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时音夜里睡得挺好。

    虽然也只睡了四个多小时，但总归没做噩梦。早上醒来脸色比较红润，无需再涂抹粉底液去遮盖病态的脸。

    她开了房门。

    阿修就蹲坐在走廊上。

    见到她的身影，立马起身跑到她面前，昂着脑袋，尾巴摇得跟风车似的。时音摸了摸它的头，同它一块儿下了楼。

    住院时阿修跟着她，回了北山别墅还这样寸步不离跟着。佣人说它连自己的窝都不去了，整宿趴在她房门外。

    早餐吃的是西红柿鸡蛋手工面条。

    有个圆胖的荷包蛋。

    还有个用黑芝麻摆出来的笑脸。

    时音今儿的食欲不错，吃了大半碗的面。同韩湛一道离开餐厅时，她瞥见了长廊上新挂上去的合影，是大雪节气的那天晚上，她和他在沁园春·中餐厅拍摄的照片。

    见她目光停驻。

    韩湛说：“老婆，以后咱们的全家福照片都裱起来挂这里。一天一天，一年又一年，把这面墙都挂满。”

    “好。”

    “老婆，城郊新建的游乐场快要开园了，过些日子咱们去转转。”

    “嗯。”

    “老婆，今天下午我有点事要去办，不用等我吃晚餐了。”

    “你也不回来吃晚餐？”

    “也？”

    “我几分钟前跟韩叔说了，今天有个朋友来京城。”时音与他走在鹅卵石小道上，边走边说：“就是昨天我跟你提到的那个女性朋友，我打算晚上和她见个面。”

    韩湛点头。

    叮嘱她带上那两个保镖。

    有关她的私事他便出于尊重地没多问了。

    ……

    入夜。

    CBD商业中心的办公大厦楼灯光长亮。

    保时捷从时氏驶离。

    往京郊的红梅山庄方向开。

    来参加这次拍卖会的人很多，时音在门口保安的指引下在后方的露天停车场转了好几个圈子，才找到个停车位。

    她下了车。

    看见乌泱泱一堆人抱着相机往庄园里跑，这是来抢新闻头条的记者，都想知道SCre品牌传承系列的首款婚纱到底花落谁家。另一波人则是豪门贵族派来的竞拍代表，十个有九个在回主人家的电话，说一定会拍到这条婚纱。

    时音递交了邀请函，从正门进入，按照信息内容上说的去了大厅二楼的独立包厢。推门进去，屋子里安静非常，空无一人。

    她环顾四周。

    屏风后也看了一圈。

    也没瞧见华菁。

    正打算拿出手机给她打个电话，一个金发碧眼的年轻男子进了门，径直朝她走来，用着那口不太流利的中文说：“ArO小姐，您坐着休息一会儿，华姐很快就来。”

    “你是？”

    “华姐新聘请的助理。”

    “小何呢？”

    “我是华姐出差在外的私人助理，小何在伦敦总部工作呢。”

    时音眉心跳了跳。

    已经记不太清华菁到底有多少个助理了。

    反正每次商量设计稿，与她沟通的人都不是同一个，问就是华姐又新招了个助理。一个比一个年轻，一个比一个帅。

    助理来上了茶。

    时音在靠窗的位置坐了许久，拍卖会已经开始，推上台的物品一件接着一件，在主持人一锤定音，工作人员即将推出第六件拍卖品，包厢的门终于开了。

    女人肤白貌美。

    打扮潮流。

    行走在时尚的最前端。

    爽朗的心态加上及时行乐的生活方式，都让她看起来比同龄人要年轻很多。注视着华菁走近，不管多少次和她见面，时音都不相信这是个即将奔五的人。

    “真是不好意思ArO，让你久等了。你知道我这人什么都好，就只一个毛病，见了漂亮的男人走不动道。本来就只想给他五分钟，奈何那张脸生得太优越，聊着聊着半个小时就过去了。我的错，明天请你吃饭。”

    两人先后坐下。

    华菁给她倒了杯茶赔罪，手上动作不停，嘴也没停过：“我真没夸张，那人长得特好看，好看到我全程只顾着看他的脸，都忘记他叫什么名儿了。”

    时音瞥了她一眼。

    没说话。

    能让阅美男无数的华姐用‘特好看’这种词来形容，定是非常惊艳的了。放眼全京城，时音还真找不到能胜过韩湛的男人。毫不夸张，墨莉名下那些娱乐传媒公司的艺人都没韩湛长得好看。

    “对了ArO，你老公呢？你不是结婚了吗？今天晚上怎么没带你老公一起来？你之前说你老公长得好看，我就一直很想见他。看看你眼中的帅哥，是不是真帅哥。”

    “他今晚有事。”

    “真可惜。”华菁托腮，食指上戴着的那枚黄宝石戒指闪闪发光：“最近找你约画稿的人好多，前有那个跑去咱们公司总部胡闹的姓安的，后又有今晚这个极品帅男人。ArO，打算什么时候推出新款设计作品？”

    “今年应该没有新作品。”

    “你才出院，好好养身体也是应该的。”

    “我想给自己设计一款婚纱。”

    听到这句话，华菁愣了好几秒钟，像是觉得自己听错了，重复了一遍她的话之后，又问：“你是说你要画一条新的婚纱，你自己穿？”

    “是的。”

    华菁惊讶许久，吞吐半天只挤出来一句：“你老公有点本事。”

    冰山都被他融化了。

    木头都动情了。

    华菁不免有些感动，鼻尖微酸。这些年与时音共事，相处了这么久，华菁不止一次地觉得时音太过于孤僻，旁人入不了她的眼，进不去她的心。这样的人，以后死在某个角落都不会被人发现，无枝无依，孤苦伶仃。

    华菁为她高兴，又哭又笑道：“SCre公司高层给的催稿压力我全给你扛下，今年你就安心地去画这份为自己量身定制的婚纱设计稿，到时候穿着它美美地走红毯。”

    两人聊了许久，在看见工作人员推着那条传承系列首款白婚纱上台，众人争相举牌加价，最终以近九千万的高价被一位神秘买家拍走后，先后从包厢离开。

    目送时音下楼出了庄园。

    站在露天阳台上的华菁将一张名片给后方的助理，交代他：“回个电话过去，就说ArO没档期，无法为他妻子设计婚纱。”

    助理接着名片。

    低头。

    先是看见那串十一位数字的号码，而后看见底下的姓名：“韩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