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同志，画了这么久，喝口水吧。”

    程峰拎着水壶走了过来，声音温和。

    他手上的大水壶是整个办公室公用装热水的，谁有需要了就去倒，用完再添上。

    顾柠摇摇头，指了指自己桌子上的银色水壶。

    很小巧一个，只比搪瓷缸高一点，但能装的水也不少。

    “谢谢程同志，不过我带水了。”

    她礼貌拒绝，能感觉到程峰对她的态度和旁人不一样。

    “行，那等你有需要了再去倒。”

    程峰被拒绝了也没觉得尴尬，反而轻笑两声，将水壶放回原位。

    第一次献殷勤，失败。

    除了画像，顾柠在技术部的工作也很轻松。

    局里每天都有大大小小的案子，顾柠也算是长见识了，听到了不少趣事。

    闲着没事，她就去翻了翻相关案子的卷宗，打算再找一些线索出来。

    不知不觉就过了一个上午，到了午饭时间。

    “顾同志，你还没去过局里的食堂吧，我带你过去。”

    程峰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了顾柠眼前，脸上依旧戴着一副金丝框眼镜，笑起来温柔和煦。

    “麻烦程同志了。”

    顾柠肚子也饿了，兜里带了粮票肉票，正好去看看食堂的伙食咋样。

    没被拒绝，程峰脸上的笑意更深。

    他和顾柠保持着一个适当的距离，既不疏离，也不冒犯。

    “顾同志的画技很好，是从小就学的画画吗？”

    从档案室走去食堂还有一段距离，程峰不着痕迹的挑起话题。

    “小时候喜欢，爷爷就让我跟着老师学了。”

    顾柠没过多解释，提到顾老爷子时，声音柔和了不少。

    顾老爷子年轻时也是军人，后来受伤退伍，走上了经商之路。

    他靠着药材生意发家，一步步做到沪市大资本家的地位。

    但他也从来没忘记报效国家，不仅为军队提供药材，还将大半身家都捐给了前线。

    要不是生了顾建设这么一个拎不清的玩意，他也不至于生了重病，早早离世。

    思绪正恍惚着，顾柠又听到了程峰的声音。

    “原来是这样，难怪顾同志画像的本事这么厉害。

    日后我有不会的地方，也要多请教顾同志了。”

    他伸手扶了扶眼镜，藏在镜片后的双眼透着笑意。

    两人说着说着就走到了食堂。

    每天的菜色都会用铅笔写在板子上，让他们看着选。

    今天的菜色还不错，顾柠一眼就挑中了两三个喜欢吃的。

    程峰放慢了脚步，有些遗憾这段路这么快就到了。

    他还想跟顾同志多说两句话呢。

    顾柠却不清楚他的想法，她现在一心只有眼前的肉和菜。

    顾柠是第一次来局里的食堂，很多人都不认识她，却不自觉看了过去。

    “听说技术部来了新人，不会就是这位漂亮的女同志吧？”

    “你们看到程峰了吧，他就是技术部的人，那女同志是他带过来的。”

    “之前老王跟我说他们技术部来了个长的跟仙女似的女同志，画像技术一绝，我还不相信。

    现在见到真人，我只觉得他说的还含蓄了。”

    “这下好了，咱们下次和其他公安局办联谊会，他们不得羡慕死我们。”

    “……”

    食堂里大部分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顾柠，眼底带着惊艳，脸上更是写着好奇。

    他们都知道顾柠是安局长亲自邀请进技术部的，清楚她的本事。

    但没想到是这么年轻的一个女同志。

    顾柠耳尖的听到了这些对话，但经历过技术部一众人的热情，她如今倒是平静了许多。

    程峰自然也听到了，特别是有关联谊会那句，让他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他下意识侧过身子，挡住这些人的目光。

    下次的联谊会能不能办还说不准呢。

    *

    此时的军区办公室。

    林首长看着手里的房子申请，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你小子好事将近了？”

    问出这句话时，他的声音都在颤抖。

    他实在想不通，陆晏川怎么回了一趟家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从前他催着陆晏川申请个大点的房子，以后好娶媳妇。

    这小子说啥就是不听。

    好了，现在不用他催，人家自己找上门了。

    “差不多吧。”

    陆晏川面色平静，可嘴角那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还是能看得出他心情不错。

    “行啊！什么时候的事？

    没想到你小子闷不吭声的，拒绝了我那么多介绍，自己悄悄的干了大事。”

    林首长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拍着陆晏川的肩膀朗声大笑。

    这下子，他总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接下来就只剩一个沈明扬要操心了。

    “首长，我的房子申请什么时候能下来？”

    陆晏川没有回答，而是转头问起申请的事。

    他看上的那间屋子，还得花时间布置一下才行。

    “看你着急的。行，我跟底下的人催催耽误不了你的时间。”

    林首长嘴角的笑都收不回去。

    他倒是很好奇陆晏川喜欢的姑娘是咋样的，能让他着急成这样，全然没有往日的冷静。

    “你先回去吧，过个申请流程，你就可以去收拾屋子了。”

    林首长摆摆手让陆晏川离开。

    这样也好，他不用发愁咋劝人去参加联谊会了。

    但他转念想到沈明扬，又有点笑不出来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陆晏川和沈明扬擦肩而过时，沈明扬眼里还带着打趣，显然也听到他们刚才的谈话了。

    陆晏川对上他的眼神，脑海中闪过顾柠的身影，身上的冷意稍褪。

    沈明扬则是一脸纳闷，感情有这么大的魅力吗？

    还没等他想明白，林首长看到他眼睛都亮了。

    “明扬啊，你来的正好。

    晏川都快解决他的终身大事了，如今就剩你了，你可要抓紧时间啊……”

    听到这几句话，沈明扬头都大了。

    他汇报完任务的事，就找个借口离开了，走路的时候脚下都带风。

    *

    离开首长办公室的陆晏川先是回了一趟宿舍，清点好自己要添置的东西。

    这才开上吉普车来到了百货大楼。

    他把记在清单上的物品买了大半，剩下一些等房子分下来再陆陆续续添上。

    原本家徒四壁的宿舍，如今被堆的满满。

    有了几分人气。