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缓的爵士乐如溪流般淌过郭文睿的耳畔。

    他看似慵懒地靠在单人沙发椅上。

    实则，他内心慌乱不已。

    郭文睿一直侧着头，目光紧盯窗外。

    那专注的神情仿佛窗外藏着什么能勾魂摄魄的神秘事物一般。

    桌上的咖啡已彻底没了热气，凉透了。

    可自打服务生端上来以后，郭文睿都不曾品尝一口。

    窗外的天空中，好似有一块巨大的黑板擦，正擦去明亮，整个天空也因此黯淡下来。

    郭文睿目光始终盯着路对面的那栋灰色矮楼。

    矮楼前，是一个巨大的空院子。

    院子四周用铁栅栏围着。

    铁栅栏中间，竖着铁皮大门，双开的。

    大门上方，立着四个醒目的大字牌：

    精神病院。

    在路灯的照耀下，这四个字反射出极度强烈的红光。

    “铛铛铛...”

    一名穿着包臀裙，踩着低跟鞋，背着托特包的女士，从空无一人的院子中走出。

    郭文睿透过窗户看到女人后，立即坐直了身子。

    随后，他又整理了衣领，拍了拍本就干净的西装上衣。

    女人推开门，听到了舒缓的爵士乐。

    她情不自禁的轻轻呼出一口气。

    郭文睿招了招手，女人便向他这边走过来。

    “没想到你们医院对面竟然是家咖啡厅。”

    女人将托特包放在沙发上，顺势坐在郭文睿对面：

    “在这里工作，压力很大的，每天都需要咖啡提神。”

    郭文睿看向吧台的服务生。

    服务生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女人坐在郭文睿对面。

    她身上散发出的冰冷气质，迷的郭文睿神魂颠倒：

    “那个...柳医生，那个畜...兰石力应该挺难对付的，你今天一定很辛苦吧。”

    女人直勾勾地看着郭文睿，面无表情。

    郭文睿咽了口唾沫。

    他平时脑子挺灵活的，现在却有点不够用了。

    “柳医生，我长话短说，你可以...你愿意告诉我兰石力在审讯室的情况吗？”

    郭文睿觉得女人会念在两人是校友的情分上，多多少少都会透露些信息。

    女人停顿片刻：

    “自然是...不愿意的。”

    “我就想知道...嗯？你不愿意？”

    郭文睿面露惊讶。

    他显然没想到女人会拒绝他。

    就在这时，服务生端了一杯咖啡放在女人面前。

    郭文睿呆呆地看着女人。

    他没想到女人会拒绝。

    毕竟在之前的接触中，他还帮女人解决过一些法律相关的问题呢。

    女人端起咖啡，送入口中。

    随着一小口咖啡滑过味蕾，女人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焦糖玛奇朵。

    是她大学时期，最喜欢喝的味道。

    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只见女人放下手中的咖啡，脸上又恢复成原先清冷的模样。

    她精致的面容像一件精雕细琢的艺术品。

    郭文睿根本无法从上面找到哪怕一丝需要修改的地方。

    女人看着桌上的焦糖玛奇朵，平淡地开口：

    “不过，郭律师，审讯室外的情况我可以....”

    “嗯？”

    郭文睿眼眸骤然亮起。

    刚才丢掉的脑子，在这一刻又回来了。

    他意识到了女人言语中的暗示。

    审讯室内的情况，不能透露。

    而审讯室外，他看见的情景与细节，此刻都可化作线索来向女人提问。

    郭文睿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

    “你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钟杉杉。”

    “钟杉杉？就这三个字？”

    女人微微点头。

    “我看见他闭着眼睛，嘴里一直默念我看不见你，这是怎么回事？”

    “那是他受到惊吓后的一种自我保护手段。”

    “自我保护？”

    “嗯，因为他无法躲避眼前的恐惧，于是他选择闭上眼睛，假装自己看不见。”

    郭文睿眉头微微蹙起。

    柳医生说了钟杉杉三个字后，兰石力就开启了自我保护模式。

    钟杉杉对他来说，这么可怕的吗？

    郭文睿有些质疑地问道：

    “他真疯了吗？”

    “是的，他疯的很严重，甚至需要不断自残来缓解心中的恐惧，我估计他这辈子应该都会处于这种疯癫的状态了。”

    “他不会是装的吧？”

    “你在怀疑我的专业能力？”

    郭文睿赶忙摆手。

    他哪敢怀疑柳医生的专业能力。

    他怀疑过太阳从西边升起，也不会怀疑柳医生。

    郭文睿拿出手机：

    “不好意思，我先给我们老板打个电话...”

    电话拨通后，郭文睿三言两语便将兰石力的具体情况告知范逸。

    挂断电话后，坐在他对面的女人语气平淡地问道：

    “你们公司招聘心理医生吗？”

    嗯？

    心理医生？

    郭文睿微微摇头：

    “emmm....我们公司的人好像都挺快乐的，不太需要心理医生，但是...”

    女人面若冰霜的脸，终于透露出些许着急：

    “但是什么？”

    “但是我需要。”

    ......

    范逸洗完澡，哼着歌，正准备吹头发。

    忽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

    只见他匆匆走去卧室，拿起手机“噼里啪啦”地给郭文发去消息：

    “明天你放假休息吧，算今天到这么晚的调休。”

    然而，消息发出后，屏幕上却一直显示未读。

    郭文睿似乎没空看手机。

    范逸回到酒店浴室，打开吹风机。

    “嗡嗡嗡...”

    他手持吹风机，一边吹头发，一边陷入沉思。

    真没想到兰石力居然会疯。

    不过也好，兰石力的结局，也算是解了范逸的心头之恨！

    如果把兰石力送进监狱，保不齐他会用什么手段争取到量刑，甚至出狱。

    现在好了，精神病院成了兰石力最后的归宿。

    疯癫、自残成了兰石力仅有的执念。

    兰石力将永远受困于自己的思想“监狱”，无法逃脱。

    一想到兰石力往后余生，只能在不断的自残，和伤口反复愈合反骨撕裂中度过。

    范逸就莫名嘴角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