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下！”

    唐煜宁低声暴喝，冷冷的看着徐文皓。

    众人一阵错愕，只有徐文皓，表情仍旧平静。

    但能明显看到，他双手紧攥，关节处已然发白。

    但他没有犹豫。

    在审判长同意后，法警将被告台打开。

    徐文皓走了出来，直接朝着一个方向跪了过去。

    这一跪，是跪给他的老师的。

    他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这，是学生没能来送老师最后一程的忏悔！

    唐煜宁深吸一口气。

    他分明有好多话想说。

    但看到徐文皓这个样子，他的喉咙却像是堵住了一样。

    可即便如此，徐文皓还是没掉一滴眼泪。

    唐煜宁的眼眶血红。

    他咬紧牙关，沉声道：

    “你若是有心，便去看看父亲，看看你的老师。”

    “他临了都还在挂念着你，挂念着在为鹰酱国效力的你！”

    “父亲走的那天，你在干什么？！”

    “你在帮鹰酱国人研究他们的武器，研究他们的科技！”

    “你在当别人的走狗，你在当汉奸！”

    “徐文皓，你……太令我失望了！”

    唐煜宁的话掷地有声。

    他的质问，和他人不同。

    是直击徐文皓心灵的。

    在他眼里，唐煜宁就像是他的亲大哥一样。

    一阵阵思绪，不断盘旋在他的眼前。

    二十年前，夏天。

    华夏某处田野之中。

    一个孩子正在挥舞着锄头，在田野里挥洒汗水。

    “小皓，小皓！”

    “你看我给你带来什么好东西了？”

    壮实的唐煜宁高声喊道，手里捧着两碗香喷喷的大米饭。

    “大哥？你咋知道我饿了？”

    小徐文皓高兴坏了，放下锄头，擦了擦汗。

    大步朝着唐煜宁跑了过来。

    “吃吧，蹲这吃就行！”

    唐煜宁将米饭递过去，自己也蹲了下来。

    他从口袋里拿出筷子，一个咸菜疙瘩，分给小徐文皓。

    “真香啊！”

    小徐文皓大口吃着冒着热气的大米饭。

    米饭在口腔里散发的淡淡甜味让他心满意足。

    “慢点吃，别噎着。”

    唐煜宁笑道：

    “这米饭是老唐他最新研制出的种子种出来的。”

    “香吧？”

    徐文皓吃的满嘴都是米饭，还啃了一口咸菜疙瘩。

    嘴里说不了话，只是拼命的点头。

    “香就好，香就好啊。”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徐文皓听到声音，连忙咽下了米饭，站起身来道：

    “老师！”

    唐煜宁也急忙站起身来：“爸！”

    站在他眼前，一脸和蔼的中年人，正是唐明华。

    唐明华蹲下身来，摆手示意道：

    “吃啊，你们吃你们的。”

    “这45号种子好处就是香。”

    “就是产量没提升多少，比起之前只提了十几个点。”

    说到这里，唐明华的眼中有些黯淡。

    “十几个点还不多啊？老师，你也太严厉了。”

    “距离50号种子才刚多长时间啊？能涨十几个点呢！”

    徐文皓埋头扒拉着米饭，嘟囔道。

    “不够，还远远不够……”

    唐明华抬头望去。

    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稻田，他的目光很是深邃：

    “华夏还有很多地方的人，都吃不上饭。”

    “我们的产量上不来一天，他们就会多饿一天肚子。”

    “看来，只能稍微牺牲一下口感，换取更多的产量了……”

    徐文皓点点头道：

    “老师说的对。”

    “香虽然好，但是也得管够啊。”

    “你看，这一碗大米饭我没一会就吃完了。”

    “可如果我没饱，告诉我只有这一碗米，我心里肯定不是滋味。”

    唐明华顿时哈哈笑了起来：

    “小皓看的倒是通透啊。”

    徐文皓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老师，这些都是您教我的。”

    “我将来，也想成为像您一样伟大的人！”

    “我也要为华夏研究产量更好，还更好吃的水稻！”

    谁知，唐明华却是摇了摇头道：

    “不，小皓。”

    “你的头脑灵活，是我见过最灵活的。”

    “你不应该只局限于老师教你的这些，你还能学更多。”

    “你未来能做的，不止是这一点。”

    “你要尽你最大的努力，为华夏在不同层面做出更多的贡献，知道吗？”

    徐文皓点了点头。

    唐明华轻叹一声，道：

    “我这一生，算是被桎梏住了，我只能尽我所能，将农业做到最好。”

    “可你不一样，小皓，你能做到的，会更多。”

    他理解，又有些不解：

    “可是，老师已经很伟大了啊！”

    “虽然现在华夏还有地方没有顾及到。”

    “但是大部分人都已经能吃的上饭了。”

    “老师，这都是您的功劳，人家都说您是英雄呢！”

    唐明华笑呵呵的道：

    “老师从来不是什么英雄，只是做好自己的本分罢了。”

    “小皓，你也要记住。”

    “你未来，或许会比老师要高上很多。”

    “但你一定要记住这句话，不能忘了。”

    “古来多被虚名误，宁负虚名身莫负！”

    “不要为了虚名，而迷失本心，脚踏实地的做事，这才是你该干的。”

    徐文皓重重的点了点头：

    “我记住了。”

    看着徐文皓吃的精光的碗底，唐明华哑然失笑道：

    “小皓，还吃吗？”

    徐文皓重重的点点头：

    “吃！我还要吃一大碗！”

    “吃饱了，我才有力气干活，才能去超越老师！”

    听到这显得稚嫩的话，唐明华顿时哈哈笑道：

    “好，好，好！”

    “等着，老师去给你盛饭！”

    唐煜宁顿时嘿嘿一笑，把空碗也递了过来：

    “爸，我也再来一碗。”

    “我也得超越你，是吧？”

    唐明华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接过碗大步离开。

    唐煜宁将胳膊搭在徐文皓的肩膀上，笑道：

    “小皓，你看。”

    “这么多稻田，这些都是老唐研究的成果。”

    “也是老唐一生所追求的东西。”

    “大哥不管你以后怎么样，但是民以食为天。”

    “这是最基本的事，你可不能忘了！”

    “老唐既然选你当他的学生，你可不能辜负他的期望。”

    小徐文皓重重点点头：

    “我一定……不会辜负老师的期望！”

    ……

    思绪回转，徐文皓回过神来。

    他又坐在了被告席上。

    看着眼前的唐煜宁。

    他已经不再精壮。

    常年的田中工作已经让他呈现老态。

    满手的老茧，尽显出岁月的痕迹。

    越来……越像老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