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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102章 魂印

    作品:《轮回术士

            林昭然迅速抽出法器,眉头紧锁。

        他早料到会如此——那些掳走魂术师的幕后之人,发觉刺杀苍铭未果后,索性撕破脸皮,要速战速决除掉剩余目标。

        对方必然知晓苍铭与怀圭交好,刺杀败露之事转眼就会传入怀圭耳中。

        他谨慎前行,苍铭紧随其后。

        这一次未见亡灵踪迹——想来是因目标乃赫赫有名的祭司,寻常邪物难近其身。

        来袭者乃是十五名手持火铳的凡俗佣兵,辅以两名掠阵术士。

        不知何故,他们逡巡于怀圭宅院外按兵不动,显是有所忌惮。

        林昭然与苍铭自不会蠢到直冲铳阵,便隐于树后静观其变。

        「他们想先破禁制。」林昭然数息间便瞧出门道,「右侧术士欲瓦解整个守护阵法,左侧那人专司护法,火铳手则轮番射击窗棂,防着怀圭随心施展杀伐之术。」

        一道赤焰骤然自二楼窗牖迸射而出,直取那破阵术士。

        另一术士当即展盾相护,火铳手们亦以弹雨封死那扇窗户,木屑纷飞间火光四溅。

        「必须助他。」苍铭沉声道。

        「眼下唯有伺机而动。」林昭然凝目而视,「贸然出手,不过枉送性命。」

        「若我来料理那些持铳蠢物,」苍铭道,「你可能制住那两个术士?」

        林昭然侧目而视——此人莫非是那等愚顽之辈?

        碎星大战中火铳屠戮术士如割草芥,竟还心存轻视?

        「如何?」苍铭声调陡然转厉。

        林昭然略一踌躇,神识轻探对方浅层思绪。

        刹那间明悟:身旁之人与怀圭情谊深厚,但有一线生机便决计不会坐视其殒命。

        此人本欲独闯铳阵,自忖对付火铳手尚有胜算,然若兼抗术士掠阵,则生死难料。

        「可。」林昭然颔首,「两刻后动手。」

        言罢掐诀隐去身形,径往那二术士行去。

        此举非为造势——这「匿形术」实乃精妙幻法,需全神维系方可不破。

        但凡斗法施诀,必现形迹。

        纵是疾奔亦会化作流光人形,反不如这般徐行隐蔽。

        疾步已足。

        待林昭然欺近那二术士三丈之内,苍铭终是按捺不住,一声战吼杀入阵中。

        ——倘若那突袭之物尚可称作苍铭的话。

        但见一头覆满青鳞的巨牛目射血光,分明是化形高手的造诣,断非敌营中人。

        那妖兽一声震吼挟着摄魂邪术,林昭然自是无碍,却有三名火铳手魂飞魄散,弃械奔逃。

        余众亦为邪术所慑,待回神时,青鳞牛魔已突至眼前。

        果如林昭然所料,那青鳞坚逾精铁,火铳弹丸难伤分毫。

        二术士见势不妙,护法者急掐诀欲施杀招,破阵者更是拼力催动禁制。

        林昭然心知护法术士威胁更甚,索性弃了繁复术法,自腰间掣出短刃,寒光乍现间已贯入其咽喉——匿形术亦随之消散。

        另一术士尚未回神,胯下已遭重踹,当即蜷如虾米哀嚎倒地。

        林昭然环视战场,见余下火铳手正被青鳞牛魔践踏奔突,无暇他顾,便并指按在那术士眉心,一记粗粝神念轰入其识海。

        那人双目翻白,如愿昏厥。

        林昭然正自踌躇是否要插手剿灭残寇(青鳞牛魔已占上风,自己又无那等避弹之能)。

        忽见三楼窗口迸出三枚火矢,将三名试图集结的火铳手焚作焦炭。

        那牛魔趁机再发摄魂怒吼,余众顿时溃散奔逃。

        他冷眼目送逃兵,袖中暗掐法诀,防着有人回马放铳。

        所幸无人敢作困兽之斗。

        青鳞牛魔嗤鼻顿足,忽如画卷收折般缩作人形——正是苍铭。

        林昭然暗忖这化形之术倒是比预想更为实用。

        不过他也明白苍铭为何不敢独闯敌阵——化作牛形后无法掐诀施术,若遇术士攻伐,便如砧板鱼肉。

        未及言语,忽见一精壮秃顶男子自天而降,轰然落于二人面前。

        林昭然怔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这怀圭竟是从三楼窗牖直接跃下!

