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在想什么？”

    房间内。

    正在摆弄器械的南祝仁闻言抬头，看见了重晖关切的眼神。

    “你看起来心情不太好啊。”

    师兄敏锐地察觉到自从南祝仁进了学校之后，表情就不太对劲。

    一开始重晖以为南祝仁还是一心思地想着之前那个叫做李铭辰的学生，但后来渐渐的，重晖却品味出了一点不不对劲。

    此时，两人已经移步到了校园办公楼的心理咨询室内。

    和大学里面足有两层楼空间的心理咨询中心相比，这个高中的心理咨询室就显得有些迷你了。

    满打满算，这里也不过大概一个年级办公室的总面积；经过装修之后，也就分割出大概三个标准咨询室面积大小的隔间。

    最靠近门口的隔间，作为学校心理老师的办公室；中间的一个隔间作为【情绪宣泄室】，放置沙袋和假人；最里面的才是【心理咨询室】，用来给心有困扰的学生做干预。

    而如今，【情绪宣泄室】和【心理咨询室】都要被南祝仁等人临时改造成工作室，用来收集学生们的情绪表情。

    南祝仁在重晖的指导下把摄像机、电脑等设备摆放好，设置参数。在听到重晖对他情绪的关心之后，动作不免地一顿。

    他摸了摸自己脸：“很明显？”

    重晖轻笑一声：“你的表情管理做得确实很到位，一般人应该看不出来，但——”

    我不一样。这是重晖没说出的话。

    难得让他得意一下。

    南祝仁耸耸肩，思考一下道：“倒不是说心情不好，就是感觉……这次来了高中之后，感觉到格外压抑吧。”

    【微表情分析·中级】给他带来的冲击有点大。

    就好像人打电话的时候被别人递过来东西会下意识地去接一样，从【初级】升级到【中级】之后，南祝仁开启【微表情分析】也会下意识地去接收视线内所有的微表情信息。

    而刚刚下课的那一会，视线内的学生密度有点高了，信息量也有点大。

    而且都还是负面信息。

    重晖一下子就明白了，高三学生的情绪状态，懂得都懂。

    他甚至还有点共情南祝仁。

    “我举个不太恰当的例子。”重晖想了想，“你是不是感觉就像是一个洁癖患者待在垃圾堆里？”

    南祝仁皱了皱眉毛：“有点过于不恰当了。”

    “那就像是强迫症患者被扔进一个墙纸花纹错位、门框歪斜、瓷砖缝隙对不齐、还总是传来水龙头滴答声的房间里面？”

    南祝仁眨了眨眼：“接近一些了。”

    光是想想就毛骨悚然，幸好他的【微表情分析】算是主动技。

    “能够肉眼可见地识别出负面的情绪，察觉到压抑的气氛，偏偏因为能力、立场等等问题导致没法去干预，因此难以忍受导致自己的状态也变差了——我说的没错吧？”

    南祝仁这回点头：“差不多。”

    重晖叹了一口气：“一般来说，这种情况都是出现在新手身上，没想到你还没【脱敏】——是因为观察能力太强，所以忽略不掉吗？你以前的导师……不对，娉婷姐没跟你聊过这个问题吗？”

    以前是【脱敏】了，但现在可能因为最近技能刚刚升级所以又敏感起来了。

    不过这不太好说，于是南祝仁没有直接回答。

    南祝仁最后只道：“可能是我最近太敏感了吧。”

    成年人的事情，交流起来点到为止就好了。

    而且重晖和南祝仁的关系也还没有到多深入和亲密的程度，眼见的南祝仁没有深入话题的打算，重晖也只是点点头。

    不过想了想之后，他还是道：“很多时候我们学心理的，评估问题都是从个人出发，因此常常反而会被限制在一定狭隘的视角里面；如果想要知道一个地区、一个群体的全貌，有的时候还要借助第三方。”

    南祝仁看向重晖。

    “像是我们现在在做的这个项目也一样。收集【情绪表情】是没错，但具体把异常情绪的阈值设置在哪里、什么时候发送警报，却还是要根据样本常模群体来定。”

    “所以——”重晖看向南祝仁，“可能你确实有些敏感，但接着这个机会多了解一下这所高中也没什么不好。我也希望你能尽快摆脱现在的情绪，免得干扰到我们项目的进度。”

    南祝仁看着经验丰富的重晖，见对方是在开导自己，也非常配合地听着。

    “当然，跟着刚刚那个马副校长绝对是没法全面了解学校的。”

    重晖道：“这或许有点难，但——你或许可以在这学校里面交个新朋友试试？”

    ……

    赵欣雨缓缓越过【江都第一中学】的牌子，疲惫地跟保安打了个招呼，把电动车停好。

    高中老师，可以说是最难从外貌上判断年龄的群体之一。

    比如眼前的赵欣雨。

    她长得还算秀气，但皮肤暗沉而憔悴，；黑眼圈深重，素面朝天，看上去只做了最基础的面部清洁和护肤，然后扎了个马尾。

    她上半身是颇为老气的素面夹克，下半身是没有任何条纹的纯色运动裤。

    除此之外，全身上下就没有任何耳环、项链、手镯一类的首饰了。

    总结一下，就是三十多岁的气质，四十多岁的穿搭。

    “小赵老师，今天才来啊。”保安和赵欣雨打着招呼。

    从称呼来看，她实际上大概是二十多的年龄。

    “早啊刘师傅。”赵欣雨扯出嘴角，礼貌回应，“我们学科的课比较少嘛。”

    虽然她这么说着，但是脸上疲惫的表情却不像是“闲人”的感觉。

    没等赵欣雨喘一口气，手机突然收到一条短信。

    【马校长：小赵，来一趟我办公室。】

    “又来……”

    心中低声抱怨了一下，年轻老师的脸上写满了抗拒。但她的双脚却不由自主地开始爬楼，一直走到马副校长门口。

    “咚咚。”敲门。

    “进。”

    马副校长早就等在这里，一看到赵欣雨的脸，就开门见山：“小赵啊，坐。这里有个新任务要麻烦你。”

    他说着“麻烦”，语气却不容置喙。

    “最近有两个校外的老师来我们学校做一个什么……心理学的监控识别系统，需要我们学校老师的配合。”

    “你帮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