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几人没说话，因为不在混沌中，其实很容易理解，只是遍数大混沌，除了祂之外，有谁能在一瞬间脱离混沌？

    苏云都做不到，又遑论顾寒？

    “大概率的。”

    “便是和此女有关了！”

    随着那些降临而来的万物生灵一一被灭杀，如今不属于大混沌的生灵，便只有梨落一人了！

    “不止如此。”

    黄泉鬼冷笑道：“她自称出身上界轮回一脉，如今却偏偏去了命运长河，亦是大有古怪！”

    “不必说了。”

    无量劫眼中忽而闪过一抹浩劫之光，淡淡道：“跟上她便是！若她跟那小子并无关联，咱们也不必节外生枝，去刻意为难她，任她去便是了，可若是她真的在暗中相助那小子……哼！”

    话没说完。

    可其余几人却明白他的意思。

    杀！！！

    ……

    “轰——”

    “轰——”

    长河滔滔，无量无尽亦无边，横贯了古今未来，其势若苍龙垂首，其威如天倾倒悬！河宽更是不知几亿万丈，贯穿了诸天万界，浪涌时震碎星海，波静时吞没光阴，每一滴水，皆映着众生宿命的光影！

    严格来说。

    顾寒虽然和不止一位命运镇守打过交道，可真正来到这命运长河，还是第一次，和时光轮回长河相比，这命运长河自然更有一种别样的苍茫雄浑之感！

    目之所及。

    长河自是看不到尽头，河水幽邃如墨，翻腾咆哮不断，隐现亿万道命运丝线，勾连着一颗颗星辰虚影，每一颗星辰，皆是一片世界的兴衰倒影！

    “命运如河。”

    看到眼前的波澜壮阔，万象客幽幽一叹，轻声感慨道：“红尘大千，众生万象，皆为倒影。”

    “怎么？”

    顾寒的声音突然响起：“你很懂命运？”

    “……倒不是懂。”

    万象客沉默半瞬，幽幽道：“只是觉得，超脱也好，无涯也罢，虽然在世人眼中早已挣脱了这命运长河的束缚，却终究无法摆脱命运之枷锁。”

    “你很悲观。”

    “只是事实。”

    万象客苦笑道：“譬如你，譬如我，你我何曾想过自己会有今日的处境？”

    “因为这条所谓的命运长河，根本代表不了命运。”

    梨落突然开口，淡漠道：“更因为，这里并非命运的源头！”

    她很平静。

    看着眼前的种种波澜壮阔，苍茫雄奇，心中毫无波澜，更没有顾寒二人的感慨。

    归根究底。

    命运长河也只是这片囚牢世界的命运长河，相较于上界，相较于四脉源头，充其量也就是一条不起眼的小小支流罢了。

    相比之下。

    她更关心另外一件事。

    “你就这么有信心？”

    朝道域内看了一眼，她有些不理解：“笃定那枚定界罗盘，一定在这命运长河之中？”

    隐秘是她泄露的。

    消息是她提供的。

    可她反而对找到这枚遗失已久的定界罗盘，不抱任何希望。

    顾寒笑了笑。

    “其实相比于能不能找到这枚定界罗盘，我更好奇的是另外一件事。”

    “什么？”

    “为什么帮我？”

    “……”

    梨落目光一颤：“你，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想杀我。”

    感受着道域内不断飘散的雪花，不断呼啸而过的凛冽寒风，顾寒笑道：“这里的每一片雪，每一缕风，都藏着一丝杀机——对我的杀机！”

    “既然你这么想杀我。”

    抬头看天，他脸上笑容渐敛，认真道：“为何还要违逆本心，向我妥协？”

    梨落沉默不语。

    她根本没想到，顾寒竟然警惕到了这种程度，二人的约定早已进行了一大半，却还记得刚开始的疑点。

    她没说话。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她最初主动帮顾寒的举动，的确太过突兀。

    “你之前也说了……”

    “开个玩笑！”

    没等她解释，顾寒突然打断了她的话，绝口不提这件事，话锋一转，突然又跳到了前一个话题。

    “来之前，其实我一成的把握都没有，可如今……有了。”

    “为什么？”

    梨落微微一怔。

    “因为不对劲！”

    没等顾寒再开口，万象客突然道：“这命运长河，有点不对劲！”

    梨落又是一怔。

    “哪里不对……”

    话没说完，突然停住！

    她突然发现，这条原本她并不放在眼里的命运长河支流，此刻突然变得幽黑玄邃了几分，甚至连颜色也比先前更深了一些！

    神秘！苍茫！玄奇！

    身为造物生灵。

    又是灭道之尊。

    纵然面对太上，纵然面对原始魔，纵然面对顾寒这个禁忌杀神，她依旧能保持几分气度和从容，可……此刻置身在这命运长河中，她竟是隐隐有种自己渺若微尘，卑微如蚁，更是生出了一种天命不可违逆的无力和颓然感！

    这种感觉。

    让她想起了曾经的玉霄带着她第一次去往轮回一脉的终极之地，感受到那茫茫不可知的轮回源头一样！

    “这不可能！”

    她回头朝万象客看了过去，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颤抖，“不过是条支流，怎会有如此……”

    说到这里。

    她的面色突然变得一片煞白，目光也有些慌乱了起来！

    不是因为长河异变，而是身边空无一物，原本一直站在她旁边，始终不曾动过位置的万象客突然不见了！

    不止万象客！

    还有顾寒，此刻亦是离奇消失在了她的道域内，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存在痕迹，仿佛顾寒天生不存在一样！

    这一刻。

    自降临以来始终不曾放下自尊和骄傲的她，突然有了种茫然无措，惶恐不安，孤立无助的绝望感觉……一如她渡过的那段最黑暗的岁月！

    随着长河异变加剧，大河的咆哮声渐渐离她远去，直至最后，变得微不可闻，静悄悄一片，一丝丝幽色雾气不断在河面上升腾而起，挡住了她的视线，遮蔽了她的感知，也给她带来了无尽的未知和恐惧！

    她再也难以忍受，衣裙微微一晃，便想要遁出命运长河，只是还没来得及动身，一声清越的剑鸣声忽而响彻天地十方！

    目光一颤！

    她下意识抬头，正好看到无尽的幽雾中，顾寒的那柄极剑破空而至，然后……刺入了的她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