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今晚的热搜几乎毫无悬念地被顾清提前锁定。

    他拿着刚刚到手的奖杯走下台，沿着过道返回坐位时，耳边充斥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恭维与赞誉。

    “恭喜啊顾清弟弟！”

    “实至名归！”

    “太厉害了弟弟！”

    这些声音或真诚或客套，但其中不乏有人心底暗暗期待着——盼着他再“狂”一点，再“飘”一点。

    在这个圈子里，“捧杀”才是许多人熟练运用的软刀子。

    要知道，在流量时代开启前，内地真正意义上的顶级男艺人——纹章。

    这位爷，才是真正靠着一部部硬核作品，打通老、中、青三代观众，拥有骇人国民度的现象级演员，当年火得一塌糊涂。

    他最“出圈”的一段采访，便是在郭德刚的节目上。

    老郭问他：“你觉得你顺吗？”

    纹章当时那股子混不吝的劲儿，配合着吊儿郎当的语气答道：“顺，我顺极了，哥哥。”

    那份毫不掩饰的骄傲与自大，甚至让见多识广的郭德刚一时语塞，最后只能敷衍地回了一句：“我羡慕你。”

    事后嘛……耍大牌、出轨门等一系列丑闻爆发，再加上圈内早有积怨的同行的推波助澜。

    这位如日中天的顶流，瞬间便从云端跌落泥潭，几乎再无翻身之日。

    对于这些环绕周身、暗藏“捧杀”机锋的恭维，顾清心知肚明。

    但只要自身行得正坐得直，不违法不乱纪，这些小花招根本动摇不了他的根基。

    他与纹章的爆火，有着本质的区别。

    纹章跌落神坛，最关键的原因在于他很大程度上是依靠妻子的人脉和资源堆砌起来的，

    当年没少被媒体暗讽为“软饭硬吃”的代表。爆火之后心态膨胀，误以为全是自身能力，结果一旦失去妻子的扶持，他在圈内的地位瞬间崩塌。

    这点，与后来“极挑”出身的小猪遭遇极其相似，二人都低估了背后支撑体系的重要性。

    而顾清的爆火，核心在于他自身携带的巨大流量和无可替代的商业价值。

    平台需要他的热度，他也需要平台的宣发渠道。

    只要这种互利共赢的关系稳固，剧集收视率持续走高，一切阴谋诡计都将是徒劳。

    甚至随着合作深入，利益捆绑加剧，一旦网上出现针对顾清的黑料，都不需要他的团队出手，平台方为了保障项目利益，就会主动下场维护他的声誉。

    正当顾清思考着这些，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不远处——刚刚痛失“年度内地最佳女歌手”奖项的张靓影，正频繁地用一种复杂难辨的眼神打量着他。

    这让顾清心下费解：我们之间，难道有过节吗？

    颁奖仍在继续。

    “获得年度最佳组合是：Twins！”

    “获得最受欢迎华语组合：TF少年！”

    “获得最受欢迎海外组合：Bigbang！”

    “获得最受欢迎内地男歌手：李荣昊！”

    “获得年度畅销内地数字专辑：陆寒！”

    ……

    镜头捕捉到获奖的李荣昊时，还特意切给了周天王一个画面，这两人在某种奇妙角度下的相似长相，成了导播一个活跃气氛的小玩笑。

    颁完这一批奖项，典礼进入中场表演环节。

    邓紫琪、陆寒、林俊捷等获奖艺人带来了精彩的演出。

    表演结束后，即将颁发的是更具分量的“年度最具影响力歌手”大奖。

    在所有人看来，这个奖项的归属几乎毫无悬念。

    连一直保持慵懒坐姿的周天王都不自觉地调整了一下姿势，将支撑下巴的左手换成了右手。

    “首先获奖的是年度最具影响力女歌手：李宇椿！”

    椿哥不出意外，轻松将大奖收入囊中。

    “获得年度最具影响力的男歌手是……”

    主持人谢南翻开下一个信封，眼睛陡然睁大，似乎难以置信地确认了一眼，

    喉咙滚动了一下，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念出了那个名字：“……来自Bigbang组合的权志拢！”

    “啊——？！”

    全场瞬间哗然！

    连原本已经准备好笑容、正要抬手鼓掌的顾清彻底呆住了，嘴巴微张，下意识地仰头看向大屏幕，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企鹅疯了？！

    为了抢他热搜也不至于干出这种事情吧？

    娱乐圈的颁奖礼为了热度或人情而“爆冷”并非稀奇事，但眼下这个结果，未免也太离谱了！

    让一位南韩艺人拿华语乐坛的“年度最具影响力男歌手”奖？

    这简直是在打在场所有华语音乐人的脸！

    直播间的弹幕在经过一秒钟的死寂后，如同火山般猛烈喷发：

    “我测你码！！！”

