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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7章 终战之前

    作品:《凛冬领主:从每日情报开始

            厚重的橡木门在身后缓缓关上,将会议厅里的喧嚣与争辩隔绝得干干净净。

        长廊中寂静无声,只有埃德蒙公爵的靴底声在空旷中一下一下地回响,稳而沉重。

        脑海里,战报的字句仍在翻涌,每一支被迫南撤的部队、每一座陷落的城镇,都像一块寒冷的冰块压在胸口,让呼吸变得沉闷。

        接着他走回自己的房间,推开沉重的木门,室内温暖的壁炉火光摇曳着,将石墙镀上一层金色的柔光,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花草香,是艾琳娜夫人喜欢的冬青与干薰衣草。

        埃德蒙公爵努力收起一路随身的沉重心绪,脸上挤出一个和蔼的微笑。

        面庞上的巨大刀疤,使得这笑容带着几分古怪,但他已尽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像刚从战场上归来的人。

        艾琳娜夫人坐在壁炉旁,怀中抱着他们一岁的孩子,轻轻拍着小小的背哼着摇篮曲。

        听见开门声,她抬起头,眼中亮起一丝光。

        桌上摊着一封来自赤潮领的信,艾米丽寄回的,信封上还残留着几粒细小的雪粒。

        埃德蒙走上前,弯下腰接过孩子。

        他试着轻轻摇晃,却被孩子用好奇的目光打量了几秒,随即伸出一只软乎乎的小手,抓住他的胡须用力一扯,那一下力道倒不轻,把他拉得微微仰头。

        孩子咯咯笑出声,像一阵清脆的风铃声。

        埃德蒙索性低下头,用额头轻轻碰了碰孩子的额头,换来一声欢快的咿呀。

        艾琳娜夫人见状,忍不住失笑,用手指在小家伙的鼻尖轻轻点了一下。

        “今天他可比平时精神得多,”她说,“午睡前还硬是要抓着窗帘往上爬。”

        埃德蒙抬起眉:“有这股子劲儿,以后说不定要跟着我上战场了。”

        “应该会是个好骑士。”

        “嗯……那得先学会不扯胡子。”

        接着他们聊起厨房今天炖的鹿肉,聊起花房里的树结果了,甚至提到艾琳娜最近让仆人试着在地窖里养蘑菇。

        炉火噼啪作响,窗外的风雪依旧呼啸,屋内却暖得像个隔绝战事的小小岛屿。

        直到这时,艾琳娜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抬手指向桌上的信封:“对了,艾米丽的信,早上送来的。”

        她坐回壁炉旁的椅子上,将信展开。

        “艾米丽在赤潮的春季运动会上,差点赢下骑士表演赛……只是最后,她的马被场边的糖果摊吸引,直接跑去啃糖葫芦。”

        埃德蒙听到这里,忍不住笑出声。

        笑意一开始有些僵硬,像不习惯在战事中露出这样的神情,但很快被那画面感冲淡。

        他仿佛真的看见艾米丽气急败坏地拉着缰绳,而那匹马心满意足地嚼着糖葫芦。

        “那丫头不是怀孕吗?这也太胡闹了吧。”他摇摇头,语气里却带着掩不住的宠溺。

        艾琳娜顺手拿起一块切好的温热蜂蜜糕,轻轻放到他掌心。

        埃德蒙的指尖在蜂蜜糕的热气中微微放松,那股甜香,仿佛能驱散一路随身的寒意。

        窗外风雪依旧呼啸。屋内却有花草的幽香和柔和的灯光,将寒夜隔绝在门外。

        这一刻的温暖,几乎让人忘记了门外那片被血与火吞噬的北境。

        过了一会埃德蒙目光落在炉火深处,声音平缓却沉甸甸地说:“你先带孩子去南方住一阵。”

        艾琳娜怔了怔,眼底闪过不安与疑问。

        她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埃德蒙不会无缘无故让她离开霜戟城,更不会让她远赴南方。

        但她深吸一口气,把这些压回心底,终究只是轻轻点头。

        又坐了一会,埃德蒙起身将手掌轻轻按在妻子的肩上。

        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怀中安睡的孩子片刻,随后理了理披风,将眉间最后一丝笑意一同藏好,走向门口。

        “我再去看看警戒线的安排,”他语气轻描淡写。

        艾琳娜没有阻拦,只轻声道:“路上风大,披好斗篷。”

