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江凡。

    她哪里会落得此刻的下场？

    这一场大败，引发的后果，远超妖月预料。

    大败讯息在妖族传开后，直接引爆了妖族！

    四位妖王！

    六位战将！

    百位战王！

    以及无数兽王！

    全都愤怒的请求处死妖月！

    原因很简单。

    这一仗，败得匪夷所思，败得彻彻底底，败得奇耻大辱！

    浩浩荡荡的万余死尸大军，竟被界山区区两百余仓促组成的人类守军杀得片甲不留！

    谁敢信？

    谁能接受？

    铺天盖地，都是指责妖月统帅无能。

    甚至，还有相当部分妖族，质疑妖月背叛了妖族，投靠了人类。

    否则想不出这一战会怎么败！

    群情激愤。

    众怒弥天。

    闭关中的妖皇都破天荒的中断修行。

    与老祭司一起，审判妖月！

    除了将其处死，平息众怨，妖月想不到第二种审判结果。

    她不惧死亡。

    只是有些委屈。

    因为这一战，她尽力了。

    此战之败，非她无能，更非她勾结人类。

    而是有江凡这个变数。

    “江凡！”

    妖月攥紧了拳头：“待我阐明此战。”

    “我自会以死谢罪，把你这个妖族大患一起带走！”

    此时的圣坛之外，围满了愤怒的妖族。

    它们都在等妖月处死的消息。

    海魅目露担忧。

    以她对妖月的了解，若是妖月被判处死亡。

    她必会在临死前，将海魅臣服江凡的事一并捅出来。

    那时候，海魅也会受到牵连。

    可她又杀不得妖月。

    不然会连累江凡。

    “连心神虫真是麻烦。”海魅揉了揉太阳穴。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完全超出掌控。

    只能听天由命了。

    这时。

    一座彩虹之桥，忽然自妖族深处蔓延出来。

    横跨云空，连接着圣坛。

    方圆数里的飞禽，仿佛百鸟朝凤般，纷纷汇聚到彩虹周围。

    一朵朵虚幻的花瓣，随着彩虹降临四周。

    神奇的场景，引得妖族们啧啧称奇。

    一时竟忘记了愤怒。

    海魅面露忌惮之色的望向彩虹另一端，轻声嘀咕：

    “这个老祭司。”

    “每次出场都令人捉摸不透。”

    以海魅的实力，都分不出眼前彩虹开道、百鸟朝拜、落英缤纷，到底是人类的法术，还是妖族的天赋。

    或者，两者都不是。

    亦如当代老祭司一样。

    祭司一脉，无数年来一直都神秘无比。

    从没有人能完全说明白，祭司一脉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阵喧哗传来。

    海魅仰头望去，瞳孔缩了缩。

    却见一个仙裙飘飘，三千青丝的倾城少女，行走在彩虹上。

    她身姿纤瘦，容颜如笔画石雕般，美得不似人间之女。

    以美丽一族自诩的美人鱼，在她的容颜面前，也显得黯然失色。

    她便是老祭司。

    妖月之母。

    灵音！

    海魅露出深深羡慕之色：“多少年了。”

    “她还是少女模样！”

    不老，是祭司一脉独一无二的特征。

    她们的容颜会永远定格在十八岁。

    直至死去。

    便是妖皇一脉，都没有如此羡煞人的能力。

    在妖族们沉醉的目光下，灵音脚踏彩虹，头顶落英，莲步轻移的来到圣坛。

    妖月抬起头。

    望着美丽不可方物的母亲，眼中无法避免的涌出丝丝自卑。

    妖月的容颜也极美。

    放在人类中，应该也是名动四方的大美人。

    可是跟母亲灵音相比，就显得黯淡无光。

    何况。

    母亲灵音，不仅容貌美，实力还极其强大。

    除了妖皇，放眼妖族再无敌手。

    智慧也是举世无双。

    号称妖族智囊。

    许多时候，妖皇拿不定主意的大事，都要请她参详。

    相比之下，指挥着万余死尸大军，却惨败得一塌糊涂的妖月就显得分外不堪。

    “娘，女儿让你失望了。”

