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朗月笑了。

    果然，这些手臂只对红色感兴趣。

    她是想靠近规则，又不是真的头铁。

    她穿的是温感面料，遇水变色——傻子一群。

    江朗月做了个拜拜的手势，看着喜气鬼挣扎得越发激烈，愉快地目送那片深红沉入深渊。

    咕叽，一股血柱飞溅而起。

    喜气鬼可能到死也没想到，他输给了科技。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她找不到躲在暗处觊觎自身的诡异，故意站在水边把它引诱出来。

    不过，江朗月确实没想到，这片水池，如此幽深澈蓝，竟然是和海底世界连通。

    无论是人类还是诡异，只要满足这片水池的进食规则，就会成为那些海洋生物的食物。

    有什么东西轻轻拂过自己的脸上，麻酥酥的。

    她的身体随波逐流。

    很快就对上了一张冷白如尸体的脸，黑发如海藻漂浮，下半身密密层层的鳞片，波光粼粼。

    是在海底世界见过的那只美人鱼。

    美人鱼的肩颈血肉模糊，肉丝在水面漂浮，灰尘般大小的杂质随波散开，蛆虫在伤口里进出。

    美人鱼再次张开嘴，但她的下半张脸已经蜡化，只能保持着微笑，说话也变得艰涩、迟缓。

    嘴唇开合间，簌簌的蜡屑掉落。

    这次，江朗月听清楚了她想说什么。

    ——“阻止……烟花秀。”

    ——“救救他。”

    江朗月浑身麻痹，无法发出声音，只能勉强张开嘴，做口型：“你是……灰楼…的人？”

    美人鱼摇了摇头，眼底一片哀伤。

    江朗月嗓子发痒：“他……是谁？”

    远远地，看见一窝蜂聚集的白点正在朝这里涌来，密集程度堪比显微镜下面部皮肤上的小白点。

    似乎是鱼群。

    美人鱼张了张嘴，没再说话。

    塞给她一块硬质的东西。

    江朗月顺势握入手心。

    而后，她被美人鱼用肩膀和头顶着，摆动鱼尾，借着鱼尾掀起的浪花，推出了水面。

    江朗月从水里爬起来，趴在岸边。

    往下望去，已经看不见那些手臂和美人鱼。

    水面以下聚集了一群牙齿锋利的肉食性鱼，通体白色，鱼眼僵滞，藏在白色泡泡球下面。

    这群鱼无法离开水面。

    不会像食人鲳一样跳起来攻击她。

    海底世界真危险啊，不只有对红色感兴趣的苍白手臂，还有对人类感兴趣的不知名鱼种。

    刚才围观的那些群众已经散去，似乎没想过还有人能从这里活着上来。

    掌心里硌手的存在感，证明刚才那不是幻觉。

    过了几分钟，江朗月恢复了一些体力，身体也解除了僵直麻痹的状态，摊开手心。

    一枚订婚戒指。女款。

    已经被海水腐蚀变色，失去了光泽。

    戒指的内圈刻了字：hyg＆cs

    不认识，离开这里后在论坛里问问。

    美人鱼曾经是个人类。

    她没有彻底死去，保留人类的意识和情感，却也不能算作人类，那些鱼对她没有任何兴趣。

    她已经成为一件污染严重的艺术品，离开海洋世界也活不下去，只能以这种形式畸形地存在着。

    会场的另一边。

    阿金还在找他的鬼鬼们。

    真是一只都找不见了。

    江霁见他耷拉着呆毛，隐隐地散发出一种年迈被子女抛弃的孤寡气场，便说道：

    “把你的规则给我看看。”

    接过笔记本，迅速翻完。

    “走吧。”江霁是个行动派。

    “啊？”阿金呆呆地抬起头，“去哪儿啊？”

    “这座电视塔这么大，随便逛逛咯。”

    两人并肩走出年会会场。

    门口的服务生看到阿金，颇为复杂地移开了目光，自他以后进入会场的诡异，都变得不健全了。

    阿金一开始还有些紧张。

    双眼一错不错盯着服务生的眼睛，准备等鬼物想朝他们动手时，立马把江霁拖入隐匿状态。

    谁知服务生竟然直接拧过头。

    脑袋三百六十度转，死活不看他。

    阿金跟着江霁进入电梯。

    电梯一路下行，来到各式高档餐厅的楼层。

    “年会会场供应的食物就是这里送来的。”江霁目光扫过门口的楼层介绍，“去找后厨。”

    “去后厨干什么？”他没跟上江霁的脑回路。

    阿金心里一阵感慨，经历了这么多怪谈，本以为多少有些经验了，结果见到江霁后又开始怀疑自己的脑子不够使，霁姐的每一步都在意料之外。

    这就是高端局吗？

    阿金，你还差得远呢……

    这一层楼的餐厅，灯光柔和，环境优雅，古典乐轻柔流淌，还听到了悠扬悦耳的钢琴声。

    服务生都穿着整齐的制服，整洁有质感，面带微笑地穿梭其中，给人的初印象十分不错。

    客人们轻声细语交谈，刀叉轻轻碰撞间，享受着面前的美食，时间都仿佛慢了下来。

    阿金始终记得那双跑出去的红色高跟鞋。

    这一切的宁静舒适都是假象。

    江霁虚挽阿金的手，出现在服务生的视线里。

    这种高档餐厅，不会特别明显地揽客，俊秀的服务生站在门边，笑吟吟地注视着她们。

    “您好，请问几位？”

    阿金没有错过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狂喜和热切。

    江霁也不进去，就站在门口，温温柔柔道：“请问你们这里有全素饺子吗？”

    服务生不假思索，“有的，请进。”

    江霁轻哦一声：“那还是不了。”

    “女士……”

    不顾服务生的挽留，江霁坚决离开。

    走出了一段距离后，阿金回过头，服务生双脚没有踏出餐厅，满脸怨恨不甘。

    透过敞开的门，看到餐厅里的那桌客人，正微笑着切割着餐盘里的空气，塞入嘴里，嚼着自己的舌头和脸颊唇肉，露出满足的笑容。

    互相将西餐刀伸过去，越过空空的餐盘，从同伴的身上割下一块肉，鲜血淋漓着塞入自己嘴里。

    男子的眼中满是宠溺和深情，女人的脸上也泛着幸福的红晕。

    “……”

    “霁姐，咱们不进去看看，怎么知道是不是这家餐厅？”阿金的脑海里灵光一闪，“是因为法式餐厅不供应饺子吗？我记得我们的席面是中餐。”

    直接找中餐馆不就行了。

    “不是。”言简意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