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之灵全身由流动的空间法则构成，面容模糊不清，但那双完全由空间裂缝组成的眼睛却清晰可见。

    它看向江殊离开的方向，嘴角的位置裂开一道缝隙，像是在笑。

    黑袍人依旧坐在刚才的位置，笑着说道：

    “你若是跟他在一个阵营，说不定就会被他的天赋和实力征服，否则他也不会有这么多的拥趸和朋友。”

    空间之灵摇了摇头说道：“你也说了，是和他在一个阵营。”

    “我二人虽说实际上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但是他斩断了我的一丝本质，这就注定我二人不会身处一个阵营，甚至是成为朋友。”

    “你继续你的事情吧，我要去吞食空间完善自身了。”

    说罢，翻涌的空间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黑袍人一个人慢慢悠悠地喝着面前的茶水，随后轻轻发出一声冷笑。

    嗡！

    片刻之后，黑袍人面前空间一阵翻涌，却见那冥无涯拖着残破的身躯穿过扭曲的空间裂隙，血液在虚空中拖出一道道幽暗轨迹。

    他右臂的血肉已经全部被不知名的道韵腐蚀殆尽，露出森森白骨。

    他每走一步，骨头上刻着的强大咒纹就会闪烁一下，勉强维持着身体不散。

    “你来得比我想象中的要晚很多。”

    黑袍人看向身形狼狈的冥无涯，面无表情，浑身充斥着死寂的气息。

    冥无涯长叹了一口气说道：“还请见谅。”

    “实在是因为被各大势力追杀耽误了时间，而今我这幅面容已经没办法使用了，还请圣使救我！”

    他对着面前黑袍人不停作揖，突然发现面前的空间突然如水面般波动，一座青铜古殿的虚影缓缓浮现。

    殿门上的饕餮虚影径直张开巨口，直接将他吞了进去。

    殿内没有光源，偏偏亮如白昼。

    黑袍人站在一座血池旁，池中漂浮着十几具形态各异的尸体，每具尸体胸口都有一条狰狞的伤口，正汩汩冒着黑色的血液。

    “圣使，那江殊比想象之中要难对付得多。”

    “您先前所说此人身怀大气运，我原本还有些不信，但是深空海走上这么一遭之后，却是不得不信了。”

    “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来到了黑袍人身边，冥无涯感觉到久违的安全感，开口问道。

    黑袍人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过头来，看向冥无涯的左臂。

    却见他那只银白左眼突然裂开，露出里面旋转的齿轮。

    那些齿轮相互咬合，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冥无涯闷哼一声，那条本就十分骇人的左臂竟然突然炸开，只见得一缕灰蒙蒙的气息被分解而出，被银白左眼之中的齿轮碾碎，消失不见。

    “咱们这位气运之子，还真是谨慎。”

    “你在前来的时候已经被他发现，在你的身上种下了这枚种子。”

    冥无涯听到这话，登时大惊，脸色一变，却没有辩解，只是低下头来。

    他太清楚黑袍人的手段，辩解只会让事情更糟。

    还好，黑袍人似乎并没有要追究的意思，只是挥了挥袍袖，却见一枚黑色晶体飞出，悬浮在血池的上方。

    “此乃教中秘法万相更迭，可让你彻底改换根基，就算是你再熟悉的人在场，也绝对认不出你。”

    黑袍人指尖轻点，晶体落入血池，池水立刻沸腾起来，扭曲了空间。

    “但过程比抽魂炼魄痛苦百倍。”

    池中尸体突然同时睁眼，空洞的眼眶里跳动着幽蓝火焰。

    冥无涯看着那些火焰，仿佛看到自己未来的命运。

    但他没有选择。

    从成为末日教教徒的那天起，他就注定会有今天这种劫难。

    “我需要力量。”

    冥无涯站起身，残破的身躯挺得笔直。

    “足够改变一切的力量。”

    黑袍人嘴角微扬，银白齿轮急速旋转。

    血池中的液体突然化作无数细丝，将冥无涯层层包裹。

    那些丝线刺入他体内时，他全身筋肉如活物般蠕动，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

    “啊！！”