        门轻轻合上。

        沉重的门关上的那一刻,像是将方才的温暖一并锁在屋内。

        走出房门的那一刻,埃德蒙的笑容也随之淡去,眉目间重新凝起久经沙场的冷峻。

        他环顾长廊,立刻有一名披甲亲卫快步上前,单膝跪下。

        埃德蒙的声音低沉如冰:“务必安全送达。”

        接着他从怀中缓缓取出几封早已封好的信。

        每一封的封蜡都是他亲手压制的,信纸边缘微微泛黄,显然早在数日前就已写好。

        他将信一封封地递出,语气不容置疑:“等她们抵达南境,再交给夫人。”

        亲卫一言不发地低头接过,手上却因压力微微发颤,他知道这些信意味着什么。

        “用最快的速度,绕过主道,从林线南下,不要走商路。你和你的人……等到战事平息再一起回来。”

        亲卫只是深深一躬:“属下明白。”

        他转身离开,靴底踏在石板上,一声一声,渐行渐远。

        廊道再度归于沉寂,只剩埃德蒙一人立在阴影与火光交织之中。

        他靠着冰冷的石柱缓缓吐出一口气。

        这一刻,他没有披甲,没有头盔,只是一个中年的男人,一个知道自己命运的父亲。

        他低声自语,像是说给自己听:“这是我唯一的私心了。”

        这是他唯一的私心,世代为帝国守卫北境,埃德蒙家族的血脉早已浸透这片冰原。

        从祖父到父亲,从长兄到长子,一座座冰冷的墓碑,都立在风雪掩埋的山岗上。

        他不愿让自己的孩子,再一次亲眼见证家族的终局。

        以忠诚为剑,最终埋骨雪中。

        这时,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女儿的笑容。

        艾米丽那个倔强、执拗、比任何人都像他的女儿。

        她在赤潮领,离战线并不算远,而且刚刚怀孕不久。

        想到这里,埃德蒙胸口微微一紧想道:“希望他们能活下去。”

        不过埃德蒙缓缓抬起眉头,唇角竟露出一点近乎自嘲的笑意。

        路易斯那个年轻人,看起来文弱,实则杀伐果决,却有一种罕见的沉稳与狠劲。

        比他年轻时,还要冷静得多,也狠得多。

        也许……他真的能护住艾米丽。

        …………

        夜色像一张破裂的兽皮,笼罩在破碎的堡垒废墟上,血与泥混杂,流淌成腐烂腥臭的河。

        一具无头的骑士尸体挂在折断的投石机上,银甲破碎,胸腔被某种巨物撕开,内脏在夜风中晃荡。

        他的长枪还插在地上,枪尖断折,枪尾却紧紧握在指骨裸露的手中。

        那是帝国第六军团的先锋统领,超凡骑士拉文托。

        曾带领几百名精锐骑士冲破兽潮、守住北荒岭三昼夜。

        现在他的头颅挂在了旗杆上,被人用粗铁钉穿透眼窝,钉在染血的战旗之下。

        脚步声震地而来。

        巨人的重蹄将石板震裂,一步步迈入废墟中心。

        它足有十米高,皮肤像冻裂的黑冰,一条条藤蔓从肩颈与手肘钻出,缠绕其四肢,拖曳着不知多少具沾血的残肢。

        而在它的肩头,便是提斯图,征服北蛮的王者。

        但现在他只是一具盛怒的容器。

        怒火燃烧在他身后,如一团无法熄灭的赤色蔓花,根须从他的后脊、臂骨、眼眶深处生长,像蛆虫一样扯动着他的骨骼与肌肉,让他迈出下一步杀戮。

        他的瞳孔不复存在,只剩两团燃烧的血红光点,在灼烧这个世界。

        “杀——”他喉咙发出低沉的咆哮,像是某种野兽的喘息。

        他没有下达命令,也无需命令。

        藤蔓共鸣的怒火早已连接了他与所有麾下战士。

        下一瞬来自北境的噩梦军团,如潮水一般,从山坳与裂谷中涌出。

        那些不是人的东西奔跑着、尖啸着,每一具都缠满了藤蔓,身躯膨胀变形,手中握着从敌人尸体上夺来的断剑、斧头、盾牌。

        有的拖着未愈合的断腿,在“怒火共享”的灼烧下还能奔跑如飞,有的胸膛空洞、肋骨裸露,却依旧大笑着冲锋。

        “啊!杀!杀杀杀!!”

