问道：

    “你有熟悉的‘工匠’吗？”

    话题的迅速转移令克莱恩猝不及防，他大脑短暂宕机了两秒钟，居然真的开始思考自己有没有熟悉的“工匠”。

    艾弥留斯上将的委托，我是不是还剩一次“工匠”的制作机会没用……不是，等一下，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克莱恩忽然反应过来情况不对，把跑偏的思绪拽了回来，皱着眉问道：

    “你还没说发生了什么呢！”

    爱丽丝露出一个虚情假意的微笑，把胸针放在桌子上，然后在克莱恩错愕的眼神中吹灭了蜡烛，把蛋糕分成了两半，把其中一份递给了他。

    “……？”克莱恩略显迟疑地接过了蛋糕，眼神逐渐迷茫。

    “命运给我送了份生日礼物，”爱丽丝耸了耸肩，“这是句迟到的生日快乐。”

    停顿了一下，她解释道：“我生日那天，恰好是我回收唯一性那天……”

    克莱恩一下子顿住，他想起爱丽丝拿到唯一性时开的那个玩笑，再想起刚刚那行『bú yào chéng shén』，忽然一阵恶寒。

    “那来自过去的你？”他这么问道。

    爱丽丝点了点头。

    可你看见那句警告的时候，分明已经……克莱恩低头看了看餐盘里的蛋糕，忽然有些不确定地看了眼爱丽丝。

    那句『bú yào chéng shén』是个警告，当然来自过去的她，可是『shēng rì kuài lè』呢？

    克莱恩毫不怀疑爱丽丝的性格有多恶劣，把别人准备好的后手在事情已经无可挽回时送到对方面前，这绝对是她干得出来的。

    配上那句『shēng rì kuài lè』，一切就更完整了，这是个完完全全的爱丽丝式的生日礼物——如果这真的能称之为礼物的话。

    可问题是……这是她自己啊？

    谁会这么对自己呢？谁会一边给自己留后手一边在后手一点用都没有以后送到未来自己的面前，然后告诉她这是一份生日礼物呢？

    谁会做这种事情呢？

    谁都不会，至少克莱恩是这么觉得的。

    他看着爱丽丝，皱着眉想要追问到底，譬如她嘴里的生日礼物到底指什么，但爱丽丝先开口了：

    “所以你有熟悉的‘工匠’吗？”

    “你需要‘工匠’做什么？”他决定先解决眼前的问题。

    爱丽丝扬了扬手里的“发财配饰”道：

    “我要把这东西打碎了重做。

    “效果没有要求，能长期携带就行，但我要求外形是一副单片眼镜。

    “我要祝祂在游戏里碰见一个会作弊的玩家，把整场游戏的节奏彻底打乱，输的一无所有。

    “让祂把我当玩具。”

    即使再蠢，克莱恩也意识到了，爱丽丝的话里的“祂”绝不是过去的她，警告来自过去的她毋庸置疑，但下一句话绝对来自另一个人。

    何况克莱恩并不蠢，他皱着眉问道：“你说的那个祂是谁？”

    爱丽丝沉默了片刻后，看着他似笑非笑地道：

    “钥匙的前任主人，或者说，我继承的城堡的前任主人。”

    钥匙……她指那个“光之钥”？前任主人……另一座城堡……克莱恩心里忽然升起了一个不好的预感，他试探性地问道：

    “就像是非凡特性的精神残留一样？”

    “不，”爱丽丝摇了摇头，“祂是第一任主人，也是真正意义上的主人——所有权一直是祂的，我们都只有使用权。”

    那如果有一天，祂想拿回使用权呢？克莱恩不需要问，也不需要想，爱丽丝的情况已经无形中说明了答案——她的性格和那个祂似乎没有多大区别。

    他不确定自己该为爱丽丝感到难过和担心，还是该为自己的未来感到难过和担忧——毕竟他也继承了一座城堡。

    虽然城堡的主人至今没有动静，但……谁知道呢？

    他看着爱丽丝，还没来得及倾诉自己的心情，愤怒就侵占了他的心——爱丽丝抓起餐盘，把里面的奶油蛋糕拍在了他脸上。(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