    这些丝线将冥无涯的肉身死死地缠绕起来，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血红色的大茧，这些血池之中的液体就像是一柄重锤将冥无涯的肉身从内而外的进行锻造，甚至连他所掌握的那些道韵都在逐渐崩溃，随后凝结出新的法则本源。

    这其中的痛苦难以言喻。

    冥族乃是绝世天才的肉身生灵，其本身对于痛觉已经拥有十分强大的抵抗力。

    可就算是这样，冥无涯也承受不住这巨大的痛苦，惨叫出声，但是随即便死死咬住牙，一声不吭。

    “倘若熬不住这些痛苦，可以选择放弃。”

    黑袍人的声音透过这些血红丝线，传到他的耳中。

    片刻之后，冥无涯虚弱的声音从血红色大茧中传出。

    “圣使，事已至此，我已经无路可走了。”

    “我有一事不明，还请圣使解惑。”

    在巨大的疼痛中，冥无涯选择与黑袍人说说话，来降低自己的疼痛感。

    “深空海中所诞生的那空间之灵十分危险，而且性情不定，说不定就会有反噬的风险。”

    “您又何必花费这么大的去培养它？”

    这原本是十分重要的秘密，但是冥无涯现在已经和末日教深度绑定，也就没什么不能说的了。

    “这种法则本源的具化体一旦诞生，就会本能的通过吞噬其他强者来补充自身，进而实现进化。”

    “固然，将这空间之灵吞噬同样能够获得不少好处，但他本身就是法则所化，虽然天生就参悟空间法则，堪比尊者。在尊者境的进度，可谓是一日千里。”

    “我们只需要将他拉在我们阵营，等无用了，再将他祭献，说不定都能看到一条成圣之路。”

    ……

    深空海事了，江殊收获颇丰，而今已经是第十境巅峰的境界，在空间法则的参悟之上比之同龄人高了不知道几筹，真可谓是天下谁人不识君。

    此时江殊盘坐在一颗小星辰之上，鼻腔之中有两条好似游龙一般的气息在吞吐，磅礴的气血和道韵在流转，强化他的肉身和根骨。

    片刻之后，只见得江殊睁开眼睛，看向极远处的一道门户，缓缓出了一口气。

    “第八层，是时候去看看了。”

    随着江殊的境界逐渐提高，他也渐渐意识到永恒塔为什么被称为是三大修行圣地之一。

    这其中不仅仅是永恒塔之中上百倍的时间流速，也是因为其中与自己行走道路完全一致的复刻体。

    三人行，必有我师。

    在不同道路上行走的修士们相互交流也能够触类旁通，增进自己的修为，更何况是行走道路与自己完全一致，并且高出一筹的复刻体呢。

    只是在提升的过程中，江殊也会感受到巨大的痛苦。

    回想起之前闯第八层险些被打溃肉身的事情，江殊并没有畏惧，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后踏入这道门户。

    踏入第八层门户的瞬间，江殊眼前的空间骤然扭曲，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攥住，狠狠揉捏。

    “空间法则。”

    此时的江殊已经能够看到这道门户的本质。

    永恒塔的每一层，以及每一个人，都存在于一个个极为相似的小世界，而因为越是往上走，所产生的战斗余波越是厉害，小世界就越是坚固，数量也变得稀少。

    熟悉的眩晕感还未消散，脚下已传来坚硬的触感。

    这是一块悬浮在虚空中的陨石，表面布满玄奥的纹路，像是被某种巨力生生撕裂后留下的伤痕。

    其中每一道纹路都闪烁着微弱的，独属于空间法则的银蓝色光芒，如同星辰的残骸在低语。

    举目四望，整片空间由无数破碎的星辰碎片构成，宛如一片被神明打碎的棋盘。

    远处，一颗赤红色的恒星正在坍缩，喷发出的星焰在真空中无声咆哮，炽烈的光芒被扭曲的空间折射，化作千万道血色光带，如锁链般缠绕着这片死寂的星域。

    近处，几颗死寂的行星残骸相互碰撞，溅起的岩块还未飞远，就被无形的力量定格成永恒的画面，仿佛时间在此处凝固。

    “越是接触空间，越是知晓星空的玄奥。”

