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光决绝，转身回卧室换了身衣服。

    不签协议？嫌她丢脸？

    那今天就给他长长脸！

    她下楼，却没进厨房，而是径直走向了会客室。

    门一开，满屋子谈笑风生戛然而止。

    “你进来干什么？”陆俨之开口，声音里带着被打扰的不悦。

    沈霜扬起一个笑：“各位好，我想问问，今天的外卖有哪里不满意吗？”

    一位王总调侃：“陆总，你家这佣人也太不懂事了，外卖怎么能配不上你身份？干脆把她开除吧。”

    陆俨之脸色一沉，刚想开口，就被沈霜抢了话。

    “您误会了，我是陆总的太太，沈霜。”

    那人一愣：“陆总的太太？”

    “就是沈家那个？”

    有人打量了她一眼——

    一袭洗得发白的家居裙，头发简单绑着，脚上是一双平底布鞋。

    这一身，和陆家的富丽堂皇格格不入。

    会客厅里瞬间响起低低的议论声。

    换做以前，她必羞愧难当。

    只是现在，陆太太的身份对她来说早就无关紧要。

    该难堪的，另有其人。

    她目光落到陆俨之身上，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难堪到了极点。

    有人圆场：“原来是陆太太，气质真好，是贤内助。”

    “还亲自下厨，陆总有福气。”

    话好听，但语气里的那点看笑话的意味，藏得并不高明。

    陆俨之强压怒火，僵硬勾唇：“你喜欢，改天我让她去你家做几个菜。”

    沈霜微笑着接过话：“可以啊，我不挑主顾——上门做菜、打扫家务都可以”

    说完又大声报了一遍自己的手机号码。

    话一落，空气顿时凝了几秒。

    纵然陆俨之刚才还能勉强维持体面，此刻也有点挂不住了。

    毕竟堂堂陆家二少奶奶，把自己当成保姆推销。

    还当着一屋子生意场上的熟人。

    他只能维持着那个僵硬的坐姿，承受着难堪。

    沈霜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冷笑一声。

    她伺候陆家这么多年，顺手搭点儿人脉不是应该的吗？

    她在陆家干着佣人的活，受着气。

    不如换个地方，认真赚钱。

    午饭结束后，宾客陆续离开。

    沈霜正要上楼，被陆俨之拽住胳膊。

    “沈霜，你知不知道今天这个饭局坐着的都是什么人？！我不就打你一巴掌，又是离婚又是闹这一出，至于吗？”

    沈霜挣扎着手腕：“你非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他逼近一步，眯了眯眼：“那不然就是缺钱了？用这种方式来引起我的注意？”

    沈霜一听这话，笑了。

    “没错。”她仰头看他，眼神不闪不避，“钱，确实不够。这个月的生活费，你什么时候给？”

    “还真是跟你妈一个样，千方百计算计陆家。”

    陆俨之冷笑着甩下这句话。

    沈霜刚想回嘴，楼梯上响起脚步声。

    程加暮换了身米白色家居服下来，长发松松垂着，脸色比刚刚要好不少。

    陆俨之火气稍减，走过去低哄：“胃还痛吗？”

    手自然地碰了碰她的手背。

    程加暮轻声回答：“好多了，你不用担心。”

    “那就好，下次沈霜再做了什么，你不喜欢就不用委屈去吃。”

    沈霜看着他眉眼间满是关切。

    突然想到一件事。

    上辈子她发烧到三十九度，被陆俨之一个电话催促去公司送饭。

    她硬撑着爬起来做饭，冒雨送去

    等她赶到，却看到办公室里，他和程加暮有说有笑，桌上摆着精致的外卖寿司。

    他看了看她做的，淡淡说：“你来这么晚，做的还都是大嫂不爱吃的。”

    然后随手扔进垃圾桶。

    她虚弱站着，却只看到他嫌弃的眼神。

    收起回忆，她抬眼，看到程加暮走近。

    “小霜，你别往心里去，俨之也是着急。”

    沈霜看着她这大家闺秀的模样，只觉得可笑。

    上辈子，她无意撞破程加暮躲在露台打电话，才知道她是被错抱的。

    程家人为了名声，没有公开这件事，把她嫁进陆家后就带着亲女儿定居到国外。

    而程加暮的亲生父母，只是一对寻常夫妻，在电话里说要给她介绍对象改嫁。

    程加暮要是改嫁，身份就会被戳破，那她就真的再也过不上豪门日子了。

    她只能拼命抓住陆俨之这根稻草。

    可陆俨之，偏偏她也指望得上。

    想到自己前世的眼角膜，沈霜心口酸涩。

    “大嫂，别跟她费口舌。”陆俨之对程加暮道，“待会儿去公司看新办公室，没问题就给你办入职。”

    程加暮笑着点头：“希望我这个空降兵不会给你带去麻烦。”

    “怎么会？你来是帮我的忙。”他拿起外套，看向沈霜，“你没上过班，不懂人情世故就别添乱。今天那些人要不是看我的面子，没人会给你好脸！”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出门。

    客厅安静下来。

    沈霜站着没动，心口像被针扎一样。

    明明她也是名校毕业，也收到过不少大公司的橄榄枝。

    可家里一夕变故，每家公司的背调都没通过。

    没人要她，久而久之她也进不去职场了。

    她唯一的经验，就是在陆家做保姆，领着生活费过日子。

    他心情好就多给点，心情不好就少给点。

    受着窝囊气，拿着窝囊费。

    收回思绪，沈霜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

    她这辈子还很长，不能就这样定得在陆家。

    换了身衣服，她拿起车钥匙走出大门。

    她今天，还有一件至关重要的事要去做。

    驱车一路到银行。

    她走进柜台：“你好，我要挂失一张储蓄卡，申请冻结。”

    那张卡，是她攒的钱。

    母亲曾一把鼻涕一把泪：“妈给你存着，攒够了就把老宅买回来！”

    她信了这鬼话。

    结果呢？

    全给弟弟挥霍了。

    她到死都没能回到自己的家。

    这张卡，是时候断了。

    银行柜员动作利落：“好的沈小姐，原卡已冻结。余额753889.2元会转至您的新账户。新卡会在五个工作日内邮寄到您家中。”

    沈霜点头：“谢谢。”

    她转身走出银行。

    阳光正好，落在她身上温暖宜人，浑身说不出的松快。

    突然电话响起，是一通视频来电。

    沈霜挑眉接通，屏幕上亮出奢牌店的logo。

    “小霜！快看！”沈母声音兴奋，“这大衣才三万多，太划算了！还有这包，限量款！”

    镜头猛地一转，又对准了试鞋的沈霖：“你弟这双鞋，意大利定制进口的......”

    沈霖对着镜头嘚瑟地抬了抬脚。

    “姐，这鞋上面还刻了我的名字......”

    沈霜看着屏幕上那两张虚荣扭曲的脸，心里冷笑连连。

    家里破产后，妈和弟弟仗着她兜底，硬撑富贵场面。

    这钱，她上辈子到死都没用在自己身上。

    收回思绪，沈霜脸上绽开一个无比真诚的笑容。

    “妈！您眼光真不错！不过陆俨之还没给这个月的钱，要不您先刷信用卡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