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其实诡异，一直都藏在郑白雪的身上？

    阿金莫名想到自己看过的一部外国恐怖片。

    影片里的男主人公总觉得脖子很酸痛，却不知道什么原因，去医院检查时，体重秤也刚好出了问题，称出来的体重竟然一百多公斤。

    最后男主发现原来他死去的前女友一直骑着他的脖子，双腿搭在他的肩上，手夹住他的脑袋，紧紧地依偎着，只是他一直不知道。

    多出来的那几十公斤。

    是女鬼的重量。

    想到电影里的惊悚画面，阿金困难地吞咽了下口水，一时不敢确认自己的想法。

    地面的影子很快将他的身影完全覆盖，阿金猛然扭过头，心底一惊。

    那双眼睛是麻木，空洞，扁平的。

    黑漆漆的眼里没有任何光彩，与之前在地铁上见到的郑白雪判若两人，倒是和四周那些陷入自我的乘客没什么两样，眼里写满了痛苦和死亡。

    这种繁殖蔓延的速度……

    根本不用到终点站，就能把他们全部污染。

    “维特效应。”

    阿金脑海里忽然划过这个词。

    异能者训练营里的导师讲过，自杀是有传染性的，当某一个自杀事件被报道出来后，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报道覆盖的地区社会自杀率会明显提高。

    这趟列车，就像是一个自杀者国度。

    不知道从哪儿呼啸而来的风，周围的呓语低喃从一开始的很小声，越来越清晰嘈杂。

    脑子里仿佛有一群苍蝇嗡嗡乱飞，吵得他恨不得用头去撞墙，再把脑袋拧下来。

    入眼一张张灰寂的脸，弥漫着沉闷阴森。

    它们盯着窗外快速掠过的黑黢黢的隧道，寂寞的灵魂曾在广告牌的文字上短暂停留。

    扑向微光的飞蛾，只能触碰到一片冰冷。

    “我攒了些钱，再贷一点款……一切都会变好的……我们会幸福的……”

    “乱泼脏水的狗崽子，跟我一起下地狱吧…谁都别想逃过……都会有报应的……”

    “儿子掏钱报的旅游团……养儿防老……好好好，放弃治疗，不拖累你们……”

    年轻的妈妈自我催眠般地笑着：“快到了，坐到终点站就能见到爸爸了噢，阳太……

    今天的天气真好呢……爸爸就在终点站等着我们……我们一家马上就能团聚了……”

    年幼的孩童伸着手指向窗外，“爸爸！”

    下一秒，列车外面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好像撞到了什么，车厢晃动不止，隧道里不断有重物坠落和撞击的声音，一声盖过一声。

    这些乘客的表情也愈发扭曲灰暗，毫无生气。

    地铁三号线，或者说那辆JR通勤列车，故意没有给到鬼域里的规则和要求。

    他们在这辆列车上待得越久，离这些自杀者越近，越会被它们自杀前的情绪感染。

    偏偏这些呢喃和呓语里藏着通关的线索，他们又不得不去聆听。

    异能者有专门的精神力对抗训练，但高度紧绷的神经更容易疲惫，很难不产生压力和焦虑。

    郑白雪的情况比他更严重，二组经历了西城区事件折损了大半队员，招进来的两个实习生还都是狼，差点儿就没保住番号和队伍资源，阿金听说她和陆望津两人咬牙扛下一个满编队伍的考核指标。

    阿金又开始担心起了江霁，江霁甚至都不是异能者，精神力只是普通人水平，而且上次连青坊主都被她召唤来了，精神状态堪忧啊。

    他心里暗暗着急，刚才在旁边的车厢里没有找到人，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你…发现了……什么？”

    郑白雪的身躯摇晃着，明显连站立的力气都没了，她很努力地表达想法，一句话得拆分成几段。

    说完这句话后好像就用光了力气，陷入自己空旷荒芜的内心世界，放空发呆。

    阿金伸出手在她眼皮底下晃了晃，没反应，他转过头问身后的三只整容鬼：

    “你们有没有看到她……”

    他没敢说出后面的话，只用眼神暗示，尾随的诡异很可能就在郑白雪身边，他怕被听到。

    这只诡异和鬼上身的反应不同，被上身的人类不会有任何感觉，谁也不知道它藏在什么地方。

    三只整容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点点头。

    果然。

    藏得真深啊。

    D级的诡异也这么狡猾，可恶。

    阿金只觉得重任在身，他故技重施，朝郑白雪身后大喊一声：“诶，头儿，你怎么来了？”

    郑白雪垂着头颅，如同石膏娃娃。

    看来病情恶化了，队长也不管用了。

    阿金脑筋一转，换上一脸的惊讶：“聂局，你说要把二队的番号给三队？”

    这次，郑白雪的眼皮狠狠颤抖了一下，但又很快垂耷下去。

    阿金心里叫苦不已。

    完了完了，这样都不行？

    阿金很想扭头直接告诉郑白雪真相，但是理智阻止了他，郑白雪现在的样子很难正常思考。

    就算他直接告诉郑白雪，对方可能连他说了什么都听不进去，不仅无法把她从负面情绪里拉出来，还可能引起那只诡异的注意。

    就是正常状态下的郑白雪，听说也是雷厉风行的性子，对自己足够自信，换句话说就是对一切切报以怀疑态度，需要实质证据才能说服她。

    不然直接出手攻击诡异？

    D级诡异他应该能对付……吧。

    阿金思忖着。

    可现在问题又来了。

    他根本不知道诡异具体的位置，一击不中，他肯定会触发郑白雪的应激战斗本能。

    他肯定打不赢二队的战斗分子，就算是受到污染的郑白雪，也是个货真价实的B级异能者。

    应该怎么做？

    有没有办法，能够揪出尾随的诡异。

    或者让郑白雪亲眼看到这只诡异？

    周围的呓语已经到了难以忽视的程度，慢慢束缚住他的咽喉和心脏，似乎要将他一点点推进深海里，阿金咬牙将兜里的硬物再次狠狠戳进手心。

    灵光一闪，他想到了什么，从兜里摸出那个东西，坚硬的边角已经被血迹染红。

    那是先知留下的拍立得。

    最上面那张，是那张墨黑无光的照片。

    阿金试了很多办法，都不能让这张照片显影。

    既然这东西能帮助他保持清醒，连大家的死亡时刻都能看见……应该也能破障吧？

    想到这里，阿金不再犹豫。

    现在也只能试试这个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