    江殊轻语，声音在真空中消弭无踪。

    他此时能够明显感觉到，这片星域中弥漫着比前七层更凝实的道韵，连空间结构都带着沉甸甸的压迫感，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下了一口灼热的砂砾，在经脉中灼烧。

    突然，所有漂浮的碎岩同时震颤，如同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唤醒。

    江殊没有丝毫犹豫，身形登时暴退百丈。

    他原先站立的位置，虚空如同镜面般碎裂，一道与他完全相同的身影从裂缝中踏出。

    正是第八层的复刻体。

    完全相似的白色长袍无风自动，拳光璀璨，只是立在那里，就犹如大日一样，煌煌照射万古。

    那张与江殊一模一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中流转的十五道大道纹路，仿佛昭示着比本体更恐怖的法则领悟。

    最令人心悸的是其周身环绕的空间褶皱，如同呼吸般规律地起伏。

    这近乎是已经参悟出了一整条空间法则。

    要知道，江殊现在，还只是忘形境，距离忘界境，只差最后的一步。

    永恒塔的复刻体，虽然在法则上的参悟，与江殊等同。

    但永恒塔独有的加持，让复刻体的力量，更胜江殊，不止一筹。

    到了江殊这等境界，多出一成的战力，都影响极大。

    更别说，永恒塔第八层，这可是多了七成的战力！

    普通的修炼者，在多出七成战力的复刻体面前，将会被打的毫无反手之力。

    没有等江殊多想。

    复刻体抬手便是一记气吞万象拳，拳锋所过之处，周遭空间之中的三颗行星残骸瞬间化为齑粉。

    纯粹的力之大道凝成实质，在真空中撕开一道漆黑的沟壑，直扑江殊面门。

    拳风未至，江殊已感到皮肤刺痛，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空间裂隙在切割他的血肉。

    “来得好！”

    江殊长啸一声，不躲不避，同样挥拳迎击。

    两股足以崩碎星辰的力量对撞，爆发的冲击波将方圆千里的空间碎片清空，形成一片短暂的真空地带。

    借着反震之力，江殊右脚踏碎虚空，身形如电光般折返，荒星戟上十五道纹路同时亮起，太初道韵化作灰蒙蒙的斧影。

    盘武开天斧！

    复刻体眼中银光暴涨，它左掌在胸前划出玄奥轨迹，竟凭空凝出一面由空间碎片组成的盾牌。

    斧影斩在盾上的刹那，江殊突然感到一阵巨大的压力。

    那盾牌表面的空间纹路，正在疯狂吸收他攻击中的道韵。

    “空间镜像！”

    惊呼未落，复刻体右拳已穿过盾牌，裹挟着被吸收后增幅的力量轰向江殊胸膛。

    千钧一发之际，江殊双瞳燃起凤凰真火，空魂裂虚瞳光迸射而出。

    赤金与银蓝两道光芒在咫尺间对撞，炸开的能量乱流将两人同时掀飞。

    江殊撞穿三块陨石才稳住身形，嘴角直接溢出一丝鲜血。

    复刻体却在倒飞途中巧妙折迭空间，如同游鱼般滑出乱流区，而它手中的荒星戟已化作流光掷来。

    砰！

    戟尖刺入江殊肩头三寸，被护身法则硬生生卡住。

    剧痛反而让江殊清醒。

    他猛然抓住戟杆，力之大道顺着双臂灌入，竟将这件本命道兵硬生生击飞出去

    复刻体终于出现刹那停滞。

    江殊抓住机会，浑身气血沸腾如熔岩，右拳浮现出古老的人族虚影，万物生机。

    人道至拳！

    这一拳承载着人族薪火相传的意志，拳锋未至，前方恒星残骸已开始崩解。

    面对这绝杀一击，复刻体做出了超出预料的举动。

    它双手结印，周身突然浮现出与江殊完全相同的十五道大道纹路，只是排列顺序截然不同。

    太初、力、空间三大法则完美交融，在它身前形成旋转的灰蓝色漩涡。

    轰！

    人道至拳撞入漩涡，竟如泥牛入海。

    江殊还未来得及变招，那漩涡突然逆向旋转，将吸收的力量混合着三重法则反喷而出！

    毁灭性的光柱瞬间吞没江殊，将他轰入一颗行星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