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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24章 无常经

    作品:《十国侠影

            姜东樾单手端着强弩,姿态很稳,像个尽职的牧人。

        他眼神平静地看着自己羊圈里的羊都乖乖地走进了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心里的千斤重石像是被一只手拖了起来,稍微好受了一些。

        他没有立刻跟进去。

        人活着,做很多的事情时都需要等一等。

        等等风,等等雨,也等一个能让自己重新成为自己的时间。

        他需要找回那种感觉。

        那种将所有人的名,都轻轻巧巧攥在手里,毫不费力的感觉。

        当他再缓缓转过身,脸上重新挂上了那种有些虚假的,悲天悯人的温和。

        他的目光像是暮春的风,拂过一池静水,不带半点涟漪,轻轻地一一扫过那些还跪伏在地上的少年少女。

        他们还活着。

        他们的眼神里,是对他不敢抬头言说的敬畏。

        这就够了。

        姜东樾心满意足地想,不多不少,刚刚好。

        他要的就是这个。

        “诸位。”

        他顿了顿,像是在琢磨用词,又像是在享受片刻唯我独尊的安静。

        “都瞧见了吧。”

        “有些人,骨子里就喂不熟。”

        “咱们给了他们活路,他们却总惦记着,要回头咬咱们一口。”

        他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痛心疾首,像是自家养的狗不懂事,跑出去咬了邻居家的鸡。

        “我不杀他们,不是我心软。”

        “都说佛陀有好生之德,我是个俗人,但既然来了无常寺,就也得学一学佛家的慈悲。”

        “这扇死门,是给他们的教训,也是给他们最后一次机会。”

        这番话说得,当真是情真意切,感人肺腑。

        若不是亲眼见过他方才那副嘴脸,或许真有人会信了这番鬼话。

        那些跪在地上的少年少女,依旧低着头,恨不得把下巴都埋进锁骨里,不敢言语。

        他们像一群被冰雹砸蔫了的庄稼,只想把自己缩得再小一些,最好能缩进地缝里,不被人瞧见。

        姜东樾对这种反应很满意。

        他要的就是这种不容置喙的服从。

        他重新端起强弩,转身面朝那片深邃的黑暗深吸了一口气。

        该他了。

        他一步,踏了进去。

        脚下的触感,从潮湿阴冷的石面,变成了干燥的、带着颗粒感的灰尘。

        一股子比外面更沉闷、更古老的腐朽气,像是从棺材板里透出来的,扑了他满头满脸。

        他走了几步。

        然后,有光亮了。

        火光如一条被惊醒的长蛇,沿着石壁,从近到远,飞快地蜿蜒而去。

        顷刻之间,便将这片被黑暗囚禁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天地,照得亮如白昼。

        姜东樾的瞳孔,在那一瞬间,剧烈地收缩了一下。

        他看见了。

        看见了那个比外面洞穴要大上数倍的,巨大、空旷的圆形石室。

        也看见了石室尽头那七扇一模一样紧闭的石门。

        更看见了正对着他的那面石壁上,那一行行用早已干涸发黑的血写就触目惊心的大字。

        他的目光像是被钉子钉住了,死死地钉在了最后那一行字上。

        【胜者有食】

        他手里那个装着二十枚解药的玉瓶,此刻变得滚烫,像是攥着一块烙铁,烫得他手心生疼。

        有吃的,人就能活下去。

        血毒成了最后要挟他们生命的枷锁。

        解毒才是真正把自己的命握在手中的办法。

        他的解药,成为了最后的筹码。

        他必须得活下去。

        他的目光开始搜寻猎物。

        他看到了靠在墙角,双目已废的曹观起。

        又是他。

        又是这个阴魂不散的瞎子。

        他还笑得出来!

        就是他用那几句轻飘飘的话,戳破了他所有的伪装,让他不敢杀,不敢留。

        现在又是他。

        用那副该死的,嘲弄的表情,看着他。

        “是你!”

        姜东樾的眼睛,瞬间被血色填满。

        他猛地举起手中的强弩。

        乌黑的弩身,森冷的箭矢。

        直直地对准了那个一无所有,只剩下一条贱命的瞎子。

        “我要你死!”

