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很快，男人的神情又恢复到正常。

    薄薄眼皮半阖着，黑瞳幽深，毫不掩饰地落在央瓷瓷身上，眼底情绪不明，带着难以忽略的灼热。

    于思察觉到他的目光，这才想起来介绍：“这就是我的助理，央瓷瓷。”

    “让她出去。”

    男人清冷的嗓音蓦地打断她的话。

    房间有一瞬间的安静。

    央瓷瓷愣愣看着地面。

    房间里就只有她和于思姐，所以裴言川这一句话……是对她说的。

    ——他赶她出去。

    意识到这点，她眼皮一颤，掐了下自己手心，抿唇低着头没有说话。

    于思也没想到裴言川会突然反悔，一时语塞：“今天只是问下情况，你之前不是说可以……”

    裴言川眼帘垂下，“现在不可以了。”

    于思不好再坚持，只能转头轻声道：“你在外面等我。”

    央瓷瓷轻轻点头，低头转身离开。

    直至再也看不见女生的背影，裴言川才松开掐紧手心的力道。

    沉默片刻，他抿唇拿起桌上的手机。

    于思见女生转身离开，无奈叹了口气。

    还好之前给央瓷瓷打了预防针。

    刚想询问病情，男人低沉的嗓音率先响起。

    “她怎么成为你助理的？”

    于思：？

    “她一个人在这里上学，没有钱，我就让她当我助理，我给她一份工资。”

    裴言川放下手机，抬起头，“她住哪里？还在上学吗？”

    于思想了想，“应该是学校吧，现在处于半学半工状态，你问这个干什么？”

    裴言川却对她的回答感到不满，眉头一皱，“她当你助理，你连最基本的情况都没问清楚？那吃饭呢？以前是不是连吃饭的钱都没有？”

    于思：“……？”

    是我选助理还是你选助理？

    于思还是第一次看见裴言川这么‘挑刺’。

    “我本来是打算如果我没空，让她帮我照顾你病情，如果你不太喜欢助理参与，下次我不让她过来这边。”

    裴言川一顿，“我没说不喜欢。”

    “……”

    那你一副查户口的样子干什么？而且刚刚还把人赶出去。

    于思没戳穿，等男人没再问央瓷瓷的事情，她终于可以开始询问最近发病的情况。

    “最近还会有极端的想法吗？”

    裴言川眼帘垂下，摩挲自己的指尖，语气淡淡，“还好。”

    “那最近情绪怎么样？”

    “还行。”

    “手抖、心悸的表现还频繁吗？”

    “还好。”

    于思：“……”

    看出男人心不在焉，她揉了揉眉心，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那……最近还会梦见那个人吗？”

    话一出，裴言川动作倏地停住。

    纤长睫翼在眼下投落一片阴影，看不出眼底是什么情绪。

    片刻后，他轻轻“嗯”了一声。

    “天天都会。”

    —

    门外，央瓷瓷深深舒出一口气，松开力道。

    手心被她掐出两道月牙。

    她抿唇，碰了碰自己的手。

    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她还是第一次被裴言川这样对待。

    系统安慰她：【宿主，我之前就说了，现在的裴言川和以前不一样。不过没关系，当初李瑄梦攻略裴言川的时候，她第一次也被赶出来了，裴言川还是直接让她滚回家，你比她好太多了。】

    央瓷瓷轻轻弯眸：【这算安慰吗？】

    【当然算啦，毕竟你是我见过最有希望的宿主，你可不能灰心！】

    系统欢快的声音让原本沉闷的情绪消散，她放下手，站在门口靠着墙。

    陈管家走上前：“央小姐，您不用在这里等，我带您去坐一会，吃点水果吧。”

    央瓷瓷笑着婉拒：“没关系，我在这里等于医生出来就好。”

    好歹也是第一天上班，哪有老板工作，助理享福的道理。

    陈管家却是欲言又止。

    沉默半晌，他才轻声道：“其实这是我们少爷的意思，他不希望您站在这里。”

    “………”

    经过刚刚被赶出来的事情，央瓷瓷一时之间竟有点分不清裴言川是什么意思。

    是太厌恶她，还是对她的好。

    沉默片刻，她笑了一下。

    “好的。”

    等于思从楼上下来，央瓷瓷正坐在小沙发上发呆。

    听见脚步声，她目光看去。

    男人走在前面，身形高挑，手插在口袋里，肩线利落，肩宽腰窄，容貌俊美。

    漆黑的眸子若有似无落在她身上。

    央瓷瓷连忙低下头，起身站在沙发侧边。

    裴言川想要上前的脚步微顿。

    气质乖顺的女生眼帘垂下，乌发柔软，垂落在胸前，白嫩漂亮的小脸上却没什么情绪。

    他目光落在桌上没动过的果盘上，抿了抿唇。

    于思走到她身边，“你晚上有事吗？我们可以在这里吃饭。”

    语罢，她又挑眉道：“他们家的厨子做东西特别好吃。”

    连她都鲜少有机会尝到，主要是裴言川这家伙总是不吃饭，只有偶尔才会准备晚餐。

    央瓷瓷轻轻摇了摇头。

    她轻声道：“我不在这里吃了，我晚上还有事情，可以让人把我送回去吗？”

    沙发上，裴言川假装看手机的目光微滞，撩起眼皮。

    女生却始终没看他一眼。

    裴言川眼神一暗，捏着手机的手一紧。

    而且自从那天后，女生再也没有来过别墅。

    心理疏导结束，于思还在收拾东西，耳边响起男人迟疑的声音。

    “你那个助理……为什么没有来了？”

    她诧异抬起眼，推了推眼镜，“你不是不喜欢别人吗？小助理也挺听话的，她看出来了，主动说不来这边。”

    裴言川喉结一滚，从躺椅上坐起身，语气带上些急切，“我说了，我没有不喜欢她。”

    于思奇怪道：“那你是要我带来？上次带来了你又让别人站在外面。”

    男人沉默。

    于思狐疑瞥了他一眼，“裴言川，你认识我那个助理？”

    裴言川微微一顿，眼帘垂下，“不认识。”

    于思点点头，提上东西正要出去，身后蓦然传来男人沙哑的声音。

    “但是她给我的感觉……很像我梦那个人。”

    于思一愣，难以置信转过头，“啊？”

    怎么会？

    “你不是看不清那个人的脸吗？”

    裴言川没有否认。

    他缓缓抬起眼，漆黑瞳孔闪烁着诡谲的光亮，语气很轻：

    “所以……我想试验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