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

    舞台上的掌声持续着，看得出石坡合唱团的孩子们此时非常激动。

    “谢谢方老师！”

    “我们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大家不约而同地用大喊呼唤的方式回应方老师和他的魔法种子。

    “心里种下一颗种子达拉滴达拉！”

    甚至有人直接唱了起来，紧接着又有人跟上下一句。

    “——————有神奇魔法！”

    一道道歌声很快连成一片，方正望着眼前这一张张笑脸，一时间仿佛回到了那个雨夜。

    那晚他和他的小伙伴也是如此。

    或许这就是他为什么想和孩子们分享一段过往的原因，他希望通过自己成长道路上的小故事告诉大家，偶尔当语言无法描述情绪之时，就是歌声该响起的时候了，只要抓住那一刻，足以创造出奇迹。

    至少对于年少的方正同学那晚的雨夜无伴奏合唱便是他人生中最奇迹的一天。

    “很好！就是这样大声唱出来！”

    方正上前一步，双手拢在嘴边大声喊道，“唱歌很简单！只需要把嘴巴张开！”

    可爱嘹亮的勇气大爆发再一次汇聚成一道咒语，将寻常一日的宁静的校园午后点亮。

    “okgo来吧来吧！”

    “okgo来吧来吧！”

    唐小星挥舞着右手与大家一起唱着，左手几次想加入伴奏都没有落下手指。

    并不是她没有办法用一只手弹伴奏，也不是一只手伴奏的效果不够好，只是在听完方正老师的故事之后她总忍不住去想那晚雨夜的画面。

    几个声部的同学因为大雨被困在音乐室，然后为了壮胆唱起了排练的曲目。

    没有指挥，也没有伴奏，大家就那么清唱着，这是多么多么美好的感觉啊！

    所以她刚才犹豫几次没有抬手加入，就好像伴奏的琴声会打断此刻现场的气氛。

    她清楚眼下的气氛对于现场的每一个人都是无比珍贵的。

    包括对她自己也是。

    此情此景，她似是对爷爷曾不止一次与她提过的那句话有了一丝新的感悟。

    爷爷说：指挥并不是一件完全在音乐中进行的工作。

    是啊，指挥没有办法通过指挥棒发声，他需要靠其他人手里能够发声的乐器来替自己表达情感，所以与其说指挥的工作是指挥音乐，不如说是指挥与演奏音乐的人在进行以音乐为蓝本的交流。

    所以本质上它是一项人与人交流的工作。

    这是唐小星一直以来的理解。

    纵观这一段的排练，在她指挥大家演唱遇见的过程中，她也是如此，与每个声部沟通，与钢伴琳琳沟通，与声乐技术指导方老师沟通，可以说遇见部分的排练过程在她这里进行的非常顺利。

    因为关于这首作品的所有个人想法，只要她提出来了，大家都会配合她进行调整修改，力求达到她所要的效果。

    爷爷说指挥的工作是沟通，一名优秀的指挥一定能够通过与所有人沟通最后得到自己想要的音乐效果。

    明天遇见就要上台了，可以说她已经觉得大家没有任何问题了。

    可此刻听着大家清唱的勇气大爆发，她又有了一些新的感受。

    尽管勇气大爆发主要是琳琳负责排练的，但是她从中惊奇地发现大家演唱的这一遍与琳琳排练的最后一遍有着完全不同的感觉。

    或许与方老师给大家分享的赛前小故事有关，她感受到了大家在演唱中有了一些不同于之前的情绪。

    她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这种情绪，可她认为这样的情绪非常动人。

    动人到她不敢轻易加入伴奏，生怕打断这样的情绪。

    于是她想是否大家用这样的感觉来演唱遇见也会出现一些有趣的现场感觉呢？

    作为一名指挥确实要用一种果决的态度来让所有人配合自己，以便达到自己所预期的音乐效果，可如果再多听一听大家原本的声音和想法，是否可以让音乐变得更加动人呢？

    唐小星的新感悟便在此处，强硬的自我表达之外，指挥或许应该多捕捉一下作为声音主体那一方的内在情感。

    就比如此时此刻。

    渐渐地，唐小星的眼前越来越明亮，她不知道时间还够不够，但她想试一试此刻脑海里的新想法。

    现在再回顾她主导排练的遇见，整首作品安排得似乎太满了，她几乎把所有的个人情绪都塞进其中，现在她想做一点减法了。

    可怎么做这个减法呢，同时还要融入一部分大家的情感表达。

    就在这时，她忽然感到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她转过头，是小车笑吟吟的大眼睛。

    “小星，我又有了一个新想法。”