        高喊声如野犬嚎叫,在死者的鲜血中升腾。

        精锐的帝国骑士团尝试组织防线,六骑重装冲锋掠过废墟长街,枪尖如银蛇划破夜幕。

        但怒火中的蛮族战士根本不避锋芒,他们张开双臂,甚至用身体迎击长枪,将战马撞翻在地。

        哪怕内脏溅满土地,他们的手还攥住骑士的喉咙,不死不休。

        提图斯站在巨人肩头,静静俯瞰这片他所烧毁的疆土。

        他没有喜悦,没有痛苦,也没有获胜的快感。

        只有更深一层的空洞。

        没有意识的野兽,不会为胜利欢呼。

        他只是被怒火驱使的器皿。

        那株灼恸藤庭的王种,已彻底控制了他的意志。他的灵魂像死者的白骨,被赤红的根须一寸一寸吞噬,彻底湮没在这场无尽杀戮中。

        而这,仅仅是“怒火”潮涌的开始。

        …………

        午后东南谷地的风携带着山林与血腥的气味一并吹来,掠过赤潮军团与各家贵族骑士的联军战旗下,猎猎作响。

        清理战斗已经持续了三个小时,小谷内的最后一批蛮族残兵在骑士团的冲击下溃不成军。

        他们身上还残留着怒火仪式的痕迹,眼中血红未退,却已没有组织与后援,像潮退后搁浅的鱼,在尘土中挣扎、嘶吼、然后沉寂。

        在路易斯的提议与压力下,东南诸领主早已将麾下尚能出战的骑士团集中编组,由赤潮亲军统领战线,形成一支临时却高效的“东南联合骑士团”。

        这些贵族起初对这个年轻的领主心存戒备。

        但几场清剿战役后,无论是战略调度还是战场节奏,他们都不得不承认,这位赤潮之主是目前北境东南最可靠的军政核心。

        现在骑士团已不再各自为政,也无人再试图争夺指挥权。

        所有人都清楚:在局势崩坏、封臣体系瓦解之后,能将他们从灾难中拉出来的,只有这个年轻人准确得近乎可怕的判断力。

        现在整个东南便已默认:赤潮领主,便是北境东南之主。

        路易斯策马立在一座岩丘上,战袍上沾着新血,眉眼却沉静如雪。

        他望着远处烟柱升起的方向,半晌无语。

        希芙骑着白马靠近,眼神却已经落在路易斯脸上:“你今天怎么了。”

        她耐不住性子,也跟这过来,不过路易斯只是让他在收尾的情况下参加。

        路易斯沉默片刻,才开口道:“只是昨夜没睡好。”

        希芙眯起眼看着他,不相信这个敷衍的理由,但也没再多问

        路易斯又沉思一会,抬手招来兰伯特。

        “告诉希尔科。”路易斯语气低缓,却带着不容置疑,“除了必须留作繁殖的三对噬魂蜥兽,其余全部都宰了做霜噬震魂弹。”

        “还有,”他继续道,“召集全军一半的精英以上骑士,随我北上。”

        “是。”兰伯特没有多问,鞠躬离去,

        只留下路易斯一人立于山岩之上,风将他披风高高掀起,像一面被点燃的赤色旌旗。

        他这样做的原因是,今早从每日情报系统收到的一则情报。

        那条简短的预示只有寥寥数语,却冷得像冰锋刺骨:【十日后,北境联军围剿失败,埃德蒙公爵战死,灼恸藤庭将席卷整个北境,北境人口将千不存一。】

        路易斯知道这一次的情报一定会如以往那样发生,若是选择袖手旁观,那结果必然无可挽回。

        他不是圣人,但若北境全境崩溃,赤潮领也绝无幸免,他创造和守护的一切将毁于一旦。

        “若有一线转机,我要亲自去赌。”

        他有「每日情报系统」,这就是他的底牌。

        别人看不到未来,但他能窥得只言片语,别人只能等待命运到来,他却可以提前布子。

        倘若他能在关键节点获取转折性的战术情报。

        或许结局就不会如这冷峻的预言所说那般沉重。

        他想起埃德蒙,那个在刚来的北境时扶持他、将女儿嫁给他的老人。

        想起艾米丽,想起她腹中未成形的孩子。

        如果输了,就退回赤潮领,带着艾米丽、希芙,还有腹中未成形的孩子,往南方逃去。

        但若赢了,北境还有得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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