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宁定心神，林昭然下意识做起近日常行之事——查验印记中的秘钥侦测机制。

    向来毫无反应，但此举提醒他近来确有所成，通常有助舒缓心绪。

    然而此番他却真切感知到某种讯号。

    他兴奋地聚焦于印记所示——

    「该死。」林昭然猝然僵直，倒抽冷气。

    「怎了？」张明远忧心问道。

    「我找到蚀骨魔君了，」林昭然涩声道，指向左近某处。那巫妖正伫立屋旁，平静观战，无意介入。

    「哦，」既知方位，张明远立时瞥见巫妖，「他娘的干杵在旁作甚？」

    「不知，」林昭然道，「说实话此刻无暇深究。我寻得一把秘钥。」

    「哦？」张明远情绪稍振。

    「可知蚀骨魔君常戴的那顶冠冕？」林昭然问。

    张明远茫然片刻，随即面容扭曲。

    「你莫要说笑。」张明远抱怨道。

    但不幸，林昭然并非说笑。

    据其印记所示，蚀骨魔君所戴正是紫墟帝王冠——五把脱出轮回所需秘钥之一。

    「这轮回真是愈演愈妙了。」林昭然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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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昭然无暇深思蚀骨魔君与其冠冕之事。

    甫与张明远简短交谈，三重炮击术法便轰入前方敌阵，扬起漫天尘柱，战场顿陷混乱。

    显见此为佯攻掩护，因怀圭立时宣布全组即刻向天坑推进。

    整支战斗组如绷紧之簧骤然而发，急欲趁乱突进。

    林昭然自觉力有未逮——组中术士多为体魄强健的成人，而他纵在同辈中亦属文弱。

    为跟上速度不至落后，他已竭尽全力。

    即便如此，若非战前饮了醒神丹，他撑不过数息。

    林昭然素知体魄强健对战修至关紧要，天衍阁亦以此为由强令一、二年生修习体术。

    然在轮回之前，他从未真切明白其重要性。

    非关耐击打之力或近身战时有所依仗——虽此亦非全无干系——实关乎机动。

    体魄强健者能更快穿梭战场，负重更多，疲乏更少。

    唯在此等时刻，林昭然方悟此节之重，及其孱弱身躯限制之深。

    他确需设法弥补此缺，但眼下暂凭醒神丹足矣。

    至少非他一人疏于锻体——赵虚明亦需服丹以跟上队伍，这倒教他稍觉宽慰。

    奔行间，林昭然察觉蚀骨魔君已离原位。

    急查印记，判定这古老巫妖已传送至远离战场之处，大抵朝向炮击术法来处。

    嗯。

    这对那些炮击术士而言……实为不幸。

    看来再无援护可期。

    然蚀骨魔君每缺席一秒皆利于林昭然一行，故或许如此反倒更佳。

    作此想是否凉薄？

    大抵是的。

    但或因轮回将尽，或因难对未曾谋面者生悯，他不禁持纯粹实用之态。

    他默谢那些术士的牺牲，随即将其置之脑后。

    纵有纷扰，他们的推进仍迅被察觉，部分敌军分兵迎击。

    敌军组织仍因炮击术法而混乱，故迎击兵力较可能为少。

    即便如此，他们仍面对约百名术士、二十战魈、一整队骷髅兵士及一小群铁喙鸦。

    依林昭然估量，此犹可应付。

    虽怀圭全组不足百人，但装备更精，技艺或亦胜寻常入侵术士。

    加之他们有张明远与林昭然在侧。

    问题非在能否扫清敌军，而在能否在蚀骨魔君归来前速战速决。

    霎时，双方术法齐飞。

    敌军术士先发制人，向逼近的战斗组连番掷出术法飞弹。炎

    矢术、电光束与震空矛集火于组中特定部位，且时序同步，企图以沛然之力击破个体防护。

    战斗组反应迅捷，止住全速推进转为交错行进——前队止步固守全组并反击，后队疾冲向前。

