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离这会儿还不知道克莱门汀和安洁莉卡之间已经出现了一些微妙的反应。

    修女小姐的门牙还在他脖子上使劲啃，双目泛起不正常的猩红色，灵质极度混乱，疯狂外泄。

    季离不断把她推开好几次，依然像是疯狗一样冲上来。

    最后只能一把按住她的脑袋，顾不得外面派对上还有个骑士了，绝望灵质灌顶：

    “醒来！”

    克莱门汀的身躯猛地后仰，双目陷入了失神状态。

    在接触到季离的绝望灵质后，她的受缚者规则【苦痛食粮】发动，将那些灵质大股吸入身体之中。

    季离将她轻轻揽住，防止她脑袋直接砸到马桶盖上。

    这会儿的克莱门汀双目翻白，眼中不断泛起漆黑灵质的同时，也有一抹猩红在闪烁，还有一些异样的色彩夹杂在其中。

    眼睛是心灵之窗，同样也是灵质之窗。

    这种奇怪的状态除了代表她灵质吸收和外泄的不稳定状况外，显然还有其他的情况正在她的身上发生。

    想到刚才克莱门汀不受控制的啃咬，季离就觉得古怪。

    虽然每次死亡后，或者弑主规则发动的时间内，鬼修女的灵质都会陷入不稳定的外泄和紊乱状态，但这一次的情况有些不同。

    在季离的绝望灵质灌顶下，克莱门汀的灵质泄露已经得到一定程度的缓解，但还不够。

    他看了眼已经遍布整个地面的黑烟，加上那些黑烟中闪烁的绿光和他绝望灵质的紫黑色。

    整个厕所都已经变成地府夜店了，所以当下必须要先安抚好克莱门汀。

    在加大绝望灵质的灌顶后，克莱门汀翻白的双眼渐渐回正，看到季离近在咫尺的脸：

    “怎么……回事？”

    她眨了眨纤长的睫毛，而后猛地捂住脑袋：

    “痛……头好痛！！”

    “你刚刚到底是怎么死的？”

    “刚刚……你是说三个月前？”

    “我……我记不太清，现在头很痛……”

    她幽怨地看着季离，眼中除了混乱的灵质外，还透露出一股伤心欲绝的情绪：

    骗人的鬼，我又死了一次！

    “这次的事情是个意外，我没想到安洁莉卡会出现在那里，我向你正式道歉。”

    “哼！”

    克莱门汀恨恨地别过脑袋：

    “道歉有什么用……反正我还是你的奴隶，要吃你画的大饼，一点实质性的好处也没有，现在还头痛……”

    说着呢，季离扶起她的脑袋，冰凉的绝望灵质大股灌入：

    “现在好点儿了么？”

    “……”

    克莱门汀没说话，不过紧皱的眉头略微松开了一分：

    “我现在没办法集中思考，记不太清楚……”

    季离看了眼门边，冒着灵质波动的风险加大了输出：

    “现在呢？不用急着回忆起全貌，先想想杀死你的人长什么样子，是不是安洁莉卡么？”

    克莱门汀的呼吸逐渐平缓，她干脆闭上了双眼：

    “是……是她。”

    “她是怎么杀死你的？”

    “她……”

    数息后，克莱门汀猛地睁开双眼，眼中闪过清晰而浓烈的恐惧：

    “她吸干了我……”

    “她咬住我的脖子……把我完全吸干了！”

    死前的一幕浮现在她的眼中，修女小姐难以抑制地疯狂颤抖起来。

    那种被一寸寸，一点点吸取，生吃的回忆再度浮现在脑海中。

    她身上的灵质开始疯狂外泄，翻卷奔涌，瞬间充盈了整个厕所。

    眼看着灌顶都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了，季离只能一把将她抱进怀里：

    “放心，你现在已经安全了，那只是一种经历，已经过去的经历。”

    克莱门汀几乎是反射性地抱紧了季离，就像是在人类在极度恐惧中下意识想要抱紧什么东西一般。

    “如果你想不起来，那就先别想了，先忘掉，不用去仔细回忆。

    毕竟你今晚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做得很好。你想要什么奖励？”

    “我……”

    克莱门汀的注意力逐渐被季离的话语吸引到别的地方：

    “我想要自由……”

    “你通天塔的恶鬼养父不杀了？”

    “那……我想回教会福利院看一眼。”

    “行，明天我们就一起去。”

    “不，我今晚就想去……”

    “那就一会儿再去。”

    “好……”

