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弥撒日。

    街道上正在举行盛大的游行，市民们手持蜡烛，跟随圣像和十字架缓缓前行。

    马德里城中心的街道狭窄而曲折，石板路蜿蜒穿过密集的房屋。

    教堂钟声定时响起，传遍整座城市，召唤信徒前来祈祷。

    一年一度的圣马丁节即将到来，居住在市郊的农户们开始宰杀猪羊，一部分留存在家中过冬，一部分拿去市中心的广场上售卖换取金钱。

    居住在市中心的居民们也在这天早早起床，他们要赶去广场上购置过冬的粮食衣物。

    马约尔广场上挤满了摊贩、行人和马车，他们带着新鲜的蔬菜、水果和奶酪，空气中弥漫着烤面包、香料和皮革的气味。

    手工业者在街头巷尾开设作坊，铁匠铺里传来叮叮当当的打铁声，皮匠们忙着制作马鞍和靴子，裁缝则在店铺里为贵族和富商缝制精美的衣物。

    街道上，三两小孩追逐嬉戏，偶尔会被路过的马车或驮着货物的驴队打断。

    这时，一道粗糙低沉的男声打断了这烟火气的一幕。

    “去去去！去把你家大人喊来！”

    众人望去。

    原来是点心摊的摊主正在驱赶一个小孩。

    摊主长得五大三粗，将一个穿着麻布的小孩推倒在石板路上。

    “你收了我的钱！却不把余钱找给我！”小孩戴着兜帽，据理力争。

    边上卖猪肉的摊主见了嗤笑道：“杜克特，你也太逊了！居然欺负一个小孩。”

    “就是啊！我都看到你收了人家的珍珠，那样一颗品质的珍珠至少也得值好几枚金币了。”

    “真没品！小孩子你也欺负！”

    点心摊主凶着一张脸，色厉内荏道：“哼！这颗珍珠说不定是他偷的！一个乞丐怎么可能拿的出一颗珍珠。”

    “那就是我的！”小孩露出一张脸，白皙的脸蛋碧绿的眼睛，即便有些灰头土脸，也不难看出她有着丰润的脸颊，怎么看都不像是面黄肌瘦的乞丐。

    摊主想独吞那枚珍珠，于是说：“那把你家大人喊出来跟我说。”

    “他们都不在这里，让我过来买东西。”

    摊主冷哼：“我看你就是个小乞丐！你偷了人家的珍珠来填饱你的肚子。”

    每只猪都终将等到自己的圣马丁。

    这小孩既然偷别人的珍珠，也别怪自己私吞了！

    摊主将一纸袋糕点丢到小孩面前，轻蔑一笑：“行了，拿着你的东西快滚吧，这里可不是乞丐该来的地方。”

    小孩看见扔在自己面前的糕点，眼里闪过杀意，捡起来就往摊主的脸上扔。

    这孩子看起来小小一个，力气却十分大，将他的脸砸的生疼。

    “啊！可恶——”

    “该死的！你这个该死的跳蚤！”

    摊主没想到这个该死的小孩居然敢扔自己！他暴怒地上前一步，伸手攥住小孩的衣领。

    小孩也不甘示弱，一口咬在摊主的胳膊上。

    “啊啊啊啊——”

    “给我松口！！”

    ...

    一辆华贵的马车从皇宫驶入上城区，穿过广场准备出城门。

    走到广场时，缓步前行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殿下，前面好像有市民发生了冲突，需要换路吗？”

    马车内，身着虎皮斗篷的男人懒洋洋道：“今日弥撒，走哪条路都一样。”

    侍卫长转头看了看热闹繁华的街道，此时掉头也是件难事。

    道路上人来人往，都不约而同避开了这辆华丽的马车，很快让出了一条去路。

    马夫驾着马车前进。

    “滚开！臭乞丐！”

    突然一个小孩被推至马路上，马夫见状瞪大了眼睛，连忙收紧两匹马的缰绳急刹车。

    推人的摊主用了很大的力气，小孩头上的兜帽也掉落下来，露出金灿灿的头发。

    金发碧眼的人在马德里不算稀少，但从没有人见过像金子一样的金色长发。

    一双碧绿的眼睛清透明亮，死死地盯着摊主。

    “干什么呢！？”

    出现的侍卫长打断了看热闹的众人。

    摊主见状连忙道：“大人，这乞丐偷了东西还来闹事。”

    “你放屁！珍珠是我母亲给我的！”

    嘈杂的声音让车内的雷格有些不满。

    “瑞恩！把他们移交给市场法官。”

    “是大人。”

    侍卫长将小孩赶到路边，车夫驱车缓缓离开。

    擦肩而过之时，透过玻璃，雷格看见一抹久违的金色。

    “停车！”

    马夫连忙控制马匹停下。

    雷格推开车门，拄着拐杖从铁质雕花马车上下来。

    侍卫长正准备把摊主和小孩移扭送给巡逻队。

    小孩被攥住衣领不停扭动，挣脱后迅速转头就跑，一转头就撞上了雷格的腿。

    两双一模一样的绿眼睛对视上，均是一愣。

    漂亮的金发乱糟糟的，脸上虽然抹着脏兮兮的泥土灰尘，但是不难看出原本的肤色冷白透亮。

    雷格脸色看不出变化，他打量着小孩，小孩也打量着他。

    棕发绿眼，俊美高大。

    “父亲！”

    小孩眼中一亮，欣喜之情顿时表露在脸上，抱着雷格的大腿，口中喊出的话确实让周围的人一惊。

    侍卫长魂都要吓没了。

    “上帝啊！住嘴你这个混小子！”

    原本热闹的市场都安静了下来。

    常住在附近的居民都认出了这是凶名在外的雷格亲王。

    五年前出海回来后腿瘸了一条。虽然外表看不出什么，但走起路来一瘸一拐，之后他的手上便多了一根制作精良的拐杖。

    这也直接导致他的性格更加恶劣，但凡惹到他的人死的死残的残。

    腿出事后他就再也没出过海，成了皇帝身边的议事大臣。

    鸦雀无声的众人在心中默默为小孩点了一根蜡。

    甚至还没有亲王殿下的拐杖高，就要成为冒犯他的亡魂之一。

    雷格看着眼前的小孩，注意到对方胸口前戴着的一条银币吊坠。

    良久，亲王殿下嗓音嘶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奈利！我叫奈利！”小朋友十分高兴，抱着雷格的大腿一骨碌将自己这一路的颠沛流离全部倒了出来。

    “母亲说您的封地在海边，可我找了您很久都没有找到！一路坐商队的马车来的！”

    苍天啊！这居然真的是亲王殿下的孩子吗？

    至今未娶妻的亲王殿下在外居然有私生子！而且孩子还过得如此贫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