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苍穹之上，阴阳翁粗重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他的身形摇摇欲坠，却仍勉强凌空而立，已是狼狈不堪。

    他左眼半睁，瞳孔中血丝密布，右眼已化作灰白色的鱼目，死气沉沉。他残破的衣袍如枯叶般挂在身上，裸露的皮肤爬满诡异的咒纹。

    他的咽喉处，斩天剑的剑尖寒芒吞吐，只需再进一寸，便能彻底结果了他的性命。

    “交出飞廉。”

    洛商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柄出鞘的利剑，刺破凝滞的空气，他手腕微沉，斩天剑抵得更深一分，斩天剑剑尖已刺入阴阳翁咽喉半寸，暗红的血顺着剑刃缓缓滑落。

    阴阳翁的独眼剧烈收缩，他喉结滚动，却仍扯出一丝狞笑：“飞廉？嗡……你以为……老翁会……”

    话音未落，洛商剑锋陡然一转，但闻“嗤”的一声，斩天剑刃擦过颈侧，带起一蓬血雾，削落他半边灰白乱发。

    “我不是在和你商量。”洛商眸中金芒如电，周身气势节节攀升，压得四周空间都微微扭曲，“最后一遍——交出来。”

    阴阳翁突然狞笑一声，残破的右臂猛然抬起，但闻虚空嗡嗡震颤，他的身前不远处，一面古朴的罗生照妖镜凭空浮现。

    “唰！”

    阴阳翁以自身精血为引，陡射在罗生照妖镜面，镜中骤然射出一道幽蓝光柱，如天河倾泻，直坠在斜下方的虚空上。

    “哗——”

    幽蓝光柱中，一道身影缓缓浮现，那身影静卧虚空，双眼紧紧的闭合，身上衣袂被微风拂荡，面容却安详得仿佛沉睡了百年。

    “飞廉！”

    洛商神情激动的连呼数声，光柱中的飞廉依旧静默，他再喊，声音已带上一丝不可察觉的颤抖，飞廉却是一动不动，俨然一副失去了灵魂的躯壳。

    “你......把他怎么了！”

    洛商眸中金芒暴涨，手中斩天剑铮鸣作响，凛冽的剑气激荡四野，阴阳翁见状神色骤变，他慌忙摆手辩解，其声音嘶哑颤抖，独眼中的惧意毕现。

    “且慢，天地可鉴，老翁当真未曾加害于他！”

    “那他为何这般模样？”

    “老翁自那丹青师手中夺来时，他已是这般模样，若非罗生照妖镜护持，怕是这副躯壳都难保全至今。”

    洛商神色凝重，指尖凝聚一缕神脉金光，缓缓注入飞廉体内。然而那光芒如泥牛入海，飞廉苍白的面容依旧毫无波澜，连睫毛都未曾颤动分毫。

    他随即扣住飞廉腕间命门，指腹下冰冷的肌肤中，竟连最微弱的脉搏跳动都感知不到——这副躯体仿佛一具精致的空壳，所有生机早已被抽离殆尽。

    “丹青师，又对他做了什么？”

    洛商目光如电，一寸寸扫过飞廉苍白如纸的面容，他指尖微微发颤，喉间滚动的怒意让每个字都裹挟着雷霆之威。

    “他身上的那些伤痕，或许......是丹青师强夺妖丹，吸取了他的生命本源，才致使他陷入这般境地的。”

    “丹青师——我必让他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洛商直接捏得爆响，眸中金焰如实质般燃烧，每个字都裹挟着滔天杀意，仿佛已在齿间将仇敌碾碎千遍。

    洛商正欲俯身扶起飞廉，陡然间，一股阴冷刺骨的杀意自阴阳翁方向暴起！

    “去死吧！”

    高悬的罗生照妖镜骤然翻转，镜面幽光流转间迸射出一道诡谲的黑色光线，如毒蛇吐信般直刺洛商。

    那黑光甫一及身，洛商周身气机瞬间凝滞——仿佛被无形枷锁禁锢，连指尖都难以颤动分毫。

    万千阴冷蚀骨的寒意自毛孔钻入血脉，似无数嗜血蚁群在经络间疯狂啃噬，每一寸血肉都承受着凌迟般的剧痛。

    “小辈，与老翁斗，你还嫩了点。”阴阳翁因太过激动，而剧烈的干咳起来，“你与他都只能是老翁的，嗡嗡嗡......”

    阴阳翁独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凶光，嘴角咧开一抹扭曲的狞笑，枯瘦的手指因兴奋而微微颤抖。

    他死死盯着被定住的洛商，仿佛在欣赏即将到手的猎物，却全然未察觉对方眸底那团愈燃愈烈的金色怒焰——那怒火已凝如实质，在洛商周身隐隐形成灼热的气浪。

    “此刻，你已再无价值！”

    洛商周身天火如怒龙翻腾，瞬间将罗生照妖镜的黑色光线焚作虚无。他右手轻抬，斩天剑铮鸣如雷，一道凛冽剑气破空而出，如月轮横斩，锋芒所至，连虚空都为之震颤。

    “嗡——咔嚓！”

    罗生照妖镜应声而碎，镜面崩裂的刹那，阴阳翁那张扭曲的面容骤然凝固，他独眼中仍残留着难以置信的惊骇，喉间挤出一声嘶哑的“不——”。

    然而话音未落，剑气已如寒霜掠颈，将他枯朽的身躯一分为二，血雾喷溅，身死道消，神魂俱灭。

    某处山巅阁台的高龛中，一块黑白相间的雕花木偶骤然震颤，随即“咔嚓”一声脆响，拦腰断作两截。

    其断裂处木屑纷飞，如被无形利刃斩过，切口光滑如镜。那两截残偶自高龛颓然坠落，径直砸在青石地面上，伴随着沉闷的撞击声，顿时扬起一缕细尘。

    罗生照妖镜轰然碎裂，幽蓝光柱溃散如烟，飞廉的身躯失去依托，如一片枯叶般自虚空缓缓坠落。

    洛商眸中金焰未熄，却瞬间收剑回身，足下虚空一踏，身形如电闪至飞廉身侧，双臂稳稳托住那具苍白如纸的躯体。

    远处飞舰上玄影骤闪——雨侯纵身跃下，衣袂翻飞间已踏空而至，轻落在洛商与飞廉身旁。他目光扫过飞廉紧闭的双目，素来淡然的眉宇间罕见地浮起一丝凝重。

    “怎会如此！他这一身的伤痕，是承受了多少苦难。”

    “他受的苦难......”洛商一字一顿，咬牙切齿道：“我定让伤他之人，千倍......万倍......偿还。”

    洛商低吟真言，一卷泛着绿色光泽的异域妖兽图录自虚空中缓缓浮现，那图录展开时，古老符文如星辰流转，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洛商掌心轻托飞廉的身躯，动作极尽轻柔，仿佛对待易碎的琉璃，缓缓将其送入图录之中，洛商微微注视良久，终究还是挥手将图录轻轻合上。

    图录合拢的刹那，符文微闪，似有低沉的兽鸣回荡，洛商指尖一划，图录化作流光隐没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