        虽见他毫发无伤,却也着实骇人。

        「怀圭老儿!」苍铭怒喝,「早告诫你别玩这等把戏!方才险些一道炎龙卷轰将过去!」

        那秃顶男子全然不理苍铭怒火,只盯着林昭然道:「小子,为何纵敌逃遁?明明可逐个狙杀。」

        「这...」林昭然不料突遭诘问,「追杀溃兵,未免太过嗜血?」

        怀圭面无表情地凝视着他,一时寂然。

        此人虽未设心防,神识却如铁壁铜墙,教人窥不透半分心绪。

        林昭然注意到他双目异色——一蓝一褐,那只蓝眼上纵贯着狰狞疤痕,瞧着本该连眼珠也一并毁去的。

        「原来如此,」怀圭终是开口,「年少天真。」

        「这与年岁何干?」林昭然恼他这般态度。他们可是刚救了这人性命!

        「未经沙场,」怀圭淡淡道,「稚嫩得很。」

        林昭然腹诽「你这老匹夫」,面上却只蹙了蹙眉。

        是了,此人果然如他所料。自己这运道,当真晦气。

        怀圭对这场二十余名火铳手围攻神庙的阵仗竟出奇平静。

        苍铭急着要去最近的行会分舵报备,却被他一句「未到惊动他们的时候」轻飘飘挡了回去。

        更将那昏迷术士押入神庙地牢,直言待其清醒便要拷问。

        林昭然暗自嘀咕这庙里怎会有地牢,却不敢多问。

        眼下他倒先问起二人来意。

        什么?是否需要时间平复心绪?——怀圭挑眉反问时,那神情活像听见了蠢话。

        林昭然暗叹这老匹夫养气功夫倒是了得,虽则粗鄙无礼。

        「有趣。」待林昭然将前情复述完毕,怀圭颔首道,「且让老夫一观。苍铭,暂避。」

        竟这般干脆?

        只见怀圭不似苍铭需借法阵仪轨,不过五息便断出症结:

        「魂魄被人打了印记。」

        「什么印记?」林昭然愕然。

        「此印兼具信标与识记之效。」怀圭捋须道:

        「纵隔千山万水,持咒者亦能循迹而至。

        高门商铺用以追赃,天牢谍报用作盯梢,更可嵌于禁制充作通行符钥。

        寻常不过烙于器物,人身施印需辅以刺青——你这印记却直烙魂魄。」

        林昭然默然不语,心绪翻涌。

        这印记——正是他与张明远同陷轮回的关窍。

        那施术者未取魂魄本源为引,盖因魂魄易损易变,恰似他与张明远最终遭遇的那般,稍出差池便会令轮回失效。

        故而幕后之人择了这亘古不变的魂印为锚。

        而红袍人与林昭然之所以承此印记,皆因那布局者机关算尽太聪明……

        「若要祛除这魂印——」怀圭开口,对林昭然的沉思恍若未见。

        「不可祛除!」林昭然骤然回神,脱口喝道。

        怀圭目光如炬,将他细细打量。

        「你倒算走运,」怀圭道:

        「这魂印与魂魄交融之深,老夫平生仅见。非但密织如网,更似将你部分魂魄生生置换,而后如藤蔓般扎根蔓延——纵有通天手段也难剥离。」

        林昭然闻言霍然起身,在室内来回踱步。

        怀圭静坐如松,待他气息稍平才复又开口:

        「需知前因后果,更须防患未然。前辈可能助我?」

        怀圭颔首:「明日再议,老夫先会会那阶下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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