    待后队越过大部，双方角色互换，先前守备之部忽向敌突进，另一部则掩护应对攻击。

    虽此战术大缓推进，却极奏效。

    纵受连番攻击，战斗组未损一人，渐逼集结之敌。

    来袭飞弹或被驱散、或被格挡、或被掠自周遭路面的浮石碎块拦截。

    其间，战斗组持续向入侵者倾泻攻击术法，初时散射全敌，继而借此番试探锁定敌术士中的薄弱环节集中火力。

    每轮交锋，皆有数名入侵者殒命或垂死，却几无建树。

    至此，敌军术士惊惶失措。

    他们喝令战魈、铁喙鸦与骷髅兵士冲锋，不再保留，疯狂燃烧真元储备以求最短时间内倾泻最大火力。

    遭此亡命一搏突袭，战斗组中三名术士当场阵亡。

    然随后队伍迅疾重整应对，止住推进转为纯守势。

    怀圭、赵虚明与张明远此时更显活跃。

    怀圭费数秒召出一只璀璨橙焰构成的巨鸟，驱其迎向逼近的铁喙鸦群。

    炎凰仅穿行而过便轻易灭尽鸦群，继而俯冲向下方术士集群继续肆虐。

    一术士抢在其触及人群前以驱散术法击中它，但这炎凰未如多数术法造物般溃散，反爆作吞没目标及邻近群体的滔天烈焰。

    然此时怀圭已无暇关注炎凰。

    甫施术遣出其，他便将注意力转向冲锋的战魈与骷髅兵士。

    他执法器指向向战魈，连发五枚炽橙弹丸。

    这些微若星辰的光弹疾速绝伦，眨眼间便击中战魈，爆成远胜凡俗炎爆术的滔天烈焰。

    多数战魈当场焚灭，但有五只属林昭然偶在敌军中所见那类异常顽强的变种——对火焰及其他伤害形态抗性极高。

    这些战魈虽在怀圭术法轰击下幸存，仍被灼伤晕眩，故怀圭转而对迅速逼近的骷髅兵团施为。

    这支亡灵军团虽遭战斗组持续攻击有所减员，但数百骷髅兵士对多数术法抗性惊人。

    其骨上似镌有强效禁制，抵御常见攻击术法。

    眼看至少四分一骷髅兵士必将突入近身战，届时必酿大祸。

    然当尸群逼近时，怀圭空手疾抓而出。

    未见术法自怀圭发出，但所有骷髅兵士空洞眼窝中燃烧的邪异光点霎时湮灭。

    整支骷髅军团悄无声息地瘫倒在地，如断线傀儡。

    其间，赵虚明主要精力用于反制敌方术士。

    每当入侵者试图集火某处，他便在该处前方幻出半透明紫云，穿云而过的术法至少半数遭驱散。

    有时敌方术士欲施特别强大的术法，他便射出乳白色灵质球，这些球体精准追踪并撞击敌方飞弹，使其提前触发。

    极偶尔当无重大威胁需反制时，赵虚明会向敌方护盾发射亮蓝色弹丸——无论护盾看似多坚固，中弹即瞬溃。

    奇异的是，张明远未参与战斗组对敌的术法倾泻，反花大多时间将铺路石板大块掀起飞掷敌军，活似人形投石机。

    此法粗陋却出奇有效——岩石砾砂无法被驱散，阻遏其庞然质量绝非易事。

    多数情况下，应对张明远投石之唯一法是闪避——然并非总能如愿，且往往使目标暴露于同等致命威胁下。

    例如那五只幸免于怀圭炎星术的战魈，因晕眩未能及时闪避，立被数吨落石碾毙。

    林昭然一时不解为何无人效仿张明远所为，随即省悟大多数人准头远不足以成事。

    与寻常攻击术法不同，张明远的飞石不会自动追踪目标。

    恐需数十年苦练，方能使此临时抛射物如此精准。

    至于林昭然自身，他未费心加入术法交锋。

    自知将有限真元耗于此等交换并非上策。

    他反以心灵感应巡弋敌阵，狩寻易取目标。

    许多敌方术士至少具某种心灵防护，但品质参差。

    部分防护薄弱，更有甚者全无守备。

    林昭然每见此类疏失便狠厉惩之，将心灵利刃刺入其思绪，操纵其躯攻向同袍。

    他颇确信此法所造成的破坏远胜施展寻常战斗术法。

    他亦用心灵感知与印记戒备伏兵及蚀骨魔君归来。

    借此，他成功截获三名试图绕至战斗组后方突袭的敌方术士。

    纵其隐身术高明，但当林昭然骤以斩空轮相袭时，他们反应迟缓，三人皆被腰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