    唐小星笑了笑，她就知道，“那可太巧了。”

    于是就在方老师和同学们没注意到的钢琴前，两个小女生紧锣密鼓地进行了一番讨论。

    两分钟的时间里，二人进行了不下二十句对话。

    期间没有一句废话，就好像二人已经对这番讨论进行过无数次模拟演练，最后二人用击掌的方式来表达了她们此刻难以抑制的激动心情。

    一拍即合大抵就是如此。

    “啪！”

    钢琴前啪的一声瞬时让舞台上的嬉笑声停止，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两个小女生彼此相望一眼，然后同时从钢琴前站了起来。

    她们一前一后来到舞台中央。

    方正见状笑着让出了指挥台，这一幕他可是领教过不止一次，只是明天就要比赛了，留给大家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方老师。”

    小车刚开口，方正赶忙捂耳朵，“不听不听，你俩抓紧时间。”

    哈哈哈——

    现场瞬时又被方老师逗笑，不过只是短暂的几秒钟，舞台上又重新安静下来。

    和方老师一样，每一位合唱团的同学都知道他们的指挥钢伴二人组又要给大家整活了！

    小关先举手：“需不需要小葵花班暂时下台！”

    小车清嗓道：“不用，我们需要对两首作品再进行一下改动，声部配置不变，小葵花班还是只唱勇气大爆发。”

    一众小葵花班的同学点了点头。

    唐小星接过话：“不过小葵花班的同学需要留在舞台上，我们最后的改动需要将两首作品进行联动。”

    联动？！

    霎时台上更安静了。

    小车笑：“没错，大家要一起感受一下舞台气氛，要抓住那种感觉。”

    大家听得一头雾水，小车却没有继续说下去，她看向一旁，唐小星冲着他点了点头。

    接着她便回到钢琴前坐下。

    唐小星拍拍手将大家的注意力唤回，“我们从遇见开始，改动很简单，我们把最后一遍副歌的最后两句去掉。”

    去掉最后两句不要了？！

    一阵骚动响起。

    一众合唱团成员当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可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这样音乐不就不完整了吗？！

    方正紧锁的眉头在看向钢琴前的一瞬猛然舒展开来，他隐约好像知道两个小家伙要干什么了，一时间他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这莫不是要.

    “阿琳。”

    唐小星没有时间给大家解释那么多了，她相信等到一会再排勇气大爆发的时候大家就能体会到其中的用意。

    钢琴前小车从头奏起遇见。

    曼妙的前奏琴声响起，唐小星这次没有用双手指挥，而是用轻盈的身体摆动跟着音乐律动，“很简单，这次大家就想象这首歌是唱给过去某一刻的自己，空出最后两句。”

    合唱团的同学们也来不及再多想，因为钢琴的伴奏已经来到了主歌。

    “阴天——”

    “冬天——”

    “的离别——”

    可有些东西或许不用多想，当感觉来了，歌声里自然而然就出现了似的。

    伴着琴声，歌声仿佛开始了一场时间的倒序。

    渐渐地，唐小星的右手抬了起来。

    方正台上听了一会儿便下了台，他基本可以确定两个小女生要干什么了。

    不过在两首作品都排完之前，他也说不准这样处理的结果能带来多大的舞台效果。

    但他绝对支持孩子们，因为他能感受到此刻舞台上的每一个孩子都在全情投入。

    片刻。

    “这样行吗？”

    随着一道细小的声音传来，方正笑了笑，“为什么不行？”

    接着张淼走近坐到方正旁边坐下，“明天就上台了。”

    方正挠挠头：“孩子们觉得可以就可以了，如果老大在这，我想他也会同意的。”

    见张淼还是有些不放心，他笑了笑：“听着吧，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有惊喜。”

    张淼：“但愿如此。”

    方正：“我知道打击乐手向来不喜欢这样，嗯，已经排练好的东西被改来改去，你师姐也是这样。”

    张淼：“你大概没有数过一百个小节以上的空拍。”