    妖月惭愧的低下头。

    眼中满是难过。

    灵音淡然望向她，眼中平静而没有波澜。

    “等妖皇来了再说。”

    他们并没有等多久。

    天空忽然妖云汇聚。

    遮天。

    蔽日。

    令大地陷入一片漆黑。

    一股令众妖震匍的恐怖妖气，自妖云中缓缓降落。

    修为弱的兽王们，身躯发颤的跪倒在地上。

    战王们也惶恐的主动跪下。

    唯有五大妖王和六位战将稍微好一点，但也低下了头颅。

    不敢仰视。

    刚才还沸反盈天的圣坛。

    眨眼死寂一片。

    妖云变幻。

    凝聚成一张漠然的巨大面孔。

    两只空洞的眼眶里，迸射着独属妖族至尊的威严。

    “此战，为何会败？”

    淡漠之音，如天雷在上空滚动。

    震得妖族们心脏颤抖不已。

    五大妖王和战将，也惊惧的跪下来，匍匐在地。

    所谓天威，也不过如此了吧？

    妖月更是身躯剧颤。

    被两只空洞的眼眸注视，让她有种万箭穿心的剧痛感。

    她匍匐在地，颤声道：“请容妖月陈述此战经过。”

    天空的巨脸，淡漠道出一个天雷般的字。

    “说。”

    满地的妖王、战将、战王乃至兽王，都露出不满之色。

    败就败了。

    难道还想找借口不成？

    只是。

    随着妖月陈述，它们的表情渐渐发生了变化。

    当听到一座界山，准备了无限量的木料和火把时。

    它们吃了一惊。

    “界山万里雪原，哪来这么多木料？”

    “难不成人类早有防备？”

    “不可能！且不说亡灵大军出动得极其突兀，连我等都不知道，人类如何提前得知？”

    “更何况，巨人城距离界山何等遥远？”

    “运送天量木料，得损耗多少人力物力和时间？”

    “没有几年的时间，根本囤不足。”

    最后。

    是五大妖王之一的噬天虎，低沉的发话了：

    “是长城里的隐藏空间。”

    “里面囤积着上古大战时的战略物资！”

    “不过，那些隐藏空间的分部，早就被遗忘，九宗之主都未必清楚。”

    “看来，界山的守军中有高人在指点。”

    闻听此言。

    众人释然。

    若是这样，那还说得过去。

    也难怪妖月的亡灵大军，一开始会伤亡如此惨重。

    亡灵大军的确不畏疼痛和死亡。

    但非常畏惧阳刚之物。

    火，便是其中之一。

    “可即便这样，还剩下一半的亡灵大军呢！”

    “难道又发生什么变故不成？”

    “说到底，还是妖月能力问题！”

    天空的巨脸，淡漠发话。

    “继续说。”

    妖月酝酿好措辞，继续陈述此战经过。

    随着她说下去。

    质疑她的声音，渐渐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错愕和愤怒。

    “又是江凡？”

    “斩断冰层，让大战延后的是他！”

    “率领青云宗，给天雷争取最后一线时间的还是他！”

    “好不容易妖月发动底牌，灭了正雷宗的门人，使天雷失去作用。”

    “江凡这个天杀的，竟然也会雷道功法，操纵天雷彻底扭转了战局！”

    “这江凡到底是什么来头？”

    “他简直是我妖族的克星！”

    “是我误会妖月了，她的指挥没有问题，甚至相当有水平。”

    “问题出在那个叫江凡的人族小崽子身上！”

    “妈的，我这就溜进人族里，宰了这个王八蛋！”

    妖月眼中的委屈散去。

    大家终于明白，此战之败不完全在她吧？

    不过，她知道。

    这并不意味她就没事了。

    因为不管怎么说，她就是败军之将。

    罪责难逃。

    她匍匐在地，道：“妖月陈述完毕。”

    “请妖皇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