    “这是什么意思？让一个棒子歌手拿我们的年度最佳？！”

    “是企鹅疯了还是我疯了？”

    “我去尼玛的！！！”

    无数的问号和愤怒的谩骂瞬间滚满了屏幕，甚至导致了直播画面的短暂卡顿。

    同一时间，所有杰迷们的脸都气紫了。

    他们万万没想到，企鹅竟然会将这个最具分量的奖项颁给权志拢，而且还是在周天王本人就坐在台下的时候！

    谁不知道，他们家的“小公举”，才是当年那个以一己之力硬抗韩流、向所有人证明“华流才是最屌”的英雄！

    如今在他面前把这个奖颁给南韩艺人，无异于当面挑衅！

    镜头对准了获奖的权志拢，此刻连他自己都忍不住笑嘻了，露出了惊讶又掩藏不住骄傲的笑容。

    能在异国他乡获得如此重要的肯定，他内心的兴奋和得意可想而知。

    镜头随后迅速切给了周天王。

    此时的周天王，脸上挂着淡淡的、几乎看不出情绪的笑容，非常简单地鼓了两下掌。

    若换作他早年的脾气，恐怕早已拂袖离场。

    但现在，他只是觉得……无所谓了。

    “杰伦！！！”

    “企鹅你不得好死！我要哭了！！”

    “太欺负人了！你们看到没，好多艺人都惊了！”

    “是啊，刚刚连顾清弟弟嘴巴都惊得张开了！怎么能这样！”

    “华语乐坛还走个屁的国际啊！你们就这么对待功臣吗？！”

    直播间的粉丝们又气又心痛，尤其是镜头里周天王那略显沧桑和平静的侧脸，

    仿佛再也看不到当年那个意气风发、桀骜不驯的少年，更让人心酸不已。

    颁奖还在继续，但气氛已然不同。

    “获得年度最佳新人女歌手：窦静童。”

    “年度最佳突破艺人：吴墨愁。”

    轮到天后的女儿窦静童上台时，她直接翻了个白眼，一脸毫不掩饰的不屑与不爽，接过奖杯后甚至连获奖感言都懒得说，直接下台，

    随手就把奖杯丢在了座位上，人转身就走了。

    这耿直火爆的脾气，完全继承了她母亲的真传。

    “获得的年度最佳专辑：《新的心跳》（邓紫琪）、《和自己对话》（林俊捷）。”

    再次登台的邓紫琪和林俊捷，要么面带愠色，要么表情冷漠，获奖感言都说得极其简短敷衍，显然都在用这种方式为周天王鸣不平。

    接下来的获奖者们也大多如此。

    “年度最佳现场录音专辑：梁波。”

    “QQ音乐巅峰现场最佳演绎：周柏昊、泳儿。”

    “年度最佳舞台演绎：张靓影、吴克君。”

    几乎每个人脸上都看不到丝毫获奖的喜悦，即便有，在这种低气压的现场也不敢表露分毫。

    后台的企鹅高层们此刻已是冷汗涔涔。

    他们万万没想到，把奖颁给权志拢会引发全体歌手和观众如此巨大的抵触情绪。

    在他们的视角里，将重要奖项颁给拥有顶级流量的明星，能为公司和平台带来巨大的关注度和回报。

    这就像未来的某些影视颁奖礼，会将影帝影后奖项颁给流量明星一样，观众觉得德不配位，但背后的资本方却能借此获利。

    “我有点慌了，颁一个权志拢就闹这么大，后面还有一个……”

    “一个也是骂，两个也是骂，热度对冲了说不定是好事，大不了装死几天。”

    “有这两位顶级流量的粉丝基数在，周天王的老粉未必骂得赢。”

    “没错，周天王再厉害也是过去式了，抓住眼前的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高层们互相安慰着，试图稳住阵脚。

    ……

    然而，接下来的进程，令所有人都没想到。

    “获得QQ音乐年度热搜歌手：顾清。”

    “获得QQ音乐巅峰榜至尊分享奖：顾清。”

    “获得年度最佳影视金曲：顾清《辞九门回忆》、《从你的全世界路过》、《春庭雪》。”

    “获得年度最佳十大金曲：顾清……”

    “获得年度最佳音乐制作人：顾清。”

    颁奖典礼的后半段，几乎变成了顾清一个人的独角戏。

    企鹅似乎决心将“造神”进行到底，几乎将能给的奖项一口气全塞给了他。

    甚至连最后压轴的、最具分量的“音乐年度巅峰人气歌手”大奖，也毫无悬念地再次落在了顾清头上。

    “啊啊啊啊！！弟弟！！！”“太牛啦！！！”

