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她……？

    到头来，是为了她吗？

    阿宿是因为她，才明知道结局，还是走向了死亡。

    “那你为什么没有活着呢？”时雾清哽咽着问。

    正如月宿所说，唤醒他的东西不是心脏，神明失去了躯壳的心脏，也不会死。

    哪怕是身体差些的月宿也一样。

    月宿安静了两秒，似乎在犹豫怎么说。

    但最终，他还是没有隐瞒，说了出来：“因为，我要让神父知道，神离开心脏也会死亡。他们若是不想好不容易唤醒的三个神明都死了，就要好好维持表象，放慢实验的脚步，短时间内不再对你和阿九动手了。”

    他轻缓的声音，含上了些许冷意：“我对我自己的心脏做了手脚，他们的实验不会成功，但这还不够，我要加重砝码，用我的死亡，震慑他们。”

    “——我要给你和阿九的成长，争取时间。”

    “……”时雾清心中一震。

    在她还不知道“神父”真相的时候，在她和蚩九还在为三领域间的隔阂头疼的时候，月宿，居然已经完全了解了神父的骗局，还……

    用自己的死亡，来为他们的未来铺路。

    “所以，月亮湾的死亡，其实是我自己的手笔……和别的都没有关系。”

    月宿说完，弯腰，把时雾清脸侧的碎发撩开，又绽放出他惯有的温柔又轻淡的笑容：“别哭了，清清……我不是回来了吗？”

    时雾清失语。

    半晌，她却露出冷漠的表情：“月宿，你以为你做出这些自以为感人的行为，我和阿九，就会因此再次接纳你吗？”

    月宿眼神疑惑，可神情依旧是温和的，好像根本没被时雾清尖锐的话语打击到。

    “你不和我、和阿九说明白，不和我们一起讨论更好的策略，就这样一个人像傻子一样冲到最前面……你以为这样就是最好的吗？”她盯着他：“不是，我告诉你，不是！”

    笨蛋！

    自以为是！

    凭什么自说自话的，为了她和阿九牺牲啊？

    “我后来还是死了，你知道吗？”

    这道声音在空间中回荡着。

    月宿脸色微变，说出口的话却很惊人：“我知道。”

    “你知道……？”

    “我预料过神父还会对你动手的情况，那种可能性在我看来很小，但是……”月宿说：“我找到了一种‘存在’，他们答应过，和我做一个交易。”

    存在？

    交易？

    时雾清一下子想到了系统！

    “所以……后来在这里，再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月宿说：“抱歉，清清，但我见到你的第一眼，第一种升起的情绪不是自责，而是庆幸。”

    “……”时雾清问：“那你呢？你死亡之后，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世界？”

    月宿的眼睛明亮到让人移不开眼：“清清，我留了后手……我怎么可能，让自己真的死在那种人手里？”

    时雾清看着他，话到了嘴边，却没能再说出口。

    只是被泪水模糊的视线一眨，眼泪从眼角掉落。

    月宿伸手，小心又温柔地替她擦去。

    他低着头，并没有什么预料到一切的得意或是救下时雾清的胜利表情，反而，像是做错事的可怜小狗，表面的从容之下，是无法言说的忐忑。

    但他并不会把这种忐忑说出口，也没有想过，被时雾清看出这种忐忑。

    他早就习惯了神女的冷漠，即便那不是她自己所愿。

    “我们回去吧。”时雾清忽然说。

    月宿应声：“好。”

    “回去做我们曾经想做，却没能做到的。”

    “好。”

    “回去帮阿九，阿九变了，你可能会觉得陌生。”

    “好。”

    “回去……回我们的故乡。”

    月宿凝视着她：“好。”

    时雾清朝月宿伸出手。

    她掀眸，卷长的睫毛缓缓上扬展开，眼尾的红色灿若桃花，但是这一切都比不过那双眼眸。

    月宿从很早以前，就溺在那片星河中了。

    此刻，更是毫无抵抗之力。

    他把手放在神女的手上。

    触感温软。

    月宿早就想握紧了，但是直到此刻，他也没有多余的动作。

    只等着神女自己，慢慢握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