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亿美金，多一分，都没有。”

    谈判桌对面的男人“霍”地一下站了起来，声音因为惊愕而拔高了八度：

    “等……等等！两亿美元？！

    当初我们可是花了十二亿美元从你们手上买走的海运公司，现在你们想用两亿就给收回去？！”

    “既然贵公司没有出售的意向，那也没办法。今天的会谈就到此为止吧。”

    方幻海运的总经理，杜远航，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只是发出一声极轻的、近乎叹息的冷哼，随后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口，一脸“你爱卖不卖”的表情，说着就准备起身。

    “我们的时间很宝贵，外面排着队想把公司卖给我们的，都从法兰克福排到巴黎了。”

    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仿佛一记重锤砸在了对方心口。

    “别别别！”

    眼看杜远航真要离席，那人彻底慌了，再也顾不上风度，一个箭步上前，几乎是按住了他的胳膊，

    “两亿……这也太黑了啊！连我们的债务都平不掉！四亿行不行？给个活路吧大哥！”

    杜远航停下脚步，侧过头，眼神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遗憾”：

    “在这易情肆虐的当口，您远道而来，真是不容易。

    但既然谈不拢，那我们也没办法，您请回吧，路上注意安全。”

    “等等！别走！三亿！三亿美元！不能再低了！这是我们的底线！”

    对方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哀求。

    成了。

    听到这个数字，杜远航一个流畅至极的后撤步，行云流水般重新坐回了位置上。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像一头闻到血腥味的鲨鱼。

    “看，这不就结了？早这样多好，非得让我浪费口水。”

    他啪地一声打了个响指，

    “三亿美金，成交！合同草案，你们那么有诚意，想必是带来了吧？”

    “……”

    对面公司的一众高管，面如死灰，眼神里写满了屈辱与荒唐。

    他们感觉自己不像是来谈判的，更像是被按在地上待宰的羔羊。

    ***

    签完合同后，会议室的门在身后关上，杜远航长舒了一口气，揉了揉眉心。

    “今天还剩几个谈判？”他问身旁的助理。

    “报告杜总，还有两个。

    一个需要您亲自到场，另一个是网上视频会议。

    对方都已经等候多时了。”

    杜远航扭了扭脖子，带着几分自得的疲惫：

    “呼……知道了。好久没这么高强度地连轴转，还真他娘的有点吃不消。”

    “不过，杜总……”助理小心翼翼地开口，

    “照您这么个砍价法，咱们的预算……怕是还会剩下很多啊。”

    “哦？”杜远航挑了挑眉。

    “是啊，我们现在基本是以清仓甩卖的骨折价在收购这些公司，比预期的花费少太多了。”

    助理顿了顿，小心翼翼地措辞，

    “这哪是收购，这简直就是趁火打劫啊！”

    “哈哈哈！”杜远航发出一阵粗犷豪迈的笑声，

    “苏董把我派来，不就是干这个的吗？

    我老杜这辈子，卖东西就讲究一个狮子大开口，买东西就信奉一个拦腰斩骨折！

    这活儿，我最拿手！”

    想当初，方幻投资旗下的航运集团，被那帮欧洲佬强行肢解，他硬是把一块块“尸体”卖出了天价。

    而那笔巨款，按照苏皓的指示，一分没动，全都封存在账上。

    苏皓当初的命令就一个：把钱留着，别动。

    现在问题来了，这笔尘封的资金终于解冻，但按照目前的“骨折价”收购速度，任务全部完成后，这笔钱依旧会剩下庞大的一笔。

    “苏董不是说，让我们把钱全部花光吗？”助理有些不解。

    “对啊，他是说，把我们当初被抢走的产业，一个不落地全都给老子抢回来！”

    杜远航靠在椅背上，眼神悠远，

    “顺带把这些年失修的、有窟窿的地方，都用这笔钱给填上。

    可现在这情况，就算把失地全收复了，钱还是多得花不完。”

    “是啊！剩下的钱，难道苏董的意思是……

    让我们把其他那些濒临破产的航运公司，也一起吞并了？”

    助理大胆猜测。

    这话，点燃了杜远航心中的一团火。

    他心中一直有个未竟的执念，一个宏大的野望：

    那就是彻底掌控这片海洋的命脉，打造一个前所未有的航运帝国！

    一个再也不是什么狗屁的欧盟、老美，随便哪个政府伸伸手就能拆散的无敌巨舰！

    等等，这个任务……是谁给他的来着？

    苏董吗？

    说实话，他记不清了。

    或许，这根本不是苏董的命令。

    而是当初公司被夺走后，那段蛰伏的日子里，他自己一个人在黑暗中磨砺獠牙时，于心中滋生出的滔天恨意与执念！

    管他呢！

    无论如何，现在，就是他一雪前耻，实现这个宏愿的唯一的，也可能是最后的机会！

    更何况，苏董不是亲口下了“圣旨”吗？

    “把账上所有的钱，全部花光！”

    以苏董那种神鬼莫测的算计，这句话里，必然藏着惊天的深意！

    杜远航眼中精光爆射，他懂了！

    苏董的意思，绝对是让他收复失地之后，用剩下的钱，去尽情地、肆意地、痛快地…

    去泄愤！

    去填平心里所有的遗憾！

    去吐出胸中积郁多年的那口恶气！

    “雷达给我继续转起来！”杜远航眼中精光一闪，对助理下令，

    “不止是那些被我们搞垮的，现在整个航运都停摆了，想卖身续命的公司肯定还有一大堆！全都给我找出来！”

    “是！可是……”助理面露忧色，

    “杜总，咱们这么疯狂地扩张，真的没问题吗？

    您也说了，现在航运业等于瘫痪了，大家都是泥菩萨过江，我们把这些烂摊子全接过来…

    会不会，最后因为船太多、业务太少，把自己给活活撑死了？”

    这是一个致命的问题。

    说实话，杜远航自己也怕。

    但是，苏董会想不到这点吗？

    那个仿佛开了天眼，能洞穿世间一切迷雾的妖孽，会想不到这一层？

    “苏董肯定不会因为现在航运业价格便宜，就让我们无脑地冲进去当接盘侠。”

    杜远航的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那……”

    “既然已经到了低点，那就意味着……该他娘的反弹了！

    说实话，我一开始也纳闷，也害怕。

    现在的航运业就是个巨型天坑，我们跳进去，大概率也是被活埋的命。

    但怕归怕，可下命令的人是谁？是苏董啊！

    那咱们就得换个脑子来思考问题了。”

    “您的意思是……无论如何，航运业必定会复苏？”

    “没错！至于到底怎么个复苏法，老子也想不明白。但这不重要！”

    在所有人眼中，如今的航运业就是一颗定时炸弹，谁碰谁死。

    那些公司代表之所以在杜远航的屠刀下屈服，哭着喊着求他把公司收走，就是因为他们认定航运业已经死了，就算能复活，也是遥遥无期的未来。

    “但苏董既然敢让我们现在就吞下这一切，那就说明，航运业的复苏，已经不远了！”

    杜远航选择无脑服从。

    对他而言，苏皓的命令，便是天意，便是神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