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多，江恒掐灭了烟头。

    这一天的大起大落，比他过去一年经历的都多。从被李峰跟陈兰兰逼到绝路，到获得系统，再到豪掷千金初尝返现的滋味，一切都像一场不真实的梦。

    但他口袋里那张冰凉的黑卡，跟银行账户里实打实的余额，都在提醒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躺在床上，疲惫感一下就涌了上来，很快就沉沉睡去。

    ......

    另一个狭窄的出租屋里，气氛却不太对劲。

    后台化妆室级，柳婧刚下播，默默的听着另外三个女主播尖酸刻薄的议论。

    “行啊小妖精，真人不露相啊，钓了个37级的大哥？”那个穿吊带的主播抱着手臂，冷笑着说。

    “装什么清高，之前让跟大哥互动一下就跟要她命似的，现在人家刷点钱，还不是乖乖的？”另一个主播附和道，语气里满是嫉妒。

    “我看那大哥就是玩玩而已，图个新鲜。等他玩腻了，看你还上哪儿找这种冤大头去！”

    面对这些夹枪带棒的话，柳婧只是低着头，死死攥着自己的衣角，一句话也不说。

    她知道，她们不是在生气，只是在嫉妒。

    嫉妒那个叫“坐看云起”的大哥，从头到尾，一眼都没有看她们。

    等她们说累了，各自回家，房间里终于安静下来。

    柳婧躺在出租屋的床上，看着自己抖浪后台那两万块的礼物收入，扣掉平台分成也有一万块。

    一万块。

    这是她过去几个月拼命打零工都攒不到的数字。

    她想起了家里那个不成器的弟弟，想起了父母那句“五十万彩礼，不然你弟就要去坐牢”的最后通牒，还有自己被强行按住撕碎高考报名表的那个下午。

    她逃了出来，身上只带了几百块钱，承诺在高考前凑够五十万。

    所有人都觉得她疯了。

    可现在，她看到了希望，一丝微弱但又真实存在的希望。

    那个叫“坐看云起”的男人，是她唯一的稻草。

    她鼓起勇气，点开私信，颤抖的手指把自己的绿泡账号发了过去。

    【云起哥，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希望您能加一下。】

    发送完毕，她将手机紧紧抱在胸口，好像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

    ......

    下午，阳光正好。

    江恒睡到自然醒，只觉得神清气爽。

    他冲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打车去了他以前的公司，“北峰MCN”在的写字楼。

    东山再起！指日可待！

    自己要把营业执照这些手续都拿回来。

    电梯门打开，熟悉的楼层景象却变得陌生无比。

    走廊尽头，原本挂着公司招牌的地方空荡荡的，就留下几个刺眼的螺丝孔。

    公司大门的玻璃碎了一地，里面更是被搬得空空荡荡，只剩下一地狼藉跟一些搬不走的破烂办公桌椅。

    一块歪歪扭扭被人从墙上撬下来的亚克力公司牌被随意的扔在门口，“北峰MCN”LOGO上满是肮脏的脚印，一角已经碎裂。

    这里承载了他三年的心血跟梦想。

    江恒弯腰，将那块残破的公司牌捡了起来，用袖子擦去上面的污渍。

    他没有感到悲伤，心中反而燃起一股更加炽烈的火焰。

    他会回来的。

    不仅要回来，还要站得比以前更高。

    “哟，这不是我们的江总吗？怎么，公司都黄铺了，还舍不得这块风水宝地，回来凭吊啊？”

    一个油腻又尖酸的声音在身后传来。

    江恒回头，一个穿着物业经理制服的胖子正抱着手臂，满脸幸灾乐祸的看着他。

    这人叫王大海，以前江恒公司开得风生水起时，他一口一个“江总”叫得比谁都亲，点头哈腰，活像条摇尾巴的狗。

    王大海旁边还站着个瘦猴似的保安，也是一脸的鄙夷跟看好戏的表情。

    “王经理。”江恒淡淡的应了声。

    “别，我可担不起。”王大海夸张的摆摆手，用鼻孔对着江恒，“我就是来提醒一下，你公司还欠着三个月的物业费，不多，三千六，江总什么时候结一下？”