        曹观起的脸上,依旧挂着那抹淡淡的,却能将人逼疯的笑。

        他没有躲。

        甚至还往前轻轻挪了一步。

        像是在迎接,那即将到来的死亡。

        也像是在嘲讽。

        嘣!

        一声清脆的弦响,撕裂了石室的死寂。

        那支凝聚了姜东樾所有愤怒与不甘的箭矢,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呼啸而出。

        直奔曹观起的眉心。

        “小心!”

        桃子的惊呼声与箭矢的破空声几乎同时响起。

        她的身形快得像一道贴地游走的魅影。

        在箭矢即将触及曹观起的那一瞬,她猛地将曹观起向后一拽,两人狼狈地跌进了离他们最近的那扇敞开的石门。

        噗!

        箭矢深深地,钉入了他们身后那扇石门旁的墙壁上。

        箭羽兀自颤动不休。

        隆!

        一声巨响,沉闷如山倾。

        那扇吞没了桃子和曹观起的石门,应声而落。

        厚重的巨石,严丝合缝地将门洞彻底封死。

        也隔绝了里面所有的声息。

        石室里陷入了片刻的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呆住了。

        赵九的瞳孔在那扇石门落下的瞬间猛地一缩。

        他没有任何犹豫。

        几乎是出于一种野兽般的本能,他猛地转身,拖着那条不大利索的伤腿,冲向了离自己最近的另一扇石门。

        裴麟的反应,比他只慢了半分。

        他一把拉起还在发抖的弟弟,身形如电,紧随赵九之后,闪身进了另一扇门。

        隆!

        隆!

        又是两声几乎同时响起的巨响。

        两扇巨大的石门轰然落下。

        将赵九,将裴麟和裴江,都严严实实地,封锁在了那片未知的黑暗之中。

        转眼之间。

        七扇门关了三扇。

        原本还算热闹的石室里,瞬间变得空旷起来。

        只剩下那个还端着强弩,脸上满是疯狂与错愕的姜东樾。

        以及那些跪伏在地,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的,剩下的粮草。

        姜东樾呆呆地看着那三扇紧闭的石门。

        找到了第四扇钻了进去。

        轰隆——

        最后那声巨响,不是砸在石门上,是砸在了赵九的心口上,震得他四肢百骸都跟着发麻。

        门落下了。

        严丝合缝。

        像是一口被钉死了的棺材,将他与外面那个充满了血腥、疯狂与算计的世道彻底隔绝。

        黑暗。

        能吞掉声音,吞掉念想的黑暗。

        安静。

        能听见自己心跳声的安静。

        赵九没有动。

        他只是静静地站着,手里紧紧攥着那把还带着别人血腥气的刀。

        他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风声没了。

        人的呼吸声没了。

        烛火摇曳的噼啪声也没了。

        整个世界仿佛都在那扇门落下的瞬间,被一只无形的手掐断了所有声响。

        空气里的味道变了。

        不再是那种混杂着腐朽、血腥与尘土的污浊气味。

        而是一种很干净的带着一丝微凉的石头独有的味道。

        他试探着向前迈了一步。

        脚下不是冰冷坚硬的石板,而是一种柔软的,带着些许弹性的触感。

        像是什么东西的皮毛。

        他蹲下身,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触摸着。

        是一张完整的兽皮地毯,很厚,很软。

        就在他的指尖触及地毯的一瞬。

        嗤。

        一声轻响,像是有人在远处划着了火折子。

        前方不远处,一豆昏黄的火光骤然亮起。

        那是一根插在墙壁烛台上的蜡烛自个儿燃了。

        火光很弱,却足以让赵九看清自己身处的这个地方。

        这是一间很小的石室。

        四四方方,一眼就能望到头。

        墙壁被打磨得极为光滑,脚下铺着厚厚的兽皮地毯。

        正对着他的墙边摆着一张小小的石桌。

        桌上也点着一根同样的蜡烛。

        烛火旁,摆着一个木制的托盘。

        盘子里是一块烤得焦黄流油的肉,看样子,像是羊腿。

        肉的旁边,还有一个黑陶的杯子,以及一个鼓鼓囊囊,用麻布包着的东西。

        赵九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一股难以抑制的饥饿感,如同被唤醒的野兽,在他的胃里,疯狂地咆哮起来。