    克莱门汀的气息愈发平缓，不断暴走的灵质也开始回缩。

    季离轻轻拍打着她的背部，将更多的绝望灵质灌入她的体内，眼见克莱门汀的情况逐渐变好，他也开始思考刚刚发生的异状：

    安洁莉卡正好撞到了克莱门汀，也许是处于吸血冲动的缘故，她当场吸死了克莱门汀……

    才刚问过那个叫西卡的骑士吸食恶异会怎么样，没想到马上就发生了。

    抛开十字架体感时间对克莱门汀造成的影像不谈，显然克莱门汀的异状和安洁莉卡杀死她这件事有关。

    吸血鬼吸死一只恶异，这事儿还真是怪了……

    不过吸血鬼，咬脖子？

    季离脑中灵光乍现：

    克莱门汀刚才弑主发动的时候，就是用这种方式来攻击他的。

    而且克莱门汀并没有化身鬼修女的模样，这和之前弑主时变化外形的规则有所不同。

    也就是说，克莱门汀刚才并不是弑主，而是被别的东西影响了？

    他隐约意识到了什么，尝试给安洁莉卡打个电话，是在上次跟她签封口协议的时候得到的号码。

    但对面并未接通。

    他便切换到詹森的视野，发现这家伙现在正在夺命狂奔，耳边还传来野兽般的吼叫，似乎正在逃离什么东西的追赶。

    同时他还在不断低呼奥丁的尊命，应该是想要得到帮助。

    就这么跑了好一阵，数次险而又险地避开来自其后方的攻击，那是几道足以撕裂树干的血爪。

    而后一道熟悉的人声传入耳中，是那个自称酒骑士的西卡，他让詹森躲开。

    詹森便飞扑而出，在那滚动的视野中，季离看到了追逐着詹森的东西：

    那是一个背部不断扭动，一头银发的女人，正是安洁莉卡——

    吸血冲动完全爆发了？

    两道身影将安洁莉卡扑倒在地，一个正是酒骑士西卡，另一个则是通体银甲，形似狼人的生物，应该是三人小队中的第三个骑士。

    骑士的恶灵化和龙装有些相似，名为“着甲”，会根据自身的“灵誓”呈现不同的外形。

    挣扎中他被安洁莉卡直接削到了脖子，虽然对于着甲骑士来说不算致命，却异常喷发了大量鲜血。

    安洁莉卡贪婪地吞噬了那些鲜血，被进一步激发了凶性。

    但酒骑士抬起手掌猛然刺入她的身体，又被安洁莉卡一脚踢开。

    西卡的同样遍体鳞伤，他的手背上有一个针筒爪套，每一根爪子都是一个针筒。

    在被那里面的液体打入身体后，安洁莉卡的移动顿时如喝醉般晕晕乎乎起来，最终在两人的牵制下，灵质急速挥发。

    到这里基本尘埃落定。

    安洁莉卡最后应该会被两人以牵制的手段耗光灵质昏迷过去。

    至于詹森嘛，面对三个资深主宰他只能算个臭打酱油的。

    而克莱门汀身上的异状也已经得到解答了：

    “克莱门汀，你想吸血么？”

    “血？”

    耳边传来克莱门汀疑惑的声音。

    季离思索了一下，从空气中抽出手杖剑，割开了自己的手腕。

    毫不意外的是，在看到鲜血的瞬间，克莱门汀就红了眼睛抓住了季离的手腕，张开一口大白牙就想咬，但又猛然反映过来：

    “我这是……”

    “你被安洁莉卡影响了，出现了不该存在的吸血冲动，应该是她杀死你导致的原因。”

    “可是……凭什么？！明明是她把我吸干了？！”

    不应该是她吃坏了东西闹肚子吗，怎么还是“食物”的错了？

    虽然克莱门汀非常不想用这种名词来将自己类比。

    “或许安洁莉卡有影响被她咬伤之人的能力，但是……”

    季离眯起双眼。

    就在刚才克莱门汀喊出“凭什么”的时候。

    安洁莉卡那边也突然停住身形，大吼了一声“凭什么”。

    这也导致那边的几人在一瞬的愣神后，成功将安洁莉卡压制，让其被酒骑士再度注入爪中液体，最终整个昏死过去。

    不过有些奇怪的是，她昏死过去的姿势，又和现在克莱门汀坐在地上的动作有点像，只不过脑袋是栽在地上的：

    “克莱门汀，你打一巴掌。”

    “打你吗？”克莱门汀一愣，而后跃跃欲试。

    “打空气。”

    “为什么？”修女小姐不明所以，白高兴了。

    “你打就行了。”