    江恒的目光落在他那张肥脸上：“会给你的。”

    “会给？什么时候？等烧给你吗？”王大海嗤笑一声，旁边的瘦猴保安也跟着嘿嘿笑了起来。

    “江恒，我他懒得跟你废话！”王大海的脸沉了下来，向前一步，几乎要戳到江恒的鼻尖，“今天你要是交不出来，也行。我给你指条明路。”

    他压低声音，眼神淫邪的在空荡荡的公司里扫了一圈：

    “我听说你公司以前那些小主播，一个个都水灵得很。”

    “你把她们的联系方式，还有……嘿嘿，那些你们内部拍的私房照，给我几套，这三千六的账，我就当屁给放了，怎么样？”

    瘦猴保安猥琐的附和：“是啊江总，王经理这是给你面子！别不识抬举！”

    江恒的眼神瞬间冷得能结冰。

    “滚。”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嘿，给脸不要脸了是吧？”王大海彻底撕破了脸皮，他肥胖的身躯往旁边一横，和瘦猴保安一起，正好堵住了电梯的入口。

    “行啊，不给也行。那你从我这裤裆下面钻过去，我再给你宽限一个月！不然，我立马报警，再给你房东打电话，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他的声音很大，周围几个办公室的人都探出头来，指指点点，满脸都是看热闹的讥笑。

    江恒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但他知道，现在动手，只会让自己更狼狈。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松开拳头，反而平静的举起手中那块残破的公司牌，目光死死的钉在王大海的脸上。

    “王大海，你记着今天说的话。”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跪在这块牌子下面，把它舔干净。”

    说完，他不再看那两个愣住的蠢货，也无视了周围的指指点点，转身走向了另一侧的安全通道楼梯。

    他的背影挺得笔直，每一步都踩得极重，好像要将今日的羞辱，尽数踩在脚下。

    晚上，江恒回到出租屋，吃着泡面，才想起看手机。

    他看到了柳婧发来的私信，以及那个绿泡账号。

    他复制账号，发送了好友申请。

    等了一会儿，对方没有立刻通过。江恒猜想，她这个点应该正在团播，没法看手机。

    他也不急，点开了抖浪。

    苏叶桐的直播间已经开了，人气比昨天高了不少，有几百人在线，显然是昨晚那波豪刷吸引来的流量。

    但他没有立刻点进去，因为首页的PK推荐位上，赫然就是苏叶桐和另一个主播的连线画面。

    屏幕被一分为二。

    左边，苏叶桐脸色苍白，紧咬着嘴唇，显得无助又倔强。

    右边，一个顶着光头的猥琐男人正嚣张地对着镜头大笑，正是小小杨。

    他今天显然是有备而来，直播间里一个挂着LV.39级“杨家大姐”牌子的大哥，正不停地刷着小礼物，底气十足。

    弹幕里，一群挂着“小小杨”粉丝牌的人正在疯狂刷屏。

    “莉娅，怎么不敢接PK啊？怕了？”

    “昨天那个大哥呢？就一晚上功夫就不行了？玩腻跑路了呗！”

    “LV.18小小杨的腿毛：就是，神豪大哥哪有空天天看你这小主播，图个新鲜罢了！”

    “杨家大姐：弟弟别怕，今天姐给你兜底，随便打！”

    小小杨看着弹幕，笑得更得意了：“莉娅妹妹，听见没？不是我逼你，是观众们想看啊！”

    “你那个云起哥呢？叫他出来溜溜啊！不会真的一夜春宵，提裤跑路了吧？哈哈哈！”

    苏叶桐被他说得眼圈泛红，却一句话也反驳不出来。

    她知道，对方就是来羞辱她的，接了PK是输，不接更是被人嘲笑。

    江恒看着这一幕，眼神冷了下来。

    他没有像昨天一样直接冲进去刷礼物。

    他退出了抖浪，点开了绿泡，飞快地打下一行字发送了过去。

    【坐看云起】：跟他打PK，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