        他拖着伤腿,一步一步,警惕地走到石桌前。

        那股浓郁的肉香,混合着某种谷物特有的香气,像一只无形的手,蛮横地钻进他的鼻腔。

        他没有立刻去碰那些食物。

        他拿起刀,用刀尖小心翼翼地挑起一小块肉,凑到鼻尖闻了闻。

        没有异味。

        他又将那块肉放在烛火上烤了烤。

        肉里的油脂发出滋滋的声响,没有冒出任何不该有的烟雾。

        他这才放下心来,不再犹豫。

        他将那一大块羊腿肉,吃得干干净净,连骨头上的最后一丝肉筋都没有放过。

        长年的饥饿都是经验,娘教过他,人在最饿的时候,见到食物一定要慢慢吃,否则那些食物进了肚子里,就会要了你的命。

        他打开麻布包。

        里面是两个还带着温热的馒头。

        他一口气将两个馒头都塞进了嘴里。

        最后端起黑陶杯子,将里面的清水一饮而尽。

        一股暖流,从胃里升起,缓缓流遍全身。

        那两根断裂的肋骨,似乎不再那么疼痛。

        血毒带来的灼热感,也被这股暖流暂时压制了下去。

        他感到自己的身体里,重新充满了力气。

        吃饱了。

        在这鬼地方,竟然能吃上一顿饱饭。

        赵九靠在冰冷的石壁上,长长舒了一口气。

        他看着空空如也的托盘,心里却没有半点喜悦。

        他知道,这顿饭不是白吃的。

        无常寺里的菩萨,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他的目光落在石桌上,那根静静燃烧的蜡烛旁。

        那里还放着一样东西。

        一本很薄的书。

        书的封面是用某种不知名的兽皮制成的,呈现出一种暗沉的青灰色。

        上面没有字。

        赵九伸出手,将那本书拿了起来。

        入手微凉,带着一种古旧的质感。

        他翻开了第一页。

        三个用朱砂写就的,笔锋凌厉如刀的大字,映入眼帘。

        《无常经》

        他的瞳孔,微微一缩。

        无常经。

        石壁上的血字,第一句“无常经成者,入无常寺”。

        原来,这就是钥匙。

        他继续向后翻去。

        书里面,没有长篇大论的经文。

        只是一幅幅,用极其简练的笔触,勾勒出的人体图。

        每一幅图上,都标注着一些红色的线条与圆点,似乎是某种经脉与穴位的走向。

        而在图画的旁边,则是一套套,同样用图画展示的,简单而又致命的招式。

        劈,砍,刺,撩……

        每一招,都直指人身要害。

        没有半分花哨,只有最纯粹的,最高效的杀戮。

        这不是什么佛经。

        这是一本,教人如何杀人的秘籍。

        赵九一页一页仔细看着。

        他的脑子转得飞快。

        七扇门。

        一日一开门,一日一死战。

        胜者有食。

        现在,又多了这本《无常经》。

        所有的线索,都在这一刻,被串联了起来。

        每天,都有一场必须分出生死的战斗。

        赢的人可以活下来,可以得到食物,可以继续学习这本杀人的经文。

        输的人,就成为赢家脚下的骸骨,成为这片土地的养料。

        日复一日,直到决出最后的,那个唯一的胜者。

        赵九合上了书。

        他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看向那扇严丝合缝的石门,仿佛能穿透那厚重的石壁,看到外面那个同样被困住的裴麟。

        看到那个,被愤怒与羞辱冲昏了头脑的姜东樾。

        明天。

        天亮之后。

        这七扇门里,会有一扇,被重新打开。

        然后就是一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战斗。

        他的对手,会是谁?

        是冷静得可怕的裴麟?

        还是那个手持强弩的姜东樾?

        亦或是某个他从未见过的,同样被关在这该死地方的陌生人?

        赵九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必须活下去。

        他合上书,闭上眼,再睁开时,眼里的迷茫已经不见了。

        他重新拿起那本《无常经》。

        目光落在第一幅图上,那个简单的,却蕴含着无尽杀机的姿势。

        他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拖着那条伤腿,在这间只够一人转身的石室里,一板一眼地举起了手中的刀。

        他只有一个晚上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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