    “当年周董‘夜曲一响，上台领奖’，我家弟弟这也不差啊！”

    “年度巅峰人气歌手！这算是今晚最好的奖了吧？！”

    粉丝的悲欢并不相通。

    对比愤懑不已的杰迷，“顾家人们”此刻简直开心到爆炸，看着偶像一次次上台，自豪感溢于言表。

    而顾清自己，在听到年度巅峰艺人的归属后，却只感到无比的尴尬。

    他原本已经做好了和众人同仇敌忾的心理准备，哪能想到一转眼，自己竟成了企鹅大手力捧的最大受益者？

    “尼玛的，顾清也干了！！”

    “我家弟弟干什么了？他拿奖有什么问题？”

    “怎么没问题？德不配位懂不懂！”

    “我家弟弟热搜榜、播放量、影响力哪项不是第一？凭什么不能拿奖？！”

    “倚老卖老装啥呢？”

    刚才还能在弹幕里友好互动的两家粉丝，此刻已然吵得不可开交。

    此刻的顾清甚至有些“感激”权志拢提前分走了大半的火力，否则，此刻被推上风口浪尖、承受最大怒火的人，很可能就是他自己了。

    但即便如此，颁奖结束后，一场大规模的粉丝骂战似乎已在所难免。

    顾清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他用脚指头想都能猜到，那些潜在的竞争对手们绝不会放过这个推波助澜的好机会。

    在上台领取最后那个大奖时，他内心一边疯狂咒骂不提前通气就把他架在火上烤的企鹅，一边飞速思考着破局之法。

    凭借精妙的演技，在听到自己名字的那一刻，他完美地将错愕、费解、难以置信的表情演绎了出来，眉头紧锁地走上了台。

    但这还远远不够把他从这场风波中摘出去。

    “顾清，这下该发表你的获奖感言了吧？”

    主持人黄佼佼笑眯眯地问，“我们都期待很久了。”

    “……”

    顾清对着话筒，陷入了沉默。

    任谁都能看出他脸上的为难和挣扎。

    企鹅是在力捧他，他不可能当场砸锅骂娘，后台的高层们正紧紧盯着他。

    但若是直接说自己德不配位、不如周天王，那无异于跪舔，势必会严重伤害自家粉丝的感情——

    在很多核心粉丝心中，偶像就是不容置疑的“神”，一旦这层光环被打破，大规模脱粉几乎是必然的。

    “顾清？”

    黄姣姣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内心疯狂祈祷这位年轻人千万别在这种时候整出什么直播事故。

    “……谢谢。谢谢所有支持我的歌迷，谢谢你们。”

    顾清在心里叹了口气，他暂时没想出更好的办法，只能先硬着头皮扛下来。

    拿就拿了吧。

    对于他这个级别的流量而言，至多是损失一部分路人缘，还不至于动摇核心粉丝盘，影响不了根本的事业发展。

    “顾清不错。”

    “是好苗子，懂进退，情商很高。”

    “确实值得加大资源投入力度。”

    后台的企鹅高层们看到顾清最终选择平稳接过奖项，全都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而今晚最大牌的嘉宾周天王，最终只拿到了唯二的“年度最具影响力演唱会”的安慰奖。

    再次上台的周天王，手握奖杯，目光扫过台下那个正低着头、似乎无意识地抠着手指的顾清，不由得觉得有些有趣，摇头轻笑了一下。

    他连权志拢拿奖都不甚在意，又怎么会对后面凭实力和流量拿奖的顾清生气？

    顾清那左右为难的模样，他看得一清二楚。

    混迹娱乐圈这么多年，他太清楚背后那些操盘手们想要什么——无非是制造冲突，挑起纷争，收割热度。

    这些人越想看他生气失态，他就越要表现得云淡风轻。

    他是老了，但不是死了！

    更不是没脾气了，只是不值得为这种事动气。

    “要来了吗？！”

    “周董是不是要发火了？！”

    台下不明所以的观众和艺人，看到他脸上那抹似是而非的笑容，还以为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纷纷屏息期待，以为他终于要忍不住爆发。

    “周董，拿到这个奖，您此刻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黄姣姣笑着问道，试图活跃一下凝固的气氛。

    “最想做的事啊……”

    周天王故作思考状，随即展颜一笑，语气轻松地说道，“当然是打游戏咯。

    颁奖前我就和顾清约好了，就等着典礼结束有空一起开黑打几盘呢。”

    此话一出，全场皆静。

    ……

    ……

    (ps：还有一章，估计很晚，宝们早点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