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谢诚两兄弟回来的时候，谢家正在杀年猪。

    谢友振这两年托谢昭的福，油水足，吃的好睡得好，出门人人见了自个儿都说好话。

    谢友振心里头高兴，再加上临近年关，他寻思着把家里养了一年的年猪给杀了。

    田秀芬一开始心疼得不行，可眼巴巴等着谢昭谢诚回来，一日复一日，心都焦了。

    后来总算是把林暮雨等到了，带着俩娃儿，这颗心定了下来。

    孙女们一回来，就对田秀芬亲昵的不行。

    两人一左一右挽着田秀芬的颈项可劲儿蹭。

    吵着要去看猪。

    得。

    两只小家伙一到猪圈里看见这只大肥猪，当下就闹着要吃猪肉。

    这下可好。

    不舍得也得舍得了。

    田秀芬当即就拍板做了决定，这年猪，杀！

    于是，临近年关还有几天的时候，田秀芬和谢友振两人，从村子里找了几个人帮忙，将年猪从猪圈里赶了出来。

    啧啧。

    这猪可真不小。

    慢吞吞的从猪圈里走出来，浑身都是肥膘。

    这要放在后世，肯定嫌弃肉太肥，可是放在这个年代，浑身上下那一身肥膘，简直就是宝！

    杀猪很是费力气。

    两三个壮汉，从猪圈将猪赶出来，而后摁住，用刀抹了脖子，放出来的猪血趁热加一点盐和水，搅拌搅拌，很快就能够凝结成块。

    猪血也是个大宝贝。

    接下来就是合力将猪抬上砧板开膛破肚，先将内脏清理干净之后就是分肉。

    瞧见这猪一身厚厚的肥膘，等下一群过来帮忙的汉子，纷纷羡慕的不得了。

    “喔，老二家的，你家养猪可真有一手，瞧瞧这浑身的大肥膘，榨成油能吃一年！”

    “可不是吗？你们是没看见我家那头猪！杀了也都没二两肉，天天粮食吃不少，给我家婆娘气的！”

    “啧啧！可真不赖！这大肥膘，瞧着就稀罕人！”

    ……

    谢友振坐在屋檐底下，正喘气呢，听见几人说话，当下笑的合不拢嘴，心里头那股子得瑟感，别提了！

    “也是我婆娘手福好！今儿个大家都别走，就在我家吃饭！”

    谢友振敲了敲烟杆子，笑眯眯道。

    杀年猪是件大事，帮忙的人也多。

    一共来了七八个，还有帮忙烧饭的妇女。

    中午的时候摆的满满当当三大桌，小孩子们端着碗，拿着筷子夹了两大块大肥肉，美滋滋的吃着。

    一人刚端着碗到门口，忽然瞧见道路尽头，有人往这边走。

    再仔仔细细一瞧，有些眼熟！

    嘿！

    “谢二伯！谢大哥和二哥回来了！”

    回来了？

    田秀芬一下子从厨房探了个脑袋出来，双手在围裙上一擦，高兴得赶紧往外走。

    “哎呀，给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可算是盼回来了！”

    她快步出去，看见谢恬，赶紧拍她。

    “还吃！你大哥二哥回来了，赶紧盛饭！喝碗肉汤暖和暖和身子！”

    谢恬哼了一声，不情不愿的起身，去厨房给两人盛饭。

    “妈，只有大哥二哥是你亲生的吗？我饭吃一半呢！”

    她小声嘀咕。

    话刚说完，田秀芬转头拍了她一下。

    “做点事话这么多！你大哥二哥这么久没回来，我惦记还不应该吗？”

    说完后，田秀芬就出去了。

    谢恬吃痛，哎呦一声，嘟囔着嘴，转身就去找搪瓷缸子了。

    她说归说，可心眼里也是高兴的。

    瞧着她找出两个家里最大的糖是甘蔗，装了满满当当的几勺大米饭，之后又去刚刚出锅的红烧肉里头蒯了一大勺。

    等到谢恬端着两个碗出来的时候，谢昭和谢诚二人刚好赶到家门口。

    “大哥！二哥！”

    谢恬喜滋滋喊了一声，赶紧将手里的搪瓷缸子递了过去。

    “大哥，二哥，吃饭！咱爹妈都等你回来呢！”

    她脸蛋红红，这两年的滋润已经让她整个人蜕变得漂亮饱满起来。

    说话的声音又甜又脆，叫人一下子心情都跟着愉悦起来。

    院子里有不少人，一些上了年纪的妇女，悄悄看了过来。

    “哎，这谢老二家的女儿瞧着水灵灵的，长得真是漂亮，不知道说亲了没有？”

    “你想什么呢？”

    一人打断了她的话。

    压低了声音凑过来。

    “这姑娘听说念书和他二哥一样厉害，这次期末考试门门功课都考了满分，那可还是在江城那样的大地方呢！”

    “啧！”

    那人又感慨了一下。

    “也真不知道谢老二家究竟走了什么福运，生出的娃各顶各的优秀！”

    “咱们都是泥腿子，家里小子们啥样，心里都有数，就别想了！”

    这话说完，一下子就堵住了所有人的想法。

    得。

    如今的谢老二家，那可真是石水村的金凤凰！

    他们哪有这本事，把人家的金娇娇娶回来？

    几人说这话的时候，虽然压低了声音，但也没有刻意避嫌。

    另外一旁，一名青年咬了咬牙，朝着谢恬的方向看了一眼。

    ……

    “哎哟！小妹！”

    谢昭看着面前的这一缸饭，简直是哭笑不得。

    “装这么多喂猪呢？”

    谢昭打趣她。

    不过边说话还是边伸手将饭碗接了过来。

    二人接过，顺手揉揉一下谢恬的脑袋。

    没多大会儿，田秀芬和谢友振就和一群人围了过来。

    “可算是回来了！”

    田秀芬眼睛红红的，悄悄的抹了一把眼泪。

    谢友振虽然没多说，可是眼眶也有些泛红。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他说着赶紧往旁边让了让，用扭头对着二人道：“先吃饭！把肚子填饱了再说，咱们家今天杀年猪，你们可真是会挑时候！”

    “肉管饱！”

    这话一说，众人纷纷笑开了。

    外头，不知道是谁忽然放了一挂炮仗，噼里啪啦的声音响彻，拉开了年关序幕。

    天空中寒风瑟瑟，一股子冷风飘过，带起一点细小的雪粒子。

    谢昭仰头看去，忽然有过一点点，片刻的恍惚。

    他好像又回到了那年的年关夜似的。

    一样的雪，一样的天空。

    甚至连空气中弥漫的硝烟味儿也刺鼻又熟悉。

    只是……

    “爸爸！”

    “要抱抱！”

    脆生生的，柔软鲜活的声音穿透耳膜，硬生生拉回了谢昭的思绪。

    他一笑，快步走了过去。

    “爸爸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