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梨落的过往，对玉霄这对父女尤为真切的亲情，顾寒其实并没有多少兴趣，他停下脚步，是因为他听到了一阵欢声笑语。

    来自雪原之中。

    在这样一片唯有死寂和沉静的世界里，显得很突兀，很奇怪。

    “你在看什么！”

    刚要去一探究竟，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冷冰冰的声音。

    “纯好奇，就看看。”

    顾寒缓缓回身，看着突然出现在身后的梨落，无所谓道：“莫非你还有什么秘密瞒着我？”

    “与你无关！”

    “确实。”

    顾寒不置可否，也懒得多问，话锋一转，又道：“他们走了？”

    “暂时走了。”

    梨落的语气依旧冰冷：“可我觉得，他们未必真的会信我的话。”

    “只是忌惮你的身份，对么？”

    “……”

    梨落不说话了。

    她突然发现，原始魔如此忌惮顾寒，并非没有原因的，不提那不可琢磨，不知道存不存在的主角气运，单论聪慧和透彻程度，顾寒绝对不次于原始魔半点！

    “现在，遵守我们的约定……”

    “玉霄？”

    顾寒打断了她：“你不是已经猜到了结果？”

    “他……”

    “死了。”

    “……”

    饶是早就知道了结果，可听到顾寒亲口说出来，梨落依旧有些难以接受。

    “是谁……”

    “你们既然下来杀我，那就应该做好了被反杀的准备，你们这群造物生灵自忖高人一等，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吧？至于谁杀的他，更不重要了。”

    说到这里。

    顾寒看着她，认真道：“反正，你可以算在我头上。”

    “……”

    梨落突然攥紧了拳头，死死盯着顾寒，有种不顾忌原始魔的威胁，直接把他交出去的冲动。

    “劝你一句。”

    顾寒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淡淡道：“最好不要有这种愚蠢的念头，因为你永远会比我先死。”

    “这里！”

    梨落看着他，一字一顿道：“是我的道域！”

    “是么？”

    顾寒笑了笑，“又如何？”

    话音落下。

    那漫天的雪花，那呼啸的寒风，甚至来自那片雪原深处的欢笑声俱是瞬间停住，好似被冻结了一样！

    梨落瞳孔微缩！

    这是她第一次亲身体会到晋升无涯境之后的顾寒到底有多强！

    强到纵然在她的主场，她依旧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

    “放心。”

    顾寒突然笑了笑，随手一挥，大雪继续飘散，寒风继续呼啸，那片雪原上的欢声笑语再次响起。

    “若你不动歪心思，我会遵守和玉霄的约定，留你一命。”

    约定？

    梨落神情一震！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顾寒看了一眼手中的极剑，看着剑脊之上的那根玉色纹路，幽幽道：“他拿自己的血，换了你一个活命的机会，否则你真以为先前你们能走得掉？”

    梨落沉默。

    其实她也很不理解，先前顾寒那一剑若是针对她，便是有黑衣男子这个无涯境在，她也绝对活不了！

    “听人劝，吃饱饭。”

    “听人话，活得久。”

    顾寒缓步走到了他面前，极剑轻轻一落，搭在了她肩头，盯着她眼中的茫然，轻声道：“要听你爹的话，要听我的话，明白了吗？”

    梨落觉得他在占自己便宜，而且证据确凿。

    轻轻合上了双目。

    遮住了眼中的一抹伤感瞳孔，掩盖下了那一抹刻骨铭心的恨意，她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只是声音里依旧有一丝颤抖。

    “你，想做什么？”

    “带我上去看看。”

    顾寒不管她如何想，笑呵呵道：“去看看，你们这群所谓的造物生灵，到底高贵在了哪里？”

    刷的一下！

    梨落瞬间睁开了双目，眼中满是震惊。

    “你，要自投罗网？”

    “或许……”

    顾寒想了想，纠正了她的说法：“是我要撕了这网呢？”

    梨落难以想象。

    若是极之力再次出现在了上界，会掀起一场怎样的波澜，顾寒又会面临着怎样的处境。

    或许……

    用死无葬身之地形容都轻了！

    “你，确定？”

    “你也说了，他们未必信你的话，一旦他们确定了这件事，或者他们觉得杀我的重要性凌驾于一切的时候，就是你倒大霉的时候。”

    顾寒很清楚。

    只要他还在大混沌，哪怕他不再动用众生伟力，可只要稍稍泄露出一丝气机，也绝对会成为暗夜中的火把，被那些不明就里的天选者众生感应到，暴露他的存在和未知。

    唯独梨落。

    她来自上界，不属于大混沌众生，她的道域，自然和大混沌并无任何交互，与混沌众生并无任何牵连，躲在这里，再合适不过。

    只是……

    他不觉得混沌神六人是那种愚蠢透顶，连这点道理都想不明白的存在。

    就算暂时想不明白。

    却总有想明白的一刻。

    “别愣着了。”

    想到这里，他催促道：“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你最好已经不在大混沌了。”

    梨落没动。

    “抱歉，我做不到。”

    “你不愿意？”

    “不，是我回不去而已。”

    “是回不去？”

    顾寒认真道：“还是你不想回去？”

    “……你也应该明白，你口中的大混沌，究其本质，不过是一方囚笼而已，道则残缺不全，四道之力亦是无根之水，此方世界的生灵和上界的生命层次相差太多，故而两界的壁垒也远比你想象得特殊，别说你我，便是追杀你的那六个人，也无法感应到，更无法破开！”

    “……”

    顾寒眉头大皱。

    他不怀疑梨落的话，因为若是上界真那么好去，以苏云的实力和性子，根本不会等到寰琅太上降临，早冲上去大开杀戒了。

    个中难度。

    或许要比下界生灵来到大混沌更大了无数倍！

    “再想想！”

    他有点不死心，继续道：“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想要降临或者回归，必须要在上界有个锚定点，这种事唯有太上之尊才能做得到，故而也只有他们能破开两界屏障，而除此之外……”

    说到这里。

    她看着顾寒，语气有些嘲弄：“想要回去，便只能依靠一件东西。”

    “什么？”

    “定界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