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吴俊聪的供述，他刚开始杀人取皮时，还只是单纯将皮收藏起来。

    并没有将其制成皮制品售卖。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对女友的思念，也越来越强烈。

    吴俊聪对女友的爱，无处表达，他越来越难受，越来越痛苦。

    他有种冲动，迫切需要一个途径，表达自己对女友的爱。

    直到张萱萱死后大半年，也就是八年以前。

    吴俊聪制作皮偶后，在观看自己的人皮收藏品时，忽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也许，他可以将人皮制成常见的皮制品售卖，并在上面灌注他对女友的爱？！

    他胆子小，怕被抓，因此爱的表达，并没有很直接。

    而是通过编码，隐晦地表达。

    虽然知道别人看不懂，但总归是内心情感的一个宣泄途径。

    “为什么要用人皮，用制作普通皮偶的动物皮，制成皮制品售卖，不也可以？

    而且可以在皮制品夹层里，大胆的表达你对张萱萱的爱。

    不用担心被发现后调查，这岂不是更好？”

    审讯员疑惑问道。

    吴俊聪的回答，也很直接：

    “不好！

    一点都不好！

    肮脏的动物皮，怎么有资格承载我对萱萱的爱？

    自然是更高级的人皮，更合适！”

    沈庭推测，这方面的偏执，可能与吴俊聪的精神洁癖有关。

    这也影响到，他选择取皮目标的标准。

    不过，他的标准，和沈庭的剖绘结论，稍有不同。

    沈庭的结论——

    不但要求没有血污，物理层面的干净.

    更要求心灵方面干净。

    前者通过倒吊放血。

    后者则是在寺院、道观的香客里寻找。

    这结论，更像死板的条条框框。

    而吴俊聪的标准，更加主观，没有那么多限制，而且更加谨慎。

    作案早期，他会在流浪汉、离群索居，但信仰宗教的人里，选择目标。

    云游的道士、尼姑和僧人，是他关注的重点。

    后期标准变化，是因为在人皮制品上刻印编码这种表达方式，还是太隐晦了。

    不足以完全表达他对女友的爱！

    直到两年前的春节，吴俊聪积累的爱，几乎达到了极限。

    好像火山一样，要彻底爆发。

    同时，没有张萱萱陪伴的日子，让他格外的绝望。

    而在看春晚的时候，他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想办法上春晚，向张萱萱表白。

    然后彻底结束自己的生命，追随女友离开。

    从那之后，他每天每时每刻，都期待那个瞬间的到来。

    计划逐步完成，他也变得越来越激动，越来越兴奋。

    这导致他的作案手法，开始发生明显的变化。

    之前谨小慎微，小心翼翼，但现在无所谓了。

    他选择目标的标准，不再那么严格。

    只要在道观寺庙祈福的人，就可能成为他的目标。

    吴俊聪原本计划，用三年完成目标。

    但他发现自己等不了那么久。

    关键是计划执行的异常顺利。

    两年后的春节，就获得了上春晚表演的机会。

    在那之后，他变得更加兴奋，甚至癫狂。

    最后一次作案，杀死苏可馨并取皮，根本没有丝毫隐藏。

    因为隐不隐藏，对他来说，已经没有差别。

    “所以，你是故意把人头丢进鱼塘。

    尸体，倒吊在木屋里？

    目的，就是能被警方发现？

    也成为你的表演‘观众’？

    甚至！

    最后杀死苏可馨，也是为了引起警方的注意？

    因为苏可馨的人皮，你根本没时间制作人皮制品，更没有这个需求了。”

    审讯员问道。

    吴俊聪耸耸肩：“当然！

    能来观看我表白的观众，自然越多越好。

    而且，如果能让警方参与，影响一定更大，关注的人，一定会更多。”

    “那你怎么知道，警方一定会在你表演的时候，才查到你？

    如果早一点，岂不是能对你进行抓捕，影响你的计划？

    而晚一点，也看不到你的表演！”

    “比我上台表演的时间更早发现我，根本不可能。

    我自认作案很小心，要不然也不可能这么多年，没有被你们发现。

    说实话，你们能在表演的时候，找到我，已经非常出乎我的预料了。”

    沈庭微微皱眉。

    这解释，让他感觉有点不对劲。

    如果吴俊聪认为，警方不可能在他表演之前找到他，那农屋里的布置——

    《鸿门宴》！

    欢迎警方的无头倒吊皮偶！

    还有笔记最后的“来吧！来找我！来欣赏！来见证！”

    这些，有什么意义？

    吴俊聪怎么能确定，警方会在他表演之前，找到那农屋。

    毕竟，如果表演之后再找到那里，那么复杂的布置，不就白费了？

    无异于化妆给狗看！

    如果吴俊聪确定，警方会在他表演之前，发现农屋，那根据是什么？

    又凭什么认为，在发现农屋后，不会在他表演之前就锁定他？

    简单来说！

    吴俊聪这套操作，太复杂了。

    一不小心，他的很多布置，就可能变成笑话。

    “问题是，从结果来看，还真让他给做成了。

    而且，吴俊聪现在也没必要隐瞒什么。”

    但沈庭假设自己是制皮人，肯定不会做这么多极限操作。

    “也许，这就是连环杀人狂和普通人的不同之处？”

    沈庭思索着。

    审讯员也提出最后的问题：

    “八年以来，其他受害者的尸骨，你是怎么处理的？”

    “丢了，丢到了一处深涧里。”

    审讯员拿给他一份地图。

    吴俊聪辨认了片刻，在山林里，点出一片区域。

    警员们一看，全都惊异的看向沈庭。

    因为吴俊聪点出的深涧，恰好在沈庭之前圈出的，山林里的一个红圈区域里面。

    只不过，因为先后在鱼塘发现人头，以及沈庭在木屋发现倒吊尸体，那处红圈区域，没能彻底搜查。

    “沈庭那红圈，圈的也太准了吧！”

    “不但红圈圈的准，剖绘结论，也准的不像话。”

    “除了一些太细节、太个性的东西，这制皮人几乎被沈庭剖析的清清楚楚。”

    “这也太强了！”

    ……

    审讯结束！

    案件正式进入结案阶段。

    一行人回到信义区公安局。

    沈庭刚准备完成自己负责的那部分结案报告，刘慧明就找到他。

    他扶了扶镜框，神情稍微有些尴尬：

    “沈庭，你有时间吗？

    我想请教一下，我对制皮人的剖绘，问题出在哪里？

    为什么会和真相，有这么大的偏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