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言打完游戏，摘下耳机，一回头就看见舅舅沈妄已经洗好澡，换上了深灰色的家居服，正靠在门框边看着他。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带着几分审视，不像生气，但很认真。

    “你平时在家也这样玩游戏？”沈妄的声音没什么波澜，听不出是赞同还是反对。

    沈墨言从小机灵，立刻端正了坐姿，乖巧回答：“作业都做完了！而且，我偶尔才玩，舅舅，劳逸结合嘛。”

    他眨巴着大眼睛，试图萌混过关。

    沈妄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视线却似乎透过外甥，落在了别处。

    他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再次浮现出白天那个身影——宴时清。

    那个女人，在面对游戏时，也是这般……看似平静，实则透着一种成竹在胸的冷静。

    还有她操作时那不经意流露出的、与外表略显反差的熟练感……

    他微微蹙眉，觉得自己有点莫名其妙，怎么又想到她了？

    这已经是今天第二次。

    这时，沈墨言见舅舅没批评他，立刻来了精神，献宝似的说道：“舅舅，你刚刚看到我玩的游戏了吗？就是吃鸡！我和你说，我固定搭子是个小姐姐，ID叫‘我是你三姨妈’，超厉害的！”

    小家伙一打开话匣子就收不住，手舞足蹈地比划：“她枪法特别准，意识也好，最关键的是特别沉稳！我们被好几个人包围的时候她都不慌，还能冷静分析从哪里突围最好。而且她还不贪人头，特别有大局观！比我们班那些咋咋呼呼的男生强太多了！舅舅，你要是打游戏，肯定也能欣赏她这种风格……”

    沈墨言巴拉巴拉说个不停，把自家游戏搭子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沈妄听着，目光微动。

    冷静、沉稳、大局观、操作精准……这些词汇，像是一颗颗小石子，不断投入他心湖，激起的涟漪却总是莫名其妙地勾勒出同一张清冷的面孔。

    他敛下眼眸，掩去其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淡淡打断外甥的滔滔不绝：“行了，时间不早，该睡觉了。”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房间，留下意犹未尽的沈墨言撅了撅嘴。

    ……

    隔天下午，宴时清和程见微在一家咖啡馆聊完新合约的一些细节，就分开了。

    她独自一人沿着街道往住处走，手里还端着半杯没喝完的拿铁。

    路过一个相对僻静的巷子口时，里面传来的嘈杂声让她停住了脚步。

    几个穿着花哨、流里流气的不良少年，正围着一个看起来只有八九岁的小男孩。

    小男孩穿着剪裁精致的英伦风小西装，脚上是锃亮的小皮鞋，手腕上戴着一块最新款的儿童电子手表，一看就价值不菲。

    他小脸警惕，紧紧抱着自己的书包，被逼到了墙角。

    “小鬼，零花钱交出来！”

    “这手表不错啊，借哥哥玩玩？”

    “不说话？找打是不是？”

    其中一个黄毛少年说着就要去拽小男孩的手表。

    宴时清眼神一凛，几乎没有犹豫，快步上前，手腕一扬，手中那半杯尚且温热的拿铁精准地泼在了那个黄毛伸出的手臂上。

    “啊！”黄毛被烫得一缩手，惊呼出声。

    几个不良少年同时回头，看到巷子口逆光站着一个身形高挑的年轻女人。

    她神色清冷，目光像带着冰碴子一样扫过他们，明明只是一个人，却莫名让他们心里一怵。

    “我已经报警了。”宴时清举起手机，屏幕朝着他们晃了晃，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警察最多三分钟就到，你们是想留下来等警察，还是现在立刻滚？”

    她的语气太镇定，态度太理所当然，加上刚才那毫不犹豫泼咖啡的动作，一时间竟镇住了这几个欺软怕硬的小混混。

    他们互相看了看，又瞥了眼宴时清握着的手机，色厉内荏地撂下几句狠话，终究还是骂骂咧咧、脚步慌乱地快速跑出了巷子。

    巷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宴时清这才走上前，蹲下身，与惊魂未定的小男孩平视，声音放缓了些：“没事了，坏人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