    方正：“这是你们的习惯，而对于音乐来说一成不变才是最要命的。”

    张淼：“这点我承认。”

    方正咧嘴：“听着吧。”

    -

    方老师今天果然是有魔力的。

    就在半小时后，当张淼听完最新版本的勇气大爆发，她无话可说。

    她猜到会是这样，可是当她亲自听到这样的编排，看到孩子们在演唱结束时那一刻的神情，她被深深地打动了。

    舞台上的余音还未消散，身旁传来方正的声音：“如何。”

    “怎么说，嗯——”张淼说着掏出手机，“好棒。”

    方正哼哼一声起身，“不过我得帮他们再处理一下结尾。”

    接着扬声喊道，“来孩子们，我觉得按照你们的想法，结尾还可以再加以修饰。”

    方正回到舞台，留在台下的张淼笑着给海涛去了一条信息。

    ‘我们赢定了’

    约莫一分钟后，海涛的强硬回应便来了。

    ‘巧了不是，我也刚准备通知你，我们赢定了’

    -

    书人音乐厅。

    海涛收起手机，目光回到舞台，即便距离孩子们刚才最后演唱的这一遍想见你已经过去了一分钟，他还是有种淡淡的幸福感。

    这是一种关于成长的幸福。

    谁也没有想到明天就要上台了，王小虎最后还能提出这样的想法。

    改歌词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虽然只是改动了几个字，王小虎却让想见你这首作品呈现的感觉发生了根本的改变。

    闫朕：“少爷真是不得了。”

    海涛：“我现在反倒觉得把想见你放到第二轮更好。”

    闫朕：“确实，我也觉得，但现在还有个问题，你说评委们之前听过这首歌吗？”

    海涛：“我擦，还真是个问题。”

    闫朕：“不过也无所谓，反正现在的歌词更挑不出什么问题了。”

    海涛：“不对，不对，咱们的歌词不是已经提交给评委组了吗？”

    闫朕脑门一拍：“完美。”

    台上。

    王小虎并没有因为排练进度的顺利而过分喜悦，他接着给大家讲第二轮作品的改动。

    “勇气大爆发我不指挥了。”

    他话音落下，舞台一瞬安静下来。

    观众席最后一排，正在和唐老爷子发信息的某安老师抬起头看了舞台一眼。

    接着又低下头继续编辑起来。

    挺好。

    给X老板回完信息，他接着找到这次合唱比赛负责采集信息的老师微信，把书人第二轮比赛曲目的报幕信息向对方更新了一下。

    ‘刘老师，书人二轮比赛的时候不用报指挥了，不要指挥了。’

    片刻。

    刘老师：收到李老师

    李安犹豫片刻，最后还是没有向对方提交新版的想见你歌词。

    就这么着吧。

    一分钟后，唐老爷子的回信也来了：小事小事，谁用不都一样嘛，我早就给秦立明说了，我现在倒是有点好奇两个姑娘究竟是怎么改的那首作品

    李安看到这条信息算是放下了心，毕竟唐老爷子请秦立明改的勇气大爆发是为了给孙女的，等于是他被截胡了。

    虽然他早就给唐老爷子说过这事，但现在涉及到报幕的问题，所以他得再说明请示一下。

    李安：又给唐叔添麻烦了，等这次比赛结束我把视频整理好给您一起发过去

    唐老爷子：麻烦什么，我就等着了，你快忙吧

    收起手机，李安抬头再次看向舞台。

    王小虎此刻已经回到了演唱声部的位置，就站在第一排左手第一个位置。

    “能放弃站在指挥台上的机会，不容易啊。”

    李安感叹。

    -

    傍晚，两个小女生吃完饭便钻回小屋。

    李安也没问她们为什么今晚不练琴，看二人吃饭时欲言又止的小模样，他就知道今天下午的排练肯定又有什么趣事发生了。

    方正和张淼不说正好，他也省得提前知道。

    他倒是要看看明天昱东区的比赛现场到底会是什么模样。

    先练琴，先练琴。

    来到2201，李安把两个孩子上午送他的蜡笔小新挂在了玄关。

    这玩意当钥匙扣可惜了，挂在门口指定能辟邪。

    外出半个月，刚落地，接下来会正常更新到年底，抱歉了各位，今年下半年实在太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