    她只能冲着空气挥了一巴掌。

    与此同时在詹森的视野中，正俯身想要把安洁莉卡背回去的酒骑士也挨了一巴掌。

    旁边的“狼人”骑士瞬间惊觉跳开到一旁，西卡则捂着脸，一脸惊疑不定地看着安洁莉卡：

    “队长……？”

    安洁莉卡如泥酣眠。

    他使了个眼色，让狼人骑士去背安洁莉卡，后者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确认安洁莉卡不会突然“诈尸”后，正要动手——

    啪！

    他的面甲上留下了清晰可见的手印。

    季离这边，得知了情况的克莱门汀在季离面前一阵张牙舞爪：

    “现在那个贱人怎么样？”

    季离看着詹森的视野：

    “在自由泳。”

    “？”

    “就是你现在的动作。”季离瞥了眼克莱门汀的空气自由泳。

    那边的树林中，离得远远的三人看着昏迷的安洁莉卡在草地里跟个快旱死的咸鱼一样疯狂打挺，还在不断挥舞双臂陆上行舟，都陷入了沉默。

    詹森：

    “队长这是……中邪了吗？”

    西卡：“……我不知道，但不靠近应该就没有危险。”

    狼人骑士拿出了手机，西卡抬手：

    “你做什么？”

    狼人道：“你不想录下来么？”

    西卡猛地一愣，也跟着飞速掏出手机开录：

    这机会，不可多得。

    厕所内，克莱门汀从地上爬起：

    “现在呢？”

    “那边在录像了。”

    鬼修女一听，怎么还挺欢乐的？

    顿时一脸愤懑，抓住手臂猛猛一掰——

    咔！

    三个录像的人当场愣住，对视一眼后，前赴后继地冲了上去：

    “队长！冷静！！！”

    毫不意外的，安洁莉卡的手臂也被她自己掰断了。

    季离眼中大亮——

    这能力的战术价值，不容小觑。

    她是鬼修女当然可以随便扭成麻花，但她对应的活体人之灵可就惨了，真像鬼修女这么扭，铁定死状凄惨。

    在控制能力上也有极大的作用，尤其是对于他在幕后的布局。

    虽不是奥丁和詹森之间那样的引导式控制，但却可以远程控制安洁莉卡的行为。

    这等同于围绕着安息之地调查的几个势力，都已经处于他特殊的硬性掌控之中：

    “喂，别太过分了。”

    季离阻止了克莱门汀试图使出一个超绝断腰折断安洁莉卡脊椎的行为。

    “她杀了我，我还不能报复？！”

    “之后的帆船比赛上有的是你伺机报复的机会，那个女人现在还有用。”

    克莱门汀闷闷不乐地停止了。

    她的情况算是今晚的变数，真正的目的已经完成，现在，倒是可以默默期待一下帆船比赛的事情了。

    作为镇上的大事，到时候也会有庆典活动，包括守墓人在内所有人都会到场，。

    等到整个骑士小队都将矛头指向了你，你又会怎么做呢？

    季离看了眼手腕，而克莱门汀还在闷闷不乐：

    “可是，她现在也会远程影响到我！”

    “没关系，只要你不是堂而皇之出现在她面前并表现出这一点，她本人是绝不会发现的。”

    季离并不是纯粹在让克莱门汀用这种方式对安洁莉卡泄愤，同时也是在让她测试。

    周围逸散的灵质随着克莱门汀的状态逐渐恢复，也在慢慢回到她的身体之中。

    这也让克莱门汀发现了这种特殊链接的操控方式并不是一直生效的。

    她的灵质放出要达到比较剧烈的状态，才会触发这种链接，从而让二者的身体处于互为“影子”的状态。

    影子嘛，你怎么动它怎么动。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对方是不是也在灵质波动剧烈的时候也会强行触发和她的链接。

    累了，毁灭吧。

    折腾了半天的克莱门汀在马桶上死狗一样横了半天，愤懑道：

    “该死的老板，根本不考虑员工的感受……我本以为被束缚在十字架里已经是失去自由了，现在又来了一重枷锁，呜呜呜……”

    “好了，为了补偿和奖励你今晚行动成功，我们现在去福利院吧。不过你真的只需要去福利院？”

    克莱门汀盯着他：

    “还有灵质，我要你继续给我灵质补偿！”

    “你这么想去福利院，是为了什么，那里有什么？就为了你以前照顾的几个小朋友？”

    听闻季离的话，克莱门汀神色一愣，撇开了视线，沉默数秒后道：

    “那里有我和我哥哥的东西，还有我长大的一切。”

    